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蝴蝶效應(十)
“誰來講講這個胡思宇是哪號人物啊?”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聞。胡思宇可是國內財富榜前一百的人物,和鍾金榮先生在房地產業的地位是不相上下的啊。”
“那鍾先生突然出來指控胡思宇的私生活問題,難道是想借此打擊思語公司的氣焰嗎?”
“兩人是競爭關係,確實有這個可能,看來胡蝶小姐這次是意外加入了兩位大佬的戰鬥當中。真不知會不會傷及無辜啊。”
“其實我知道一個小道消息,這個胡思宇最近要在首都地段上標一塊地皮,準備建造一處地標式的建築。結果呢,鍾先生也參與到競標環節中,兩人現在是杠上啦,連製造輿論這種手段都用上了。”
……
觀眾席所在的位置議論紛紛,林遠作為吃瓜群眾,沒想到直接被科普了一堆以前沒聽說過的消息。
看來這個鍾金榮還真的是要對胡思宇下手了。
可在當今社會,一個時隔多年的輿論手段,到底能不能對思語企業造成打擊,這是讓人疑惑的問題。
“主人,您說鍾金榮有沒有欺騙胡蝶,他會不會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故意說出胡思宇這個名字啊。”小書對整個事件還很懷疑。
林遠搖搖頭,“鍾金榮做這件事,肯定是為了打擊胡思宇,獲得這塊地皮的競標成功。那麽他就不可能編織出一個輕易就會被揭穿的謊言,因為這樣對自己的名譽也是一種傷害。那是惡意誹謗。因此,胡蝶和胡思宇的事,暫時能確定是真實的。”
“哦,原來如此,主人真聰明。”小書點點頭,但又注意到林遠臉上憂慮的神色,“主人,那你為何還是一副擔憂的樣子,難道有什麽問題想不明白嗎?”
“不是。”林遠雙手抱胸,表情很嚴肅,“胡蝶被牽扯進這兩人之間的戰鬥,鍾金榮的本意是想利用胡蝶,在完成整個輿論手段的攻擊之前,他自然有義務保護好胡蝶的生命安全。但胡思宇也不是吃素的料,他一個在房地產業拚搏的商人,不可能一點應對措施都沒有。到時候提出要親子鑒定等等環節,他有能力讓醫院或醫生作假,做出更換血液樣本等等卑鄙的手段。所以鍾金榮的指控一旦是不真實的,對胡蝶的傷害也是永久性的。”
“原來是這樣,主人真是深謀遠慮。”小書對林遠的欽佩又多了一份。
隻是目前來說,林遠無法幫助胡蝶做任何事情,他隻能靜靜旁觀這件事情的發展。
鍾金榮揭露胡一夏的真實身份之後,在坐的記者開始坐不住了,紛紛交頭接耳,開始討論如何提出問題來為難鍾先生。
“鍾先生您好,我想問一下,胡蝶小姐母親的事過去二十多年,為何您特意等到現在才決定將真相公之於眾呢?”記者的言辭很是犀利,明顯是針對鍾金榮來的。
他淡淡一笑,表情處理沒有一絲錯漏,“在此之前,胡思宇找我幫他互通私信,我原本念在我與他二人多年的同窗之誼,幫他隱瞞。結果二十年過後,胡蝶為了當年自殺的辛可女士找上門來,尋到我的聯係方式。當時我為其感動,她講述了她的母親為了胡思宇熬心瀝血的故事,讓我深切地意識到,我當年做的事情,是多麽敗壞道德,傷害了一個家庭的完滿幸福,讓一個年輕的女孩,承擔本不應該在她這個年齡體驗到的痛苦。”
鍾金榮的話聲情並茂,表麵上看沒有一絲問題。
也確實感動了座下的觀眾,輿論導向明顯開始傾斜。
“鍾金榮先生真是用心良苦,既然親自站出來為昔日的辛可女士聲援,那我們想知道,鍾先生如何應對胡思宇先生接下來的反擊呢?”
這個記者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一上來就將矛頭對準了兩人的競爭關係。
“你說的話不錯。胡蝶小姐勢單力薄,我在隻能付出我綿薄之力保護她的安全,同時,我也找到當年胡思宇互通私信的其他幾名女性,她們基本都還活在人世,有的開始了新的家庭,而有的,則一直單身未嫁,我會征求她們的同意,讓她們接受記者的采訪。讓我們更清楚地了解胡思宇先生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鍾金榮說到這裏。
和左右的秘書說了幾句話後,就離開了會場。
他也是大忙人,能直接過來參加活動已經相當給麵子了。
記者見鍾金榮走了,基本陸陸續續也走了大半,都趕著回去整理采訪資料,比競爭對手快一點,將報道給譜寫出來。
胡蝶看來已經將話說得差不多,不過還是有部分記者,找到機會,想挖出更多的硬貨。
“胡蝶小姐,您這次的宣講對思語企業的打擊將會是巨大的,有什麽話想對胡思宇先生說嗎?”
麵對記者的詢問,胡蝶思索了片刻,她沒有想要攻擊思語集團,隻是鍾金榮先生提出的一個建議。
但在公眾麵前,她與鍾金榮先生的立場,必須是一致的。
“我並不想報複他,也不需要他給我的賠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我的母親正名,錯的不是她,而是那些個負心的男子。胡思宇要為我的母親道歉,慰藉她的在天之靈,還要為其他幾位被欺騙的女性道歉。這就是我對他的請求,倘若他做不到,甚至狡辯,試圖掩飾他的罪行,那我也不介意進行親子鑒定,讓現代醫學公正地做出審判。”胡蝶說話雖然語氣柔和,所有字眼組合起來,卻是相當犀利的。
林遠皺著眉頭,看來胡蝶這次,是要幹真的了。
可她沒有想過,商人的狡詐和不擇手段,她輕易將自己放在台麵上,一旦被對方抓住什麽把柄,人們會相信權威,還是相信她一個小小的舞蹈界的新星呢。
更何況本質上講,他們就是想利用輿論,來讓整個事件向胡思宇不利的方向引導。
但問題在於,輿論本身是一個非常盲目的東西,一件事情可以向好的方向解釋。
也可以向壞的方向解釋。
重點不是在於事實是什麽,而是有沒有引導輿論方向的聲音存在。
林遠身為一名洞察人性的心理師,對於很多事情的發展變化,都有自己的看法,不能簡單,用對錯兩字來形容。
胡思宇將會受到打擊是真,胡蝶將自己置身於危險當中,那也是真,隻能繼續觀察事情會如何發展了。
記者會結束之後,木元的簽售會也繼續進行,隻不過觀眾的熱情減少了不少,許多人的思維還停留在方才吃了一大口瓜上麵。
胡蝶結束宣講後,關閉了麥克風與台上的木元簡單交流了兩句。
林遠耳聰目明,聽見了他們這段簡短的對話。
“木元先生,原諒我們沒有事先通知您我們的計劃。其實我原本並不打算來的,說到底,為了給母親平反冤屈這種事,太過玄虛了,不過是一個借口而已。隻是上天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我也不能拒絕。”胡蝶停頓片刻,低下了頭,“木元先生,我從小就很崇拜您,您的理性和洞察力,一直都是我學習的方向。您在這次新書裏麵說過的一句話,我印象很深刻。所有人都是為了成為更好的自己而努力,為了直麵真我,為了向前看,我必須自己親自揭開這道傷疤,讓世人來見證我的成長。我希望聽見您告訴我,我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木元聽完胡蝶的話,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胡小姐,很抱歉告訴你,我可能並不能鼓勵你這次的作為。你可能還沉浸在懲罰壞人的快感當中,暫時無法冷靜下來思考這樣一句話。我所說的,麵對真我,並不代表你需要在公眾麵前揭露傷疤,更不是指,你要參與權力者之間的競爭,在我眼裏,你就像一隻脆弱的胡蝶,飄進了密布蜘蛛網的叢林當中,被喜悅衝昏了頭,卻沒有意識到,身處之地,遍布陷阱。”木元的表情很認真,他的話語帶著深意。
但胡蝶卻不一定聽得懂。
旁邊的芙蕖一直旁聽,突然插嘴道。
“胡蝶小姐,你聽我說一句。木元說的沒錯,我們年紀都比你大,見識的人性要更複雜,你太信任鍾金榮了,和他上了同一條船,可商人都是隻顧利益的,一旦他權衡利弊,絕對有可能將你從船上推下去,你是他的一枚棋子。”芙蕖這話說得更為直接。
胡蝶顯然聽懂了,多少有點手足無措。
沒想到她敬佩的木元先生,居然並不認同她的做法,那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呢。
芙蕖繼續說道,“關於麵對真我,我與木元是多年了好友了,他從來沒有支持過我寫作這件事。胡小姐可能沒見過我寫的書,我這一輩子隻會寫一件事,就是關於我悲哀的童年。不斷回頭,思索,回憶,說是為了麵對真我,其實是不斷揭露自己的傷疤,展露在世人麵前博取同情。你現在做的,與我做的,沒有本質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