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桐木玉徽琴·六
江晚梔就這樣得了每日送藥的苦差事。這一日她和阿遠才剛送藥到長樂宮,便聽見裏麵“咣當”一聲,借著便是劉邦的罵聲,“庸醫,朕不需要你們治!”
江晚梔和阿遠等幾個宮女,隻得站在門口等著。一個舍人匆匆跑出來,焦急的看著眾人,“你們誰手裏賭不是藥,隻是進補的東西的!”
那幾個宮女,四下望了望,便將江晚梔和阿遠推了出去,“稟公公,是她們!”江晚梔驚訝的看著那幾個宮女,她手上分明捧著個漱口的盂,才要理論,那公公便喝道:“還愣著,快進去!”那公公便轉身進去後,那幾個宮女便把手中的湯水遞了出去,“阿莫,阿遠,還不快去?”
江晚梔握了握拳,也不得不接過那個趾高氣昂的宮女手中的托盤,“這本就是你們兩的事,你呢,阿莫?”江晚梔才要張口,阿遠便道:“阿莫,走吧!”
原來著半年中,每逢戚夫人侍疾之時見二人心侍奉,總會在宣室殿外賜飯。正因如此,各宮女都想要來得這一份飯,今日也就多了這麽些人。哪知今日竟是呂後在,且劉邦也發了大火,自然要推脫了。
二人戰戰兢兢的走了進去,還未到劉邦跟前,便聽見劉邦的嗬斥之聲,“還敢端上來!”阿遠即刻跪在霖上,江晚梔也隻得跪了下來。呂雉看著劉邦,紅臉粗脖的模樣,便隨意的掃了掃二人,便淡然的:“拖下去,杖責三十。”
阿遠忙叩首請罪,“皇後娘娘恕罪!”江晚梔也順勢頷首道:“回稟皇後娘娘,這些不是藥,隻是陛下進補的湯水。”劉邦聽了這話霎時便拍了拍床,“還敢辯白,掌嘴。”
一旁的公公,霎時便揚起了手,呂雉卻示意他退下,才仔細的打量了江晚梔手中的湯水,遂歎息了一聲,“確是湯水。”劉邦一聽,更是用力的拍著床,眯著眼看著呂雉,“你現在越發大膽了。”
呂雉眉目淡然,向江晚梔招了招手,便端走了她盤中的湯水,“陛下不想服藥,也要進食一些湯水,朝政之事陛下還要做決斷。”
劉邦不得不喝下呂雉已經遞在嘴邊的湯水,呂雉卻是不慢不緊的問:“陛下身後,蕭相國也有死的一,陛下以為何人可擔相國之責?”
“曹參,再之後是王陵尚可,周勃陳平都是可用之人,再之後,了你也不知道。”
劉邦完本要躺下,她突然拉住呂雉,問道:“皇後,朕這些年對你這般,你可有怨?”呂雉卻是冷笑一聲,“怎麽沒有,陛下後宮美女如雲,可還曾記得臣妾這位糟糠之妻。”
江晚梔愣愣的跪在那裏,不敢動。她便又聽劉邦:“不錯,除了尊敬,朕給不了其他了。不過朕的其他夫人她們,你打算……”
呂雉的手漸漸握成拳,冷淡的目光中添了一抹狠厲,她撇了撇一邊等待著答案的劉邦,又不得不將那一抹狠厲藏匿,寬慰道:“太子初登帝位,需要的就是各位兄弟的支持,臣妾會讓他們去封地的。”劉邦終是放過了她的手,歎息了一聲,“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呂雉微微頷首,便退了出去,江晚梔與阿遠也退了出來。才走了幾步,阿遠便撞到了太子劉盈,“太子殿下恕罪!”劉盈溫柔的笑著,“無事,退下吧!”
江晚梔匆匆的打量了一番,劉盈果真如史書一般溫柔儒雅,竟有些像不染風塵的謫仙,奈何身在這帝王家。
一邊想著,江晚梔便歎息了一聲,阿遠便好奇道:“怎麽突然歎息起來?”她搖了搖頭,“隻怕陛下就這些日子了。”阿遠驚訝的看著她,“阿莫,你不要命了。”江晚梔嗤之以鼻,“長樂宮的人都知道,不過是心照不宣罷了。”阿遠還是擔憂的看了看她,“你如今越發的直來直去了。”
四月二十五日,劉邦崩逝於長樂宮,史稱漢高祖。不過三五日,太子劉盈便繼位,阿遠與江晚梔又分別被安排去了宣室殿,長樂宮。
這一日江晚梔還在長樂宮外灑掃,便遠遠的看見劉盈而來,而身後跟著的人中便有阿遠了,江晚梔才走了幾步,便被舍人喝止,“大膽,見到皇上與周采女還不參拜!”她微微抬眸一瞥,原來那個身著華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從前和自己一起的阿遠。
她心中有一股悲涼漸漸浮上,周采女唯一給劉盈生了孩子的女人,結局卻是淒涼。沒想到,阿遠就是那位周氏。“阿莫!”阿遠的招呼將江晚梔的思緒拉回。
“奴婢參見周采女!”阿遠忙上前去扶起她,“我有了身份,你就這樣生疏了?”
“奴婢不敢。”阿遠滿心欣喜,立刻對劉盈道:“陛下,我能把阿莫帶回披香殿嗎?”劉盈溫柔的點零頭,“走吧!”江晚梔這有從長樂宮調去了披香殿。正要拿起笤帚的她,一旁的公公便上來嗬斥,“還不跟著去?”她歎息了一聲便跟著那一隊人去了長樂宮。
此刻的長樂宮,呂雉正凝眸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薄姬,“妹妹這就著急著走了?”薄姬頷首恭敬的道:“如今陛下已去,妾身心死,隻想好好的照顧恒兒。陛下登位,宮中必然是要納姬妾的,臣妾再住在漪蘭殿也是不妥。”
“隻是你們這一走,哀家心中也是千萬個不舍啊!”呂雉眼中露出哀贍情緒,薄姬即刻俯首道:“太後娘娘恕罪,臣妾不能再侍奉左右,是臣妾大罪,臣妾以後一定讓恒兒用心輔佐兄長。”
呂雉聽到“輔佐”二字霎時冷了臉,“輔佐?這就不必了。”薄姬心中一橫,遂拔下頭上的銀簪,刺向自己的脖頸,“臣妾隻能以死明誌了,還請太後娘娘恕臣妾大不敬之罪。”
呂後見狀即刻上前抓住她的手,眼中再一次是無盡的悲傷,“哀家也是一個人在長樂宮中無趣,如今姐妹們走了我自然難過,既然妹妹心意已決,哀家也不要挽留了,明日妹妹就啟程去代國吧!”
霎時薄姬的眼淚奪眶而出,“多謝太後娘娘。”
江晚梔細細聽著,此刻她感慨著薄姬的一生,果然是這後宮唯一幸運,幸福的女子。
薄姬退出來之後,劉盈便牽著阿遠的手走了進去,呂雉再次恢複了冷漠的模樣,目光再也沒離開過阿遠。此刻的阿遠的額頭已經泛起層層汗珠,她不敢抬頭,仰望這位後宮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