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雨
喝酒喝到一半，已到了晚上七點鍾，客人走走散散換了幾批，他們幾個都有點微醺，七零八落地倒在桌上昏昏欲睡，小雨吃完了飯搬著塑料凳子，坐在店門口發呆。
夜色漸濃，黑壓壓陰雲密布，似乎快要下雨了，空氣凝結著潮濕的氣息，行人匆匆忙忙往來不斷。
突然，嘩地一聲響起，雨水劈裏啪啦落下，流到屋簷邊上，形成細細碎碎的水簾，整個店門口的青石板道，發出滴滴答答清脆的曲調。
“喲，下雨啦。”
林遠站在門口感受著撲麵而來的清新水霧，每次下雨，他就喜歡站在窗邊體驗大自然給與的片刻喜悅。
南方突然走來靠在門邊，目光望向發呆的小雨皺了皺眉頭，他的頭痛緩解了不少，但莫名的情緒卻越加深重，總覺得有什麽重要事情被他遺忘了。
林遠也注意到他的目光，隨口問了一句道：“南警官是怎麽認識小雨的？”
南方的目光掃過身旁的店夥計，想起之前小雨在朋友圈發的那張素描畫，兩人似乎是互相認識的，遂對林遠的問題也不感到懷疑。
“小時候在孤兒院，小雨是年紀最小的，哥哥姐姐都很照顧她，不過她性格很內向，比現在還更不愛說話，能和她親近的人不多。”南方說了幾句，也開始回憶一些童年往事。
他在孤兒院呆了至少七年的時間，但奇怪的是，一回想起那兒的事情，腦袋便開始疼痛，這種狀態和方才的情況如此相似。
“小雨說你是她關係很好的親人，她對你就像親哥哥一樣。”
“是嗎，她也這樣認為嗎。”南方喃喃自語。
陰雲散去，雨水漸歇，他帶著醉酒的同事準備離開，林遠攙扶著他們進了車子，隨後望著出租車的屁股遙遙遠去。
失蹤案結束後，也許不會再有機會見到這個直性子的警官了，之前他因為藍宇的事情與對方結交，本以為今天他會針對那件事繼續逼問，沒想到對方連藍宇的名字都沒提到。
想來上頭讓他們停止調查之後，南方的思路也受到了幹擾了，不過這樣也好，四人組和藍宇的計劃，不會再有其他人去做打擾了。
“七點了，要回去了嗎。”林遠看了一眼手上的智能手表，表盤上印的是愛麗絲的卡通頭像。
他今天太累了，不想繼續玩遊戲，上次的密室逃生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副本時間拖得那麽長，又是上山又是下地的，他需要點時間緩一緩，重新適應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更何況，明天還要去探望出院的袁紹光，日程排得太滿，遊戲的事，就晚幾天再說吧。
“小雨，該走了，我送你回家。”
“哦。”小雨呆愣愣地點頭。
這個女孩有時聰明得不得了，但有時，又會露出笨拙的一麵，她的內心深處也不知是何模樣，明明靈魂中具有如此眾多的複合人格，表明上看卻是那麽平靜。
青石板道上，積雨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水窪，兩人的鞋子踩在上頭，不時有水聲飛濺的聲音。
劈啪劈啪。
林遠煩躁的情緒突然平靜下來，他開始回想自己的過去，又開始思索自己的未來，隻覺得有種茫然，卻還有一種深刻的篤定。
他不清楚前方會是什麽，卻覺得如果是他的話，一定能找到最好的結局。
“小雨，你相不相信我也是超能力者？”林遠不知為何，突然脫口而出，一句莫名的話。
大概是聽小雨說了那麽多她自己的秘密，他要是不能做到同樣的坦誠的話，似乎配不上當小雨的這個朋友了。
“我一直都覺得遠哥和我是一類人啊。”
“一類人？”
“遠哥不也覺得這個世界並不真實嗎。”小雨伸手撥弄了一下額邊的鬢發，她的回答讓林遠微微一楞。
在夢境裏，林遠是說過類似的話，隻不過那是用來敷衍小雨的一句信口而來的套話罷了，但這個女孩卻對自己說的話記得那麽深刻。
“這和我是不是超能力者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擁有超能力天賦的人，往往也是那一類敏感地能覺察到世界真相的人，他們的特立獨行，是從小就極為顯著的。”小雨一本正經地解釋。
“那你可就猜錯了，我確確實實隻是個普通人。”他自嘲地一笑，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那個班上最為低調的學生，身上也沒什麽值得稱讚的個性。
“越說自己是平凡的人，身上越是有過人的不凡之處。”小雨伸出手指畫著圈圈，臉上露出笑容，還有兩個甜甜的酒窩。
林遠嘻嘻一笑，不自覺地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說道：“厲害了，小學文憑的人都能說出這樣的至理名言，小的自歎不如啊。”
“這是我一位好朋友告訴我的，他還說，那些試圖在人群中隱藏自己的人，往往是過分的自負，正是因為他們認為自己太過特殊，所以才害怕被周圍的人發現端倪。”
“你的這位朋友，有點意思，等哪天有空，我可要會會他。”林遠笑著調侃了一句，聽上去僅是一句戲言。
但說實話，小雨的說法，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有她的道理，也許他就是自負也說不定，不然為何會在得知自己擁有超能力的情況下，反倒覺得這個超能力是多餘的存在呢。
他的潛意識深處對自己如今的狀態已感到了滿足，何必再有額外的存在出現來打破這種平衡的狀態。
“遠哥，你剛剛說你有超能力的事，是認真的嗎？”小雨突然轉頭回來望向他。
林遠一楞回道：“敢情你剛剛都沒把我說的話當一回事啊？”
“沒有，沒有。超能力者之間，是擁有相互感應的，如果附近存在超能力者，而對方又沒有刻意偽裝的話，我肯定第一時間，就感知到了。可是，恕我直言，遠哥身上沒有符合超能力者的特征啊？”
“啥？”林遠聽了這話，腦子猛然一震，難道M說的那些都是假的，敢情他就是被人忽悠來忽悠去啊。
不過換一種思路來看，他的天賦能力被愛麗絲封印，那麽像小雨這樣的人無法感知到他的氣息，也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都怪他一時糊塗，在小雨麵前提到什麽超能力者的事，現在這樣倒是解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