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蝴蝶效應（三十六）
第二天，林遠猛然想起自己下午還有兩節專業課，看來去監視小苔的計劃還要妥善安排一下時間。
上午有空，慣例去圖書館閑坐了片刻，將三島由紀夫的書繼續閱讀下去，算是給自己時間放鬆心情。
一直以來的緊張謀畫花費了他許多精力，若不是如今的他智力提升了一個水平，對普通人來說，恐怕還是較為耗費心神。
“主人，主人，好像有人過來了？”小書在書桌上躺下，裝作一本普通舊書的模樣，免得被人發現端倪。
林遠安靜地翻閱書冊，直到那人主動繞到他的麵前。
“那個木元先生，那麽巧啊，我們又見麵了？”胡蝶小心翼翼地走來，她穿著一條條紋毛衣裙，有點學生妹的清純氣質。
林遠頭也不抬，劃過一抹笑容，“你是在跟蹤我？”
“沒有，沒有。木元先生昨天說可以來大學旁聽，我就找了找你的課表，剛好您今天有課，我也有空，就過來了。”胡蝶在另一個座位坐下，眼巴巴瞧著木元。
“那你來得太早了，我是下午的課。”林遠一本正經地回答。
“就是因為來的太早了嘛，我都該去哪裏，就來圖書館了。”
胡蝶手裏還拿著一本書，大概是想來圖書館消磨一下時光，卻不料那麽巧，遇到了木元。
林遠掃過她手中的書封麵，倒是有些訝異，“你拿的這本書，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你看得懂嗎？”
胡蝶有點氣急敗壞地解釋道，“木元先生懂哲學，我就想了解一下這方麵，隨手就拿了一本。”
“哦，隨手啊。那就無怪乎了，德國古典哲學的傳統就是不說人話，用中文翻譯過來更是一頭霧水，我建議你作為新手，還是別找如此高難度的大部頭看。”林遠合上自己的書，走到書架邊上找了兩本，塞到胡蝶的手裏。
她好奇地念道，“蘇菲的世界？還有一本牛津通識讀本，西方哲學史？”
“嗯，想了解哲學，先把這兩本看完了，蘇菲的世界是小說，閱讀起來應該沒有什麽障礙，哲學史嘛，是必讀的入門書，看完這個再去找哲學家的專著去看，基本就把整個西哲的思路理清楚了。”林遠沒有把胡蝶的話當做戲言。
而是很認真地給她指點，沒有怠慢的成分。
胡蝶一方麵很感激，另一方麵就覺得木元先生對待一個初次見麵的書迷粉絲都能如此體貼入懷，那對自己的學生，更是關心備至的。
能當他的學生，可真是一件福分，可惜胡蝶沒這個好運。
“書你先拿著，等會用我的借書卡給你掃了，等看完了，你還我就好。”林遠把這件事都給她考慮清楚了，但轉念一想，抬頭瞧著這個小姑娘，“話說回來，你是怎麽混進圖書館來的，出入門禁不是要刷卡的嗎？”
胡蝶臉頰一紅，有點害羞道，“就是剛好遇到一個男生，他幫我刷卡進來的。”
“哦，美女特權啊？”林遠開了一句玩笑。
胡蝶連忙搖頭，隨後又不知如何解釋，隻能尷尬地望著窗外，半天沒吭聲。
他默默閱讀的期間，胡蝶拿著小說翻閱，並且不經意間發現了桌麵上那一本古老的魔法書，不過魔法書外頭有一個鎖鏈鎖著，她雖然好奇，但沒法打開。
時不時地，胡蝶抬眼瞧著木元認真沉浸文字世界的樣子，心中的幸福感慢慢溢滿出來。
“木元先生，這本書是您的嗎？”胡蝶小心翼翼地問詢，生怕打擾到木元。
他微微一瞥，笑了，“哦，是我的書，你不說我都忘了，這可不是圖書館借的，等會忘記帶上，可就不好了。”
“好奇怪的書，這本書寫的是什麽啊？”胡蝶輕輕撫摸老舊的書皮。
那書有點巴洛克藝術的味道，上方雕刻神秘的圖騰。
“老古董了，前段時間有朋友借我的，要還回去的。這本書並沒有什麽內容，是空白的，不信你看。”林遠解開書皮的鎖鏈，翻閱過來，裏麵所有的頁麵都是老舊空白的牛皮紙。
胡蝶算是大開眼界了，她指著書皮上幾個咒語一般的文字問道，“那這書皮上幾個字是什麽意思？”
林遠一掃而過，是幾個希臘文，但他一眼就看懂了，“希臘文Μετενσ?ρκωσητουχρ?νου，時間輪回的意思。”
“木元先生懂得好多。”胡蝶像是獲得了一些暗示，不停地撫摸書皮封麵，不知在思索什麽。
過了十一點半，林遠準備離開了，將東西收拾好。
見胡蝶還在發呆，隨口問了一句，“吃飯嗎，不介意的話，一起去食堂吃飯？”
“啊，好啊。”胡蝶回過神來，嘿嘿笑了。
辦完借書的手續，兩人肩並肩來到人群擁擠的食堂，學生陸陸續續都過來了，人數還不少。
見到木元，許多學生都點頭叫老師，剛好遇到漢語言學班的學習委員，林遠將包裏批改好的本子遞給她，讓她上課前給同學們分發下去，還有把上節課的作業收上來。
胡蝶全程旁觀，有些稀奇。
她雖在大學裏讀過一段時間的書，當過學生，但還是第一次離老師那麽近距離。
原本以為木元先生肯定是個嚴肅嚴格的教授，沒料到平時待人處事，還挺平易近人的。
“發什麽呆呢，想吃點什麽？”林遠抬手輕敲她的腦門，直把胡蝶嚇了一跳。
其實他頂多把胡蝶當做自己的妹妹，那花癡傻樣子還和林小滿有點兒像，他不經意就表現得活潑些了。
“哦，哦，我隨便就好了，不用麻煩了。”胡蝶有些害羞，木元居然會對自己做出這個動作，那不是情人之間才做的嗎。
小姑娘的心思開始想入非非。
“那我隨便點了，不愛吃別怪我。我去打飯，你到那邊去拿兩碗免費的蘿卜湯，等會匯合。”林遠交代完就離開了。
胡蝶還在為方才的事情想入非非，拿著兩碗湯都差點撒了一地，真是丟人現眼。
他排隊的期間卻又遇到了熟人，卻是溫素心，滿臉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你搞什麽呢木元，沒想到你和我借那談話資料敢情是為了泡妞啊，我還以為你是加入了情報部門呢？”她上來就是一套話。
林遠一臉困惑，知道溫素心瞧見了他們二人方才的互動誤解了，腦子又開始胡思亂想。
“我和胡蝶，昨天才認識的，你信不信，她自己找上門來的，和我沒關係。”林遠冷漠地撇清關係。
溫素心一臉鄙夷，“你別撒謊了，那你和我借那玩意到底是想幹啥啊，而且你對胡蝶那麽了解，難道真的沒有貓膩？”
林遠懶得解釋，打完飯之後就離開了，溫素心緊追不舍。
胡蝶瞧著木元背後的人，立馬掩蓋不住內心的震驚，因為那穿黑裙子的漂亮女人，正是她的心理醫生。
“木元先生，額，溫老師，你們認識嗎？”胡蝶馬上起來讓座，兩個大人物在麵前，真的怕得不行。
“怎麽，坐下吃飯啊，別拘束，今天在場的都是朋友，不必先生老師的，胡蝶坐吧。”林遠擺擺手，讓她坐下。
胡蝶顫巍巍地坐著，麵前是木元先生給她打的飯，有白切雞有青菜有西蘭花，還有一小蝶的涼拌青瓜，都是她喜歡的。
“所以你們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溫素心一臉的迷惑。
特別是胡蝶一副小女孩的嬌羞樣，真是讓她大開眼界，反倒是木元，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溫老師，你在小孩子麵前那麽咄咄逼人不太妥當吧，胡蝶過來聽我講課，偶然在圖書館遇到，僅此而已。”林遠也有點煩溫素心，連頓飯都不能好好吃。
溫素心深呼吸一口氣，也不再管他們，自個跑去打麵去了。
胡蝶看得一愣一愣的，生怕因為自己，打擾到木元先生的人際關係。
“快吃吧，等會菜要涼了。”林遠擺擺手，讓胡蝶不要放在心上，“溫老師和我是朋友，突然見到自己的來訪者和我有關係，自然難免多想，你不要太在意。”
“沒，沒有。都是我給木元先生添麻煩了。”胡蝶連連道歉，心裏很不是滋味。
林遠發現這個胡蝶習慣性地喜歡和別人道歉，之前譚鬆靈和文浩分手的事，她頂多算個間接影響，結果總覺得是自己的錯。
現在溫素心的事也是這樣，胡蝶的道德約束未免太苛刻了些，太在意他人的感受，通常會委屈自己。
“你，是不是經常和別人道歉？”林遠小心問道。
“啊？”胡蝶恍惚抬頭，又仔細反思了片刻，“是不是我惹木元先生煩了，都怪我不好。”
“沒有。你已經很禮貌了，不必做到這個地步的。我隻是覺得奇怪，你似乎有些太自卑了，總把別人的話太當一回事，忽略了內心的感受，不太好。”他的心理師老毛病又開始犯了。
“啊，那木元先生覺得，我應該怎麽做才好呢？”胡蝶反問過去。
“你要問的，不是我覺得如何，而是你想要如何。”他用筷子敲敲桌子，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