第293章 蝴蝶效應（五十八）
胡蝶愣住了，她想不明白啊，木元先生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指，他原本就知道，發生在她身上的這些事情嗎？還是，另有隱情呢？
“您到底，是什麽來曆？”她不由自主地說出這句話。
林遠一邊看著係統麵板上的夢主一欄，盯著那跳動的警惕度，一邊估算著能將事情說到哪個地步？
他當然不會傻到把自己是玩家，這裏是一個夢境的事情告訴胡蝶，一旦胡蝶知道這是夢境，先不說這個警惕度拉到警報的問題，胡蝶還會在意她的夢想實現不實現，或是對不對胡一夏懲罰的問題嗎？
想到這裏，他突然失笑道，“你想什麽呢？是不是覺得我是上天派來幫助你的神仙？這個世界上哪裏有什麽神仙別胡思亂想了！”
胡蝶的頭發被他揉得有些散亂，整個臉蛋都紅透了，原先的懷疑也一掃而空，警惕度瞬間降到安全的位置。
林遠看得一愣一愣的，看來耍流氓還真的有用啊，對待女孩子這一套，還真行。
“我哪，哪有這樣想的，您別胡說。我隻是想知道，你方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胡蝶顯然也是不好對付的主。
並沒有因為林遠一句話，就忽悠過去了。
“溫醫生同時是你和芙蕖的心理醫生，她跟我聊起芙蕖的時候說過有一個女孩子，跟她說過的一些事情，當時見到你，又知道你的醫生是溫素心，我才聯想到，你就是她口中的那個人。你知道，我本就對原生家庭的問題感興趣，采訪過很多人，明白他們慣常所具備的一些心理和行為。我偷偷讓溫老師給了我你們的談話記錄，了解了很多秘密。抱歉，這可能是我擅作主張，但絕對沒有刻意隱瞞你的意思，而且，我現在也告訴你了，不是嗎？”
林遠算是編造了一個真實的謊言，在他說的事實裏，除了時間順序不對之外，其他都是符合的。
胡蝶這個不算特別聰明的腦袋，算是被林遠的一番口才忽悠了過去，也沒有多少懷疑。
之前溫素心的奇怪舉動，還有木元老師為何總是一副神秘兮兮，試圖開解她的樣子，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我明白了。您對我的了解包括多少呢？我想知道這個。”
胡蝶算是有主見了一回，她需要知道林遠到底知道多少她的事情，不然很難繼續溝通下去。
林遠點點頭，她這個要求不過分，也在情理之中。
“那我說。”他起身，在講台前邊的空地上來回走動，“我知道的，基本和溫老師知道的差不多。你的童年在一個偏遠的小城鎮長大，母親在服裝廠工作，懷孕之後離開，前半生奔波勞累，你長大後一段時間，母親借口說給人做衣服，其實暗地裏在賺桃色生意的錢財。”
胡蝶暗暗心驚，沒想到木元先生對她的底子摸到如此熟路，之前的一切他全都是在假裝演戲。
她不知應該高興，有一個人會對自己如此在意，如此關心，還是悲傷，原來木元先生接近自己的目的更多是想為自己寫作收集素材。
“她一直隱瞞著你，讓你白天的時候多報舞蹈班，一方麵是在培養你，希望你能出人頭地，另一方麵，卻也是讓你白天的時候不要回家，她好在家裏會麵客人。客人的範圍大部分是你所在學校的老師，她做生意很挑剔，不會接待外頭來路不明的人。你的母親骨子裏麵有一股傲氣，但她一直憋悶著發泄不出來，這也醞釀了她後麵的悲劇。”
胡蝶聽完又是歎氣，又是點頭，木元先生果真是聰明人，看到的東西，總比她還要多。
“是的，我母親的自殺，並不完全怪罪在對負心人的憎恨上麵，與她一直以來被人欺辱的弱勢地位，還有她的不服輸和傲氣。甚至和忍受不了自己的女兒發現她的齷齪和前半生的悲劇，接受不了原本幹淨的地方被玷汙，有很大的關係。她是孤傲的，一隻聖潔的白鶴落入到泥潭中間掙紮，原本以為她還是白鶴的人見到她悲哀的樣子，難免就會悲哀，也會傷心。”
胡蝶很清楚，當年她母親為什麽會跳樓，事情過去快要十年，每一年每一天，她都在心裏分析追問一個為什麽。
得出來的結果，卻還不如木元先生剛三四天內得來的結果還要好理性，她深感自己的悟性很差，比不上對方，更配不上對方。
“你何必責怪自己。你母親走到這一步，很大程度其實與她的性格有較大的聯係。不知道你想過沒有，如果她是一個獨立自主自強的女性，就算是被人拋棄了，何至於會落到這個地步？”
胡蝶陷入沉默，她知道木元先生說這句話的原因，也明白他是開導指點她。
“我明白的，人很多時候都是自作自受而已。怨不得別人的。”
她一臉悲哀頹廢地坐下，乖巧地將雙手放在膝蓋上，目光凝視教室門口的敞亮處，走廊有一種斑竹斜倚著一支綠葉下來，她突然笑了。
林遠把窗戶關上，外麵下起了大雨，不斷有雨滴潑灑起來，冷冷清清的，倒是有點符合胡蝶此時的心境，外頭學生們舉著雨傘亂糟糟地離開，教學樓門口圍聚著一群學生，一個個嘰嘰喳喳，歡快說話。
“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若你母親不是一個容易敏感消極的人，也不至於會遇到負心人，更不會導致悲哀的結果。這些道理，在這次的紅樓夢課上，你應該也有所感悟的。”林遠費盡心機設計這樣一堂課，就是為了開導胡蝶。
胡蝶很感激，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願意深入她的內心，還有人願意對她伸出援手。
“先生說的話，我都明白的，我不會走像我母親一樣的老路，會好好活著，會繼續追求我的理想。”胡蝶如此說道，目光中透出一股堅定和勇氣。
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不是那麽容易就陷入到消極的境地當中去，明白母親自殺的原因，對負心漢的憎恨似乎在某個程度上，也減少減輕了許多。
“謝謝你木元先生，您能放下身段來開導我，我實在太開心了。”胡蝶整理好心緒之後，開朗了許多。
林遠滿懷喜悅地瞧著她，還是重複問了一個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假如有一天，你抓到那個欺辱你母親的負心漢，也就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胡蝶微微一笑，突然扭著身子開了一個玩笑話，“那要是有一天讓我抓住了他，不僅要讓他到我母親的墳墓前謝罪！還要啊，剝光他的衣服，把他踢到公眾麵前出醜，讓他也體驗一番我母親被人瞧不起，看不起的滋味有多好受！”
她一說完，兩人都大笑了一番，林遠知道她是在開玩笑，胡蝶難得露出了端莊和羞怯的外表之下孩子氣的一麵，很難得。
“那好，我記住了，以後我抓到他，肯定第一時間讓他向你母親謝罪，不僅僅要剝了他的衣服，讓他從高位上跌下來，讓所有人看著他當做笑話，讓他背地裏齷齪的勾當揭露在世人麵前！從此永遠不得翻身！”林遠如此說到，語氣裏卻沒有一點開玩笑和輕快的意思。
胡蝶瞠目結舌，原來他這樣一個人也會承諾，也會如此狠烈地詛咒一個人，而且是為了她。
她靜默了片刻，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目光閃爍著淚水和喜悅，內心五味雜陳，更多的是從未有過的快樂。
林遠的係統麵板上彈出了一個窗口顯示。
【您已解鎖夢主的主線任務，‘懲罰胡思宇’，請在副本時間結束之前完成任務。】
【同時，您激活了一個隱藏任務‘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完成隱藏任務將會獲得一枚五星裝備作為獎勵，請選擇是否接取該任務？】
林遠的腦子裏很多問號，解鎖了主線任務當然是一件好事，證明他目前為止的任務走向是正確的，不是盲人摸象瞎琢磨。
但這個隱藏任務掛著一股如此曖昧讓人容易誤解的名字，怎麽感覺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坑啊。
他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點進去，最後把麵板關閉了，等事後再找時間琢磨吧。
目光落在胡蝶身上，她一臉的激動和感恩戴德的表情。
“怎麽了，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啦，走吧，去辦公室看有沒有傘，我們回去了，別杵在這裏。”林遠的話音一落，轉身過去。
突然，一個軟綿綿的身子撲到他的背上，雙手環抱著，把腦袋靠在他的後胸，淚水嘩地一下流了出來，抽泣聲傳遞到他的耳中。
林遠感受著後背熱乎乎的身子，有些莫名也有些無奈，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但更多的是淡定和冷漠，或者說，他早就預料到胡蝶會如此作為，也不覺得奇怪。
一個外表柔弱，內心剛強的女子，麵對人生的困境和苦難，卻始終沒有放棄努力。
多難得的意誌力啊，隻在這一點上，林遠就蠻佩服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