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兒時的夢
有呼吸,有心跳,盛世嬌顏,微溫身軀,三千丈黑發,冰中女子雖埋藏於千年玄冰中數千年,血仍未冷!
如黑綢般的錦緞,如飛流直下的飛瀑黑發,飄散在風中,飄散在天上無日月的時空中,飄散在這虛無縹緲的虛空中,那一根根,一束束,一絲絲,仿佛是三千年的記憶。
見過長的,沒見過這麽長的,如同他心中的“正”字,寫不完的正字,畫不完的一橫一豎,時光的記憶,歲月的痕跡!
彎了腰,駝了背,依然逃脫不了一橫一豎的束縛,這一橫一豎就是封印,永遠解不開的封印,被困住的是一顆心,而不是一個人,我思故我在,如果連一橫一豎都沒有心思去寫,去畫,心死了,死了心,這人也就變成行屍走肉。
冰中女子的頭發,已經不是什麽及腰青絲,等你長發及腰我就來娶你,這句話放在這裏是那麽可笑,頭發長得可以織烏雲了,如同仙女,娶她的隻能是天神!
這是他迄今為止見過的,最長的頭發,沒有之一,雖然平鋪在她的背後,可以想象如果她此時站起來,如同曳地的黑紗裙,如漫天烏雲,似柔順黑綢,如天上的星星般耀眼而數也數不清。
他一根根的數著,直到吐出一口鮮血來也沒數清楚,本可以用神識一掃就知道結果了,但他依然很蠢笨的數著,一二三四五,如同那寫不完正字。
他甚至想將那烏發紮成雙馬尾,讓醒來的她大吃一驚,或者紮成一個長馬尾,亦或是盤在她的頭上,我的天哪!將這麽長頭發盤在頭上,不覺得沉嗎?被困於此的他無聊了,無聊到手中玩弄著她的長發而樂此不疲,
自從中了萬妖蠱,時不時就會吐血,如妖族聖女所說,時日無多,吐著吐著就習慣了,直到吐不出來,那代表著永恒的孤寂,無盡的虛空,化為肉眼看不見的微粒,在世間飄蕩,被風吹到眼睛看不見的地方,像垃圾一樣飛散到四方,直到萬物的終結。
他暈了過去,而手中的妖劍沾染了毒血,卻煥發出異樣的光彩,暗紅色的血液被墨綠吞噬,從有到無,從濕潤變為幹燥,像是墨綠劍身上落了一層暗紅直至發黑的灰塵。
這一過程像是吸收,妖劍中發出一聲妖異的錚鳴後,浮於空,並在他頭頂滴溜溜打轉,墨綠劍身中散發出無盡的綠色,將周圍數十丈內照射的,如同一片綠油油的大草原,墨綠色的大草原像是被灰塵遮蔽,也許需要一陣蒙蒙細雨來清塵。
墨綠劍身中的妖異錚鳴極盡怪異,這個聲音,如百鳥歸林般嘈雜,如萬獸狂奔般喧囂,如水中暗流洶湧,如雲端驚鴻穿空,數千年的沉寂,讓妖劍嚐到血液的滋味,雖然不新鮮,因為是毒血而不新鮮,但妖劍依然引亢高歌,一聲錚鳴仿佛歌以詠之,浮空滴溜溜打轉仿佛舞以蹈之,妖劍發泄著心中的亢奮之情,如蒙蒙細雨為綠色如絨毯般的大草原清塵,由此重新煥發無窮活力,生機盎然!
但這一幕,是他看不到的,看到還要吐血,因為吐著吐著就習慣了,習慣成自然,而後自然而然!
一口毒血讓沉寂千年的妖劍複活,發出沉寂千年後的第一聲如同清嗓的嘶啞聲音,這妖劍仿佛擁有靈智般,此時立於他身體上方。
隻見劍中射出一到綠色炫光,將昏迷不醒的他全身籠罩住,他身體內有絲絲墨綠色毒血,飛出血管,肌膚,如清風化雨,悄無聲息地被妖劍中所射出的奪目綠色炫光給吸引,此時離開他的身體,源源不斷向妖劍中飛去。
詭異的一幕,妖劍竭盡所能在吸收他體內的木毒,墨綠色的妖劍,墨綠色的木毒,也隻有萬妖蠱中的木毒能激活妖劍,讓貪婪的妖劍如饑似渴,化為一柄墨綠色的小劍直接進入他的身體,隨之他的右臂上出現一道墨綠色的劍紋!
福禍相依,凡事都是相輔相成的,有得必有失,在得與失之間徘徊,整日算計著利益大小,如同一個以小博大的賭徒,隨著他體內的木毒被妖劍吸走,體內的靈力也同時被妖劍給吸走了,這就是妖劍所想的以小博大!
而這一過程十分漫長,盡管萬妖穀中沒有黑夜隻有白天,看上去依然很漫長,因為小白狐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睡了多久,但凡醒來就衝著妖劍“嗚嗚”低吠,盡管沒用,但至少讓人們記得它曾很努力的保護過主人。
小白狐衝著妖劍瞪著烏黑的眼珠,如萬花筒般五彩斑斕的妖眼中發出絢麗多彩的光芒,護主心切的小白狐,那一雙千嬌百媚妖眼,對於沒有眼睛的妖劍來說,盡管強大,但沒有絲毫用處。
最終看到妖劍進入他的身體,出現在右臂上的墨綠色劍紋,小白狐渾身一抖“嗚嗚”低鳴著,跑過去,舔著他的手指,他的臉龐,他的耳朵,希望他能及時蘇醒過來,但他實在是太累了!
被困萬妖穀的這幾年裏,他心中就想著一件事,就是千方百計打開千年玄冰,這是被困於此唯一能做的事情,唯一能用來打發無聊時光的事情。
盡一切努力,哪怕絞盡腦汁劈開千年玄冰,這唯一的信念與堅持,哪怕在心中刻下上百個“正”字,以此驗證心堅如鐵,但堅硬無比的千年玄冰,最終在信手一揮的妖劍之下碎裂開來。
輕描淡寫的隨手一揮,數年如一日所做的一件十分困難的事,甚至為之殫精竭慮,但千年玄冰一分為二的那一刻,這一切原來是那麽簡單,甚至不值一提。
最終的堅持和信念在一瞬間崩塌,失去最後的精神支柱,雖然還不知道千年玄冰中的女子是誰,她叫什麽名字,來自何方,為什麽被困在千年玄冰中,但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大限將至,他要死了!
臨死前,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幅被精心裁剪過的畫麵,充滿歡聲笑語的靠山村,香火鼎盛的後山土地廟,貪吃善良的張胖子,精打細算的朱大廚,偽君子錢掌門,淘氣的雙馬尾小姑娘,紅袖招風韻猶存的老板娘,超凡脫俗的葉傾城,英姿勃勃的明伊人,火辣辣的蕭楚楚,儀態萬千的夷墨流風,很多很多,數不清的畫麵,在腦海中一一浮現。
回憶總是從最初開始,來自於兒時的記憶最是讓人不能忘記,隨著美好的回憶,記憶最終回到兒時,義父義母勤勞善良,過著男耕女織的田園生活。
“義父,我的親生父母是誰,你見過他們嗎?”
“你呀!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落在村裏的荷花池內。”
義父將粗糙的大手伸進他的腋窩,雖然不是很癢,但他還是“哈哈”笑著跑遠,投入義母溫暖的懷抱中。
“粗手粗腳的,你輕點,孩子細皮嫩肉的,你看,咯吱窩都紅了!”義母微笑著瞪了義父一眼,一手輕輕攬著他的腰,一手托著他的小屁股。
而在義母懷抱中的他,吃著手指,眼睛看著天上,對天上掉下來的,充滿好奇,甚至為星星月亮太陽擔憂!
天上有人住嗎?怎麽會往下掉東西!住在天上的人,不如住在地上的人,太危險了,連人都能掉下來!
畫麵一閃,眼前烈火熊熊,靠山村被天火所毀,火焰衝天而起滾滾濃煙上於雲接,地上的積灰連房屋也給掩埋了,風中到處都是嗆人的煙塵,還有那如火蝴蝶般隨風飄散的火星。
從空落下的一個大火球在不遠處爆裂,火光四射,泥土沙石飛濺而起,其中飛出一個青銅小爐鼎,栽在他的腦門上,他暈了過去。
好長的一個夢,夢中總是夢到靠山村被天火所毀的那一幕,以前天天都能夢到,後來隔幾天夢到一次,再後來,一個月夢到幾次,再後來,一年夢到幾次,再後來.……!
沒想到,被困在萬妖穀這樣一個不知今夕是何夕,連日月交替都沒有的地方,居然能夢到好久都沒有夢見的靠山村,讓他醒後回味無窮!
他甚至想著再睡一覺,看能不能將夢續上,因為在夢裏看到很多熟悉卻早已不在的親人,他淚目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落淚後的他,最關心的事情,就是有沒人看到,左顧右盼隻見黑眼珠,黑鼻頭,沒一根雜毛渾身雪白的小白狐伏在耳邊,舔著他的耳朵,讓他覺得很癢,像是義父在撓他的胳肢窩。
而醒來的他,看著他身上覆蓋著的黑綢一樣的錦緞被褥,眼中充滿疑惑,背靠著溫暖的懷抱,心生一股異樣,將頭向後仰去,隻見一名柔情似水的女子,正低頭注視著他。
二目相交,如星月般的明眸仿佛秋水剪瞳,身著織金彩繡青鸞錦裙,腳踏綠色雲紋長靴,玉骨冰肌,肌膚勝雪,如夢似幻,如墜雲霧,如霧裏看花,如水中望月,如淩波仙子當空舞,如九天仙女下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