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蝴蝶效應（二十八）

  “沒錯，U盤裏的資料都是我們這些年從各種渠道得來的，有一部分是真，一部分是造假的。但消息渠道基本都有依據。”


  宅男開始講述，小書在一旁不斷地記錄談話資料，將重點記錄下來，儼然是個優秀的小書記員。


  “最開始，我是某公司的程序員，張源也是三流雜誌社的一個默默無聞的新聞記者。他專門報道小城市裏那些老大爺老大媽的貓貓狗狗掉進下水道啊，爬上樹下不來啊，等等雞毛蒜皮的小事。慢慢地，他心灰意冷了。我那時也麵臨與同事之間的糾紛，還打了一架，把對方打進醫院，賠了好幾萬塊錢，幾乎傾家蕩產。我一個小小的剛畢業的程序員，哪拿得出那麽多錢。”


  他一邊說，眼眶子一紅，開始流下淚水，也不知是心疼自己的遭遇，還是對自身的罪行感到悔恨。


  “後來你就和張源一起搭夥幹了，他許諾你，能給你很多錢？”林遠慢悠悠地喝果汁，對這些人世的故事，已經司空見慣了。


  “不錯。”宅男自嘲地一笑，“為了錢，為了活下去，道德和良心，不過是一張廢紙。我們商量了一番，借助我的技術，黑進那些公司內部，查找他們的資料信息。幾乎每個公司都有安保係統，但三四線的小企業是做不到密不透風的，一找一堆的漏洞。他們甚至連網絡安全技術員都沒有配備，第一次幹，我們就成功了，拿那些資料作為勒索，成功拿到了一百萬美金！”


  他講述起來還有喜悅之色，眼神中閃爍著點點光亮，對他一個技術宅來說，也許隻是通過自己的技術獲得了回報。


  卻沒想到，他幹的這些事，會有什麽後果。


  “那些錢呢，還不夠你們花嗎？”林遠問道。


  一百萬美金，折合成人民幣也有七百多萬，能在一線城市買兩條房了，這個數字是不小的。


  被他們敲詐的公司也是倒黴，就算能熬過這次的劫難，估計也活不過一年了。


  “嗬，張源當時說給我三分之一，雖然資料大部分是我找來的，但壞蛋的角色卻是他當，他說他的風險更高，他是主謀，理當拿到更多的錢，更何況我孤身一人，他在老家還有七十老母和糟糠之妻，需要給他們生活費等等。我一心軟，就同意了他的安排，隻拿走了兩百多萬，找了個清靜的住處，升級一下設備，也就花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錢買個定期，省著點，吃個利息，還能吃挺久。”


  聽宅男的描述，林遠淡淡一笑，“你這小日子倒計算得不錯？看來是打算幹完賺一票就金盆洗手啊？”


  宅男重重點頭，“我本以為，拿到錢之後張源的貪婪會得到滿足，誰想到他拿走了四百多萬去玩期貨，打算幹一票大的，後來08年經濟危機，他直接把所有的錢折在裏頭，反倒欠了不少債務，他不得已，才屁顛屁顛回來找我，說他回不了頭了，得繼續幹下去。”


  “那你答應了？”林遠問道。


  “我問他為什麽要玩投資，好好過日子不行嗎？家裏有妻子兒女，難道不怕牽連他們。他眼巴巴看著我，說自己招惹了兩個敗家婆娘，天天花錢如流水，要這個紀梵希，要那個lv，名牌包，名牌表，名牌服裝，樣樣要攀比，他是農村出來的，不懂這些，一下子陷進去紙醉金迷裏麵。為了賺錢，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宅男顯然在為豬隊友感到無奈。


  林遠回頭想想，他公司的同事莉莉說過，張源在魔都的四套房，有兩套是養著兩個小三，看來這張源看似聰明，到底也是下半身思考的男人，躲不過溫柔鄉啊。


  “張源花銷大，不得不賺錢來填補這無底洞，再度回來找你，你就答應了？難道是出於兄弟情義？”林遠半開玩笑，顯然他也不相信，這些人身上能有什麽情義。


  “很無奈，不怕你笑話，我特麽染上了癮，出不來了，還被拉進了組織，恐怕這輩子都逃不掉了。一方麵，我在張源收集資料，另一方麵，組織也依靠我的技術，建立加密通訊係統，方便上頭與外圍人員的聯絡。”


  宅男爆了一個很大的料，似乎覺得落在林遠的手上，到底都是要死的，不如提前闡述自個的罪行。


  林遠眉毛一挑，終於覺得是個庸長的故事出現了亮點，不虧他耐著性子聽人講故事。


  “你組織的名字是，叫做黑蛇，對嗎？”林遠小心問詢。


  那人眼睛一睜，十分震驚，為何他會知道黑蛇，難道是特意來調查組織信息的？

  “你怎麽知道黑蛇，難道你也是警方的人？”宅男原本以為林遠隻是對張源的資料感興趣，結果發現，不止這麽簡單。


  “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不是警方的人，隻是出於某個原因，需要張源的資料一用，本來，我也並不想傷害他，隻是操控他，行動會更方便。”林遠向後一仰，翹起二郎腿，儼然一副大佬模樣，“誰知後麵會牽連出那麽多，你對黑蛇了解多少，都說來聽聽？”


  宅男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到這個地步，也沒必要瞞著了，反正他沒有妻子兒女，爸媽也早死了，身邊沒啥親戚朋友，就算透露黑蛇的隱秘，也不至於會被滅門。


  他現在都自身難保了，若是不配合，估計麵前的魔法師大佬慢慢折磨自己，那會死得更慘。


  學會看眼前，才是聰明人。


  “我隻是黑蛇一個外圍組織成員，沒有親眼接觸過內部的人，有人聯絡我，要我製作一款能加密通訊的軟件，不做就剁了我，我就做了，軟件交上去後，我的利用價值也就沒了，偶爾給上頭調查一些資料，當然這些張源都不知情，他也不知道我是癮君子，隻是偶爾說兩句，我賺的那麽多錢是不是被老鼠吃了，燒機器買設備也花不了那麽多吧，等等。他對我一向都很信任，畢竟是一條船上的人。”


  宅男說著跑偏了主題，林遠及時喊住了他，“別扯太遠，先說說，這個加密軟件是怎麽回事？”


  “尋常的通訊設備有可能被警方監控，而且市麵上的APP基本逃不過他們的服務器，容易留下痕跡。我的軟件能在局限人員之間通訊，注冊不需要個人信息，通訊昵稱都是隨機生成，裏麵有一個等級製度，分配賬號權限的能力在管理員，也就是黑蛇的高層人員手中。基本上，隻有等級權限高的人，能發起對下一級的對話框，基層人員是無法相互溝通的，隻能被動接受信息。”


  聊到自己的專業，宅男顯然興奮了不少，臉色也紅潤了些許。


  林遠點點頭，算是明白了黑蛇組織的整體情況。


  “這是一個金字塔管理結構，我大膽猜一下，你的設計是不是這樣的。假設a是最高等級，那麽a會聯係下麵的bcd，bcd分別會聯係，b1b2b3，c1c2c3，d1d2d3。以此類推，形成一個樹枝狀不斷向下延伸的等級關係。外麵進來的小弟隻能聯係到外圍管理層的人，無法直接接觸更高層人員，就算外圍被攻破，一條鏈若是斷了，也威脅不到高層人員？”


  他的分析有條有理，小書的筆觸忙不迭地滑動，繼續記錄他們之間的談話。


  宅男聽到林遠的分析，眼中閃過驚喜，連連點頭，有他鄉遇故知的即視感。


  “不隻是如此，設計軟件的時候，隻有最高權限的管理員能瀏覽全部組織成員的信息，並且發起對話。低等級成員隻能向自己手下低一級的成員下達命令，而同等級的用戶彼此之間是無法發起對話的，他們也不知對方的身份。”宅男說起這些話時，情緒有些激動，似乎急於展現自己的能耐，“這個程序還有更巧妙的地方，它會連接外接設備用戶的運動手表，一旦檢測到用戶的身體數據出現異常，例如心髒停止跳動，或者出現完全不正常的數據淩亂，就會自動刪除手機所有的資料，隨後控製電池短路，手機自毀。類似的還有，打開APP的時候會自動開啟前置攝像頭，掃描用戶的臉，發現人臉不符合，也會啟動自毀係統。”


  “哦，這個想法倒是不錯。”林遠點點頭，算是欣賞宅男的設計。


  小書好奇問道，“主人又領悟到什麽了？”


  “其實這種APP最大的問題，在於能否保證安全，倘若用戶的手機落到警方手中，技術人員利用這個程序黑入組織內部，又或者假裝組織成員下達假命令等等，都會威脅到組織的安全。若有這個自毀係統，則要安全許多。”林遠稍作點評。


  他對這個宅男還算滿意，說的基本都能答到點子上，看上去也不像是會隱瞞的樣子。


  黑蛇能逃脫警方的多次追捕，估計很大的原因在於，他們的組織能通過加密通訊來進行交流，不需要麵對麵接觸，就算被警方抓到一兩個成員，有這個自毀係統，基本也逮不到什麽證據。


  這次也是誤打誤撞，從張源這找到了一些線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