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蝴蝶效應(十六)
“就算是為了陪我這個可憐的夫人,你跟我一起去,行不?”諸葛瑾語將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
胡蝶向來是個心軟的女孩,眼見的這個孤獨沒有家庭歸屬感的夫人“苦苦邀請”,她自然沒有拒絕一次甜品邀約的道理。
“那好吧,夫人。地點您來定,到時候我會準時過去的。”胡蝶應諾下來後,兩人很快掛斷了電話。
她盯著手機屏幕發呆,自顧自念叨道,“這位夫人如此善良,肯定不會是讓記者寫出這些報道的人。看來,隻有胡思宇這樣的壞蛋,才會幹這種事了。”
對辛可的負麵新聞開始在輿論中占據一片江山,在微博帶隊起哄的網民非常多。
一群水軍,半天的時間很快刷了有幾萬條評論。
還被微博掛上了熱搜榜排行第三,前兩名則是相關部門公布的置頂消息。
明眼人都知道,這個辛可肯定是招惹到哪個高官顯貴了,但過了兩天,輿論風向也逐漸往對胡思宇有利的方向發展。
人們將他早年帥氣逼人的照片,甚至還有畢業時的學生論文致辭等等挖出來爆料。
說他就是一個作風優良的少年郎,怎麽可能做出這種欺辱女性的壞事,肯定是有人汙蔑他的清譽等等。
網民當中有一大部分看臉來分辨好壞的女性網友,一見到這人長得比明星小鮮肉還帥氣逼人,隨後又見到他手寫的感謝詞如此真摯,漂亮,自然容易產生光環效應。
平白給胡思宇的個人微博增添了一群女性粉絲。
隨後,思語集團又發布了一個記者招待會。
就最近的輿論問題,以及董事長胡思宇的事情展開解釋。
諸葛瑾語參加了這場記者招待會,在會上,她反駁了那些侮辱胡思宇的記者,但同時又表達了對胡蝶和辛可女士的同情,希望能收胡蝶小姐作為他們兩夫妻的養女。
不管胡蝶到底是不是胡思宇的私生子,他們都決定將胡蝶作為自己的親生女兒來養育。
諸葛瑾語的宣言成功堵住了大部分悠悠眾口,她用行動證明,思語集團絕不是那種沒有人性的公司,而是恰好相反。
就算胡蝶不一定是胡思宇的孩子,他們也寬容大量地選擇接納她成為家庭成員之一。
諸葛家和胡家,都是獨生家庭,兩人結婚了二十年還沒有生育後代,胡蝶一進入胡家的大門,那也意味著她很有可能就是將來思語集團的合法繼承人。
整個公司最後落到她的頭上。
理解了這一點的網友們開始紛紛吐槽,這個胡蝶不會從一開始就想好了要奪取思語集團吧。
原來大家都看錯她了,她就是個裝作楚楚可憐的心機婊啊,真會博取別人的同情,無恥,下流。
網友的力量開始轉向胡蝶的個人微博,在她的每條微博下麵都刷各種評論,後來沒辦法,她迫於壓力宣布退出微博平台。
林遠可以想象胡蝶此時的心情,而且更大的問題在於,輿論轉向之後,原本站在胡蝶這一邊的鍾金榮先生發現撈不到好處。
又被諸葛瑾語抓到了把柄,轉而投靠了思語集團,成為諸葛瑾語手中的一枚棋子。
胡蝶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離開家門,甚至連藝術團那邊的所有排練都完全耽擱下來。
短短幾天,藝術團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趙鑫被抓之後,團長的位置變成了她的老情人袁眉老師,包括秦昊在內的幾人都被派出所的刑警抓拿歸案。
基本坐實了罪名,無力回天了。
譚鬆靈的婚禮也因為這件事開始無限延期,她與她小鮮肉男友的關係變得矛盾起來,後來原本打算結婚的兩人,不到兩天時間就宣告和平分手。
譚鬆靈傷心在夜店買醉之時,遇到了文浩,兩人喝得酒酣耳熱,後來去了酒店開房,一來二去,居然又複合了。
這劇情變化真的讓胡蝶歎為觀止,她所有的消息也都是譚鬆靈打電話告訴她的。
同時也告訴了她另一個消息怕,她要是再不來藝術團排練的話,估計很快就會被團長開除了。
新團長十分嚴格,還說他們不需要養一個吃白飯的人,跳得好的人哪裏都有,一抓一大把,根本不缺她胡蝶這一個。
譚鬆靈還特意強調,這話是袁眉老師親口說的,一個字不漏地轉到胡蝶這裏。
她這樣做的目的嘛,也自然明顯,是希望胡蝶能從這件事裏麵盡快走出來,回歸正軌。
不能因為這些破事就影響了她的舞蹈生涯。
胡蝶點點頭,答應今天下午就過去參加排練。
當然,今天已經是林遠觀測這條平行世界線的第五天了,也意味著,再過兩天,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必須離開這裏。
“早上是夫人的邀約,我要穿哪條裙子去呢?”
胡蝶隻穿著吊帶背心和絲綢短褲站在衣櫃旁邊的落地鏡前。
她最近瘦了許多,臉部都開始往裏頭凹陷,麵色很是憔悴。
她不敢看手機屏幕,害怕係統又給她推送一些關於母親,或關於她的新聞。
她已經看不懂這個世界了,也不明白接下來應該如何行動。
最初,答應鍾金榮先生公布胡一夏的消息,胡蝶的初衷是希望新聞媒體能夠懲罰這個負心的男人。
可結果呢,反倒害了自己的母親,讓她的名譽即使在死後還是得不到世人的原諒。
如今的她真真實實地明白了木元先生的那句話,她做的一切,確實是沒有價值的。
企圖用這種方式對抗整個權勢和利益組建起來的社會,在其中追求個人的正義。
向來就是徒勞無功。
可是,胡蝶不甘心,她能含淚將這種悲憤憋進心裏嗎,讓它一輩子都掩蓋在黑暗中嗎。
“媽媽,木元先生,你說,我應該怎麽做,怎麽做才是對的。”
她對著鏡子裏的自己,一雙手在鏡子中間交匯,鏡子裏的她比這個真實的她還要更像胡蝶。
胡蝶已經不是胡蝶了。
“我是誰,我追求的是什麽,我應該怎麽做?”
沒有人回應她。
門鈴響起,專程過來載她的汽車到了。
她換上衣物,匆匆畫了一個妝,用腮紅掩蓋住她蒼白的臉色。
車上,諸葛瑾語和胡思宇都在等著她。
她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胡思宇的相貌,沒有想象中那麽肥胖邋遢猥瑣,而是像一個普通人,沒錯,就是一個普通的中年大叔。
胡思宇看向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高傲的藐視和戲謔。
似乎在說,這個人明明和他們不是一路人,卻硬要和他們坐在一塊,真是不要臉。
她不過是一個傍大款的女人,和那些崇拜名利的女子有什麽不同,在媒體網友們眼中,她不就是如此一個被人唾棄的角色嗎。
後座上,夫人微笑地向她招手,胡蝶糾結的心緒散去不少,在夫人身旁的座位坐下。
雖然胡思宇是個壞蛋,但夫人卻是一位可憐人,讓她想起自己的母親,因此胡蝶願意滿足她的願望。
這幾天來,諸葛瑾語每天夜裏都打電話問候胡蝶,聊得無非是一些日常瑣事。
夫人還喜歡自己下廚,有一次在家做了威風蛋糕,硬是讓司機送來胡蝶的住處讓她品嚐。
說實話,胡蝶在諸葛瑾語身邊,確實體驗到難得的母愛的關懷,她們二人的關係逐漸緊密。
一上車,諸葛瑾語就將自個的羊絨毛毯披在胡蝶的肩上,一邊撫摸她的長發,一邊捏著她消瘦的手臂心疼地說話。
“瞧你這幾天都不好好吃飯,最近都瘦了那麽多,天氣冷了,穿得那麽單薄,要是凍壞了怎麽行?”諸葛瑾語撫摸她的肩膀,話語中的關愛是如此真實。
胡蝶心裏暖暖的,卻覺得無法回應夫人的關心,真是愧疚。
胡思宇與司機坐在前排,在胡蝶上車之後,他半句話都沒有說,隻是眼神不斷在後視鏡上掃過。
似乎在觀察他們二人的舉止,有時還不經意露出輕蔑的笑。
整個車內有些壓抑,司機點開電台,播放著古典音樂,又被胡思宇多次切換成浪漫的流行歌。
精致的小轎車在公路上穿梭行駛,胡蝶的目光在道路兩旁的行人中間掃過,有些失神。
諸葛瑾語在她耳畔說話,介紹他們“一家人”即將前去的西餐店,那裏的海鮮和牛排多好吃。
飯後還有甜品架子,什麽熔岩巧克力蛋糕,馬卡龍,少女的酥胸,還有冰淇淋抹茶飲料等等。
夫人歡快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闖進胡蝶的腦海中,卻不留下痕跡。
她似乎在認真傾聽,一邊應諾著,一邊卻神思恍惚。
這時電台切換了一條搖滾音樂,爆裂的鼓點和吉他在她腦中炸開,她的視線轉向車窗外。
一輛大卡車朝他們衝來。
尖叫聲響起。
誰也不知道那一刻她在思索什麽,隻記得模糊的印象中,車子短暫地失重,在空中飛躍了一段時間,重重地砸落地麵。
汽油燃燒的臭味成為徘徊在她夢境當中的夢魘。
完全清醒時,她躺在病床上。
距離事件發生,已經過去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