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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千裏尋妻表真情

  仁槿汐回頭,看見了冷烈夜剛毅的下顎曲線,他抿著薄唇,一言不發。原來,龍寒逸剛剛說那麽多,做那麽多,都隻是為了逼迫冷烈夜現身嗎?仁槿汐秀眉微蹙,失望的感覺,油然而生。


  “來人,烈王大駕光臨,還不將他給我拿下!”龍寒逸冰冷的聲音響徹在後花園,俊逸的臉上那詭異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


  仁槿汐回頭,看見了冷烈夜剛毅的下顎曲線,他抿著薄唇,一言不發。原來,龍寒逸剛剛說那麽多,做那麽多,都隻是為了逼迫冷烈夜現身嗎?“來人,將冷烈夜給我拿下!”龍寒逸冰冷的聲音響徹在後花園,俊逸的臉上那詭異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栗。“不行,你不能動他!”仁槿汐張開雙臂,護在冷烈夜的身前,她灼灼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著龍寒逸。


  龍寒逸臉色的笑容更加冰冷冷幾分,他眯著眸子,意味深沉的盯著仁槿汐。冷烈夜拉過仁槿汐,冷冷一笑,他自信,這個世上還沒有人能夠輕而易舉的傷害他。拽了仁槿汐的手就準備往外走,冷烈夜波瀾不驚的聲音緩慢響起,“汐兒,跟我走,離開這裏!”


  仁槿汐被拖拽著往外麵走去,龍寒逸站在原地沒動,已經有數十名王府的侍衛重重包圍了冷烈夜兩人。冷烈夜拉著仁槿汐的手緊了又緊,右手中的長劍也橫胸護在前麵,“你們讓開,本王今天不想傷人。”他麵色冷若冰山,可是月眸中,卻掩飾不住的愉悅之意,他的汐兒,這次沒有拒絕他。


  她任由他拉著,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她沒有拋下他。盡管他明白,或許,所有的事情結束以後,她還是會離開他,但是此時此刻,有她這麽護著他,所有的一切已經足夠了。


  他放下朝中的所有事情,讓人扮成他的模樣在床榻上昏迷不醒,不遠萬裏千裏迢迢的來到雲南尋她。


  在客棧中被她拒絕之後,他一次次的問自己,這麽做,是否真的值得?可是那一刻,她張開雙臂護在他身前的時候,他明白。值了,一切都值了!縱使他喪生雲南,縱使他失去苦心謀略多年的皇位,為了她此刻的庇護,一切都值了!


  “汐兒,到我身邊來,你在那裏會有危險!”龍寒逸對著仁槿汐伸手,清眸中,寒芒微閃。仁槿汐搖頭,小手反握住冷烈夜的大掌,咬了咬下唇道,“不,龍寒逸,如果你要傷他,先傷了我……”


  龍寒逸眉頭一蹙,伸出的手緊握成圈,他冷著眸子看了看冷烈夜,冷烈夜正嘴角噙笑,挑釁的看著他。他環顧四周,看著暗處攢動的人影,冷漠的道,“冷烈夜,你可知,我早在王府四周布下了機關?”


  冷烈夜挑眉,一點也不訝異,“是嗎?”龍寒逸眯眸一笑,揚手,周圍有燦爛的煙花刹那間在天空爆開,明亮的焰火照耀了四周的環境。仁槿汐這才發現,周圍埋伏了成千名弓弩手,那森冷的箭帶著幽藍的色澤,定定的指著自己和冷烈夜。她有些慌亂,握住冷烈夜的手道,“你快走!不用管我!”


  冷烈夜淡漠的一笑,伸手刮了刮仁槿汐的臉頰,寵溺的撫摸她的頭發,“傻瓜……”他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這裏的埋伏,而且埋伏還不單有弓弩手,外圍還有七八名武功一流的高手。


  倘若那七八個人聯手,他還真沒有把握應付。不過照目前的形式看來,龍寒逸是不打算對他趕盡殺絕,不然,他也不會亮出他伸手的埋伏。“冷烈夜,你還記得東宮後山的爆炸?”龍寒逸冷然。


  冷烈夜勾唇一笑,不置可否,“那個爆炸跟你有關!”他用的是肯定句,月眸洶湧的暗濤,一襲強過一襲。太子府後山的炸藥,本是他埋在那裏,打算有人去救後山那被囚禁的人的時候,將來人和那人一起炸毀。


  可是沒有料到,炸藥在前一晚爆炸。他不敢確定被囚禁的那人是否已死,但是他能確定的是,引爆炸藥的,一定是龍寒逸。因為在當晚,龍寒逸竟然帶人逃走,還誘拐了他的仁槿汐。


  “沒錯,我本打算在上元節那天救出叔父,可是沒想到你竟然洞察了我的計謀,事先在後山埋下炸藥……”龍寒逸冷漠的看著他,語氣一頓,“我身邊有你的奸細!”他的語氣,也是肯定句,隻是看著冷烈夜的眼神,也更加冷冽了幾分。


  “彼此,彼此……”冷烈夜勾唇嘲諷,“烈王府你埋伏的,又何止一個奸細而已?”龍寒逸的臉色難看了幾分,周圍的煙花已經熄滅,一切重歸平淡。“我不懂的是,就算我身邊有奸細,他也不可能把事情知道的如此一清二烈,除非那個人,是答應跟我蓄謀的太子殿下!”龍寒逸的神色已經冷寒起來,他終究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冷烈夜搖頭,“烈昊生性單純,他答應你的事情自然不會反悔,可是你別忘了,烈昊身後還有一個老謀深算的皇後……”龍寒逸臉色緩和起來,原來是皇後……他倒是小看了那個藏在深宮的女人。


  “我也有一件事情不懂……”冷烈夜淡然,抬起月眸定定的看著龍寒逸,“在太子府後山布下炸藥的事情,除了我和皇後無人知曉,那些押送炸藥的官兵全部被監視在烈王府,他們根本沒有機會給你送信……”


  冷烈夜的話,在仁槿汐心中激起一陣波瀾。原來是這樣,龍寒逸設計救人,而冷烈夜設計一網打盡。可是事情全部毀在她的手中。


  她臉色蒼白的看著冷烈夜,緊緊的握住冷烈夜的手,“王爺,是我,我料到太子府後山有炸藥,所以無意中透漏給龍世子……”冷烈夜陰鷙的眸子掠過一道狐疑的視線,隻是瞬間,那視線轉為溫和,他勾唇一笑,“不怪你,和你無關!”


  仁槿汐有些懊惱的咬唇,她知道,或許她犯了大錯,不知道龍寒逸的那個叔父為何許人也,竟然被關在太子府後山……“看在汐兒的份上,冷烈夜,今日我就放你一馬,來日我們再一決雌雄!”龍寒逸冷然,手一揮,那包圍他們的侍衛已經讓出一條路。


  冷烈夜拉著仁槿汐,回頭看了一眼龍寒逸,冷冷一笑,拔步便走。雲南王府主院,一道蒼老的聲音恍若地獄魔咒,窗戶的剪紙上倒映出兩個須發飄搖的老者。


  “逸兒他絕對不會乘人之危,這個時候拿下冷烈夜,你還是去看看吧……”“兄長說的對,逸兒他天性純良,不過我已經吩咐下去,讓人在郊外等著冷烈夜……”“記住,斬草要除根,冷烈夜不是什麽善主,他在京城對我的折磨,我這可一筆帳一筆帳的給他記著。”


  “是,我已經傳令下去,對冷烈夜殺無赦!剛好他的人對外宣稱,烈王昏迷不醒,現在就算他死了,老皇帝也怪不到我們頭上……”“還有他身邊的那個丫頭,留不得。”“……”龍方桀一陣沉默,這個有些為難,因為他看他的寶貝兒子,對那個丫頭可上心的很。


  “做大事者,不能有兒女私情,逸兒對那個丫頭已經動了真情,此刻不除,來日必成大患!”“兄長教訓的是,我這就傳令下去!”龍方桀說完,就躬身退出。


  房內隻留下一個老態龍鍾的老者,在輪椅上對著蠟燭,捋須深思。冷烈夜拉著仁槿汐出了雲南王府的時候,開心的撒腿跑了起來,他爽朗的笑聲回蕩在風中。“喂,你笑什麽?”仁槿汐跟著他一起跑,心胸前所未有的開闊。


  “我終於把你拐到手了!”冷烈夜開心的跑著,倏然轉身,一把將跑的氣喘籲籲的仁槿汐抱在懷中。“放我下來,我沒有答應跟你回京城!”仁槿汐在他懷中掙紮,可是臉上洋溢的笑意,連濃濃的黑夜都掩飾不住。


  “不管,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冷烈夜抱著她轉圈,惹的她尖聲大叫。


  “啊……你這個登徒子……”仁槿汐害怕自己會被他摔下來,慌忙用手環住他的頸項,他的笑聲就更加放肆。


  “我是你相公,別說抱一下,就算親一下,你也不能拒絕!”他的話音剛落,已經蜻蜓點水般吻了仁槿汐一下。仁槿汐被他轉的昏頭轉向,站立不穩,他又慌忙將她攔腰橫抱而起。


  她在他懷中喘息著,“你沒臉沒皮,我都被你休了,你哪裏還是我的相公?”“這還不簡單?回京城之後,我再八抬大轎把你娶回來,誰還敢說我不是你的相公?”他唇角噙笑,抱著她就往前走。


  仁槿汐摟著他的脖子皺眉,“我不小心泄漏了你在太子府後山埋炸藥的秘密,你不怪我嗎?”她記得,以前她惹一點小事,他都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即將她休了般。


  “你都說了,你不小心泄漏,沒所謂,就算龍寒逸救走了龍方蛟,也改變不了削藩的局勢……”冷烈夜淡然的解釋,他心情很好,抱著仁槿汐就朝著城外跑去。仁槿汐在他懷中驚叫不已,“你慢一點……前麵是懸崖……”


  她擔心他一個刹不住,會衝下懸崖。“怕什麽,我會輕功……”冷烈夜咧唇一笑,臉上愉悅的弧度,漂亮的讓人炫目。隻是在他感受到周遭氣氛的時候,倏然之間就笑不出來了。


  前方有殺手,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濃鬱殺人,讓他不自覺皺起了眉頭。“怎麽了?”仁槿汐見他停了下來,不由得輕聲詢問。冷烈夜放下仁槿汐,拉著她就打算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可是他發現,周圍的殺氣正在越來越多的朝他聚集。


  將仁槿汐拉入身後,乘著月光,他看清了聚集過來的人。是八個,每個方向都有兩個,他們手中持著奇怪的兵器,麵無表情的向他走來。


  “汐兒,等一下有機會你就逃走,他們的目標是我!”冷烈夜淡然,手腕一抖,一柄軟劍已經拿在手中。仁槿汐瞠目結舌的看著來人,她緊緊的拽著冷烈夜的衣袖不肯鬆開。龍寒逸竟然出爾反爾,他明明說要放過他們……


  還來不及說什麽,黑衣人的兵器已經和冷烈夜的軟劍交接,頓時險象橫生。仁槿汐跟在冷烈夜後麵,焦急的咬著下唇,卻無計可施。這是第一次,仁槿汐看著冷烈夜拿出自己的真正實力。她似乎看見了戰場上那個英姿勃發的男人,剛毅的麵孔,帶著嗜血的殘佞,森寒的劍倒影出他絕美的月眸,那狹長的雙眼中,殺氣升騰。


  可是那五個黑衣人顯然也不是等閑之輩,特別是他們手中的兵器,霸道不已,那兵器上閃爍著幽藍色澤,一看就是粹有劇毒。他們見在冷烈夜這裏討不到便宜,兵器翻騰,頓時攻向冷烈夜身後的仁槿汐。


  眼看著綾劍刺向仁槿汐的眼睛,仁槿汐尖叫一聲,站在原地竟然忘記動彈。冷烈夜左手使力,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一個漂亮的旋身,手中的劍已經格向黑衣人的綾劍。他身後的空檔頓時給了黑衣人所趁之機,刹時,疾烈的冷風襲來,他左手推開仁槿汐,手腕利落的反轉,黑衣人的兵器頓時被他的左手打落。


  隻是他的左手也被那雙蛇刀絞出傷口,殷紅的血順著他的指縫流出,他退身迎敵,對著仁槿汐的方向大聲道,“汐兒快走,去客棧找人幫忙!”仁槿汐原本被冷烈夜甩出老遠,還沒有起身,就聽見冷烈夜的叫聲,她慌忙的應了一聲,踉蹌著起身就朝著客棧的方向跑去。


  身後兵器交接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她似乎聽見有布帛開裂的聲音,也有利器撕裂皮肉的聲音,還有人體倒地的聲音。她不敢回頭,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


  以前一直以為自己生存的環境危險,可是現在真正遇見危險,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以前被冷烈夜保護的,真的很好……夜風中,她的腳步不穩,大概是帶著腥味的風吹醒了她,她倏然想起一個問題。


  如果客棧還有冷烈夜的人在的話,他剛剛為什麽不帶著她去客棧,反而帶著她直接想要抄小道出城呢?他今天晚上的那個行頭,明明是想要看她最後一眼然後回京……


  她咬唇,客棧一定沒有人了,他剛剛隻是想要支走了她……頓住腳步,她轉身,朝著來路跑去。懸崖邊,冷烈夜已經步步為艱,他解決了兩個黑衣人,其中一個身受重傷也支撐不了多久,可是他的腹部中了一劍,左手也傷痕見骨。


  他已經感覺到身體正在逐漸不聽使喚,最後連拿劍的力氣都沒有,他站在那裏,森冷的笑著,任憑黑衣人的刀架在他的頸項上。


  “你是個英雄,沒有人可以在我們五人聯手的情況下走過五十招……”為首的黑衣人,眸中寫滿欽佩,隻是那殺氣卻更加濃重。


  冷烈夜冷冷一笑,回身看了懸崖一眼,勾唇嘲諷,“是嗎?我隻當雲南王豢養的狗個個都這麽厲害!”


  那黑衣人的臉漲成豬肝色,手中的刀一個使力,眼看著就要割下冷烈夜的頭。後麵響起了一個女子的嬌吒聲,“住手,你們看清這個是什麽……”黑衣人回頭,迎著月色看見了仁槿汐手中的一枚玉佩,那玉佩玲瓏剔透,做工絕佳。


  他們互視了一眼,已經明白那塊玉佩是什麽,是雲南王府的信物,應該掌握在龍世子手中。“見到此玉佩,如見龍世子本人,你們還不跪下?”仁槿汐冷冷的靠近,捏著玉佩的手,微微發抖。


  她也不敢確定,這個玉佩是否真的有用,可是看著他們的神色,她知道,他們還是對這塊玉佩有所忌憚。冷烈夜看著這樣的情況,隻能咬牙,她怎麽又回來了?


  想歸想,可是他的動作也毫不含糊,屈膝攻向離他最近的黑衣人的下盤,手中的軟劍已經不在,胳膊勒住黑衣人的脖子,他成功的挾持了一個黑衣人。為首的黑衣人見此變故,眉頭緊皺,對著冷烈夜淡淡的道,“放開他,我留你全屍!”


  冷烈夜冷笑,“你放了我們,來日我留你全屍!”仁槿汐提著的一口氣鬆了下來,她以為冷烈夜會拿黑衣人要挾,誰知,他胳膊一論,被挾持的黑衣人就被拋下了懸崖。


  懸崖下頓時響起一聲尖叫,還有身體擦過崖壁的聲響,其餘的兩名黑衣人咬牙切齒,眼眸中迸發出毒光,為首的那名蛇刀刺向冷烈夜的心髒,其餘的一名則是攻向仁槿汐。


  仁槿汐手中的玉佩不住搖晃,“我有你們世子的玉佩,你敢傷害我們……”她的話音未落,人已經被黑衣人抓住,在黑衣人靠近她的刹那,已經有雙有力的大手更早一步抓住了她。


  冷烈夜沒有受傷的胳膊緊緊攬住她的腰肢,聲音急促,“閉上眼睛,抱緊我!”在黑衣人逼向他們的時候,他抱著仁槿汐一個旋身,人已經縱身躍入了萬丈懸崖。


  失重讓仁槿汐不住尖叫,她緊緊的摟住冷烈夜的頸項,冷烈夜反倒鎮定很多,受傷的手一路劃過懸崖峭壁,在他的指尖被磨的見骨的時候,赫然抓住了一個凸起的岩石。他喘息著看向懷中的仁槿汐,“汐兒,你睜開眼睛……”


  仁槿汐聽話的睜眼,發現兩人正懸在半空,冷烈夜臉色煞白,渾身都是斑駁的血跡。“旁邊有藤蔓,你順著藤蔓往下爬,約莫三丈的時候,會有一個巨石,你可在巨石上休息等著救援……”冷烈夜緊靠最後一點毅力支撐。


  他受了傷,中了毒,已經支撐不了太久。剛剛他將黑衣人拋下懸崖,目的就是聽聲辯位,好知道懸崖有多深,崖壁上會有什麽東西……可是他並沒有聽見黑衣人墜地的聲音,也就是說,懸崖的高度,深不可測。


  仁槿汐不住喘息,摸索著抓住懸崖邊的藤蔓,然後離開冷烈夜的懷抱。沒有月光,漆黑一片的崖壁上,冷烈夜冷汗如雨,他用沒有受傷的手抓住岩壁,他已經支撐不住了,劇毒已經蔓延全身,他連抬手都覺得困難。


  “烈夜,你把手給我,我拉著你,我已經看見藤蔓下麵的岩石了……”仁槿汐對著冷烈夜伸出了手。冷烈夜虛弱的一笑,“好,你下下去,我隨後就來!”


  仁槿汐點頭,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朝著岩石爬去。正在她的腳剛觸及岩石的時候,身邊響起一個人體下墜的聲音,她看著墜落下的冷烈夜,失控的尖叫一聲,“烈夜——”


  晨曦的陽光,穿透雲層的時候,天空是淡紫色的迷霧。隨著第一縷陽光的破雲而出,東方的天際被染成橘色,之後是魚肚白,最後光芒萬丈。


  仁槿汐在崖底哭著走著,她臉上滿是塵埃,雙眼紅的紅腫,裙擺都被岩壁掛成襤褸。“烈夜……”她哭泣著,在雜草橫生的懸崖,不住的尋找。昨晚她順著懸崖攀爬下來的時候,就在擔心,萬一她找不到他怎麽辦?

  或許她找到他的屍體怎麽辦?以前的她,恨她怨她,可是卻沒有想過他會死去。他是神一般的人物,他心機深沉的匪夷所思,他怎麽可能會死?


  她哽咽著,差點被腳下的野草絆倒,懷著渺茫的希望,她希望他墜下的地方有水潭湖畔什麽的,可是什麽都沒有,除了野草什麽都沒有。


  她蹲在那裏,看著一地的荒蕪,淚流滿麵。怎麽辦?她找不到他了,甚至連他的屍體都找不到……她的淚,墜落在地麵上的雜草,在晨曦的陽光下,晶瑩若鑽。她哭泣的聲音悲惻無比,仿佛一個無助的孩子。


  不知道哭了多久,耳邊響起一個戲謔的聲音,“你這個笨蛋,都沒有發現雜草根本沒有被壓過的痕跡嗎?”仁槿汐抬頭,眼淚順著下顎淌下,她看見了陽光下俊美無匹的冷烈夜。


  他那樣高大挺拔,俊美的臉上雖然帶著血漬,但是卻絲毫不影響他的王者之氣,他單手背負,靜靜的看著她,深邃的月眸掠過一絲心痛。她一定擔心壞了吧?看著她哭的樣子,他的心都要被她揉碎了。


  還好他沒死,不然她一定哭死在崖底。仁槿汐看見他,哭的更大聲,她起身,飛撲進他的懷中。他被她突如其來的力道撲的後退幾步,緊緊的環住她柔軟的腰肢,他輕聲哄著她,“好了,別哭了,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裏嗎……”


  仁槿汐抬眸看他,通紅的眼睛,如泣如訴,他揉揉她亂糟糟的頭發,歎息,“你這個傻子,遇見事情隻會哭,不會動腦筋分析嗎?”仁槿汐停住哭泣,用鼻音抱怨道,“人家沒有你那麽聰明嘛……”


  “好了,別哭了,難看死了!”他用手幫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憐愛的看著她。仁槿汐這才發現,他整個左手都用布帶纏著,暗紫色的手腕被勒的腫脹不已。


  “你的手,怎麽回事?”仁槿汐捧起他的手,又是一陣流淚。“中毒了,沒事,我把毒都逼在左手!”冷烈夜淡然,放下左手,拉著仁槿汐就朝一邊走去。“前麵有水潭,你過去洗把臉,我們趕快離開這裏!”他淡淡的說道。


  仁槿汐看著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快步上前,擔憂道,“你怎麽了?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傷?”


  冷烈夜搖頭,“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倒是昨晚那個被我丟下懸崖的黑衣人,我們沒有聽見他的身體墜地,倒不是這個懸崖有多高,大概是被他逃了,我們得趕緊離開,他們等下可能會來崖底搜尋我們……”


  水潭邊,仁槿汐洗去臉上的汙漬,露出白白淨淨的小臉,她臉上帶著露珠回頭看冷烈夜,“你要不要也過來洗把臉?”


  冷烈夜看著她,緩慢的搖頭,他不能蹲下,小腹的傷口疼的緊,好不容易才止了血。


  仁槿汐大概看出了他的為難,從衣袖中拿出手帕,在水中浸濕,然後走到他的身邊,踮起腳尖為他擦臉。


  他看著她專心致誌的樣子,一把握住她的手,口氣低喃著,“汐兒……”“嗯?”仁槿汐看著他的眼睛,靜靜的等著下語。“嫁給我,好嗎?”他鬼使神差的,竟然說出這樣一句。


  仁槿汐微怔,然後臉色一陣嬌羞的紅,她笑著低頭,輕輕的點頭。冷烈夜低頭,親吻了她的臉頰一下,她抬起頭來,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他,他隻覺得心跳在這一刻加速。


  看著他俊美無儔的臉,仁槿汐倏然之間覺得生命正朝著一個美好的方向前進。她對他的喜歡,她知道,那絕對不是一種迷戀。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的心已經開始為他而跳動。


  隻是後來,他的殘酷無情,讓她徹底的對愛失去希望。曾幾何時,她以為她可以徹底的放棄愛,隻需要找一個疼她愛她,平平淡淡的,不就是一輩子麽?

  她低頭,臉頰的一縷秀發隨風在白皙的肌膚上微漾,陽光下,她剔透的肌膚呈淡淡的粉色。最是那一低頭的嬌羞,勝卻人間百媚千紅。她靜靜的站著,他靜靜的看著,兩顆年輕的心,為了彼此而跳動。


  龍寒逸看著手中的那枚玉佩,雷霆大怒,他俊逸的臉上閃爍著陰鷙駭人的光澤,捏著玉佩的手,不斷收緊。跪在他下方的黑衣人,低頭,一言不發。


  “這是本世子送給汐兒的信物,有人在懸崖旁邊發現了交給我的侍從,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為難汐兒……”龍寒逸咬牙,溫潤的臉上,帶著平時沒有的陰佞。見下麵的人一言不發,他起身,一腳踹在那黑衣人的胸口,“說,是誰給你們的狗膽,竟然敢私自行動?”


  黑衣人被踹一腳,依舊一言不發。龍寒逸冷笑,銀牙被他咬的“咯咯”作響,手中的玉佩凜然摔在桌麵上,怒道,“來人,將武大為首的七人拉下去砍了!”


  那黑衣人依舊麵無表情,隻是抬起頭,冷漠的看著龍寒逸,“世子為何憑一枚玉佩就斷定是我們兄弟下的手?”


  龍寒逸抿唇,蹲下身子平視著黑衣人的眼睛,“你當本世子是傻子嗎?汐兒和冷烈夜在一起,這雲南地界,除了你們兄弟幾人聯手能夠將冷烈夜逼的走徒無路,別的還有誰?”


  他的話森冷無比,字字毛骨悚然,仿佛那話中的寒氣就要滲透骨髓鑽進心髒。


  黑衣人卻冷冷一笑,他站起身,“世子想要砍了我們兄弟七人嗎?隻可惜,三弟四弟和六弟都不在了……”


  他的話音剛落,人已經走了出去,龍寒逸在後麵咬牙切齒,瞪著他身影的眸光,也幾乎將他的身體灼出一個洞。


  他緊握的拳頭露出青筋,回頭剛對暗衛說了句什麽,外麵有侍衛的通傳聲,王爺有請世子主殿一敘。


  龍寒逸殘冷的眸光鎮定下來,他微微眯眸,回身,隨著侍衛一起朝主殿走去。懸崖下,冷烈夜臉色煞白,他每走一步,都感覺到錐心的痛。


  毒明明已經逼在他的左手,可是現在從身體到四肢百骸都有種中毒的麻木感,仿佛剛剛恢複體力的感覺都隻是回光返照。仁槿汐攙扶著他,也逐漸感到吃力,他身體的一半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她每走一步,小腿都忍不住打顫。


  “汐兒,放下我,你趕緊離開,雲南王府的人很快會找來這裏……”冷烈夜依靠著仁槿汐,意識有些模糊。“不,要走一起走!”仁槿汐倔強的回答,拉緊了他架在自己頸項上的手,緩慢的前進。


  “你這個傻瓜……”冷烈夜皺眉,若是他一個人被抓住,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他還有辦法跟雲南王周旋,可是若再加個她……


  他就有了軟肋,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局麵。“烈夜哥哥,我知道我可能會連累你,可是我不管,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仁槿汐香汗淋漓,額前汗濕的發絲貼在臉頰,狼狽不堪。


  “你這個傻瓜,隻有活著,我們才能在一起,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冷烈夜歎息,他一直不相信什麽生死相許的愛情。在皇宮那個陰暗的環境下,愛情隻不過是一件利用和被利用的借口。


  他一直鄙視那些為愛殉情的人,可是現在,突然之間,他就可以理解他們。“我就是一個傻瓜,烈夜,為了我,你一定要撐下去!”仁槿汐回頭看著冷烈夜,她嬌俏的鼻尖上掛著一顆汗珠,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我答應你,一定會帶著你,離開這裏!”冷烈夜說話都感覺艱難,他的眼皮重若千金,用十分的毅力,支撐著自己,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汐兒,你聽著,”冷烈夜意識朦朧,連說話都氣若遊絲,“我們這樣走下去,不是辦法,他們會很快抓到我們……”


  “我在雲南設下的聯絡總點是在北城紅樓,你拿著我的令牌去找胡媽媽,她會想辦法救我,並且送你出城……”冷烈夜從懷中掏出一枚玄鐵令牌,令牌上滾金夜字,在陽光下璀璨生輝,幾乎灼了仁槿汐的眼睛。


  她接過令牌,手微微顫抖,她知道這令牌有多少重要,憑著這令牌,可以調動他在烈國的所有勢力。“烈夜……”仁槿汐還打算說什麽,卻被冷烈夜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東西,她的聲音都猶如遙遠的地方傳來。“汐兒,快走……”他篤定的四個字,仿佛烙印般燙進她的心裏。“烈夜,你會不會像昨晚一樣騙我離開?”仁槿汐聲音哽咽。


  冷烈夜優美的唇角勾勒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傻瓜,這輩子,我都不會再騙你!”仁槿汐點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她將冷烈夜放在草地上,“烈夜哥哥,你要記得,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她的話說完,人已經抓著冷烈夜的令牌朝著遠處跑去。雲南地界的最近三天,似乎發生了重大的變故,這裏最大的妓院紅樓被查封,紅樓所有的人,上到青樓老鴇,下到丫鬟嫖客,一律被抓入獄。


  連和紅樓有關的所有青樓,全部被勒令關門,大街上四處可可見搜查追緝的官兵,一時間,人心惶惶。冷烈夜臉色陰霾的走在大街上,他知道這些人的目標是他。


  那天他將令牌交給仁槿汐,告訴仁槿汐紅樓這個地址之後,紅樓就出事了。若不是行雲中途來找他,帶著他逃竄,可能他現在已經被雲南王抓住。


  他親眼看著為首逼迫他跳崖的黑衣人,帶著一個隊伍的人馬在他倒下的地方收羅。當時的第一反應是,汐兒出事了……


  他心如刀絞,不顧重傷之身想要殺進雲南王府尋找汐兒。直到有人拿著他的令牌,將在鄔城,原屬他的舊部的兵馬調離那裏,接著有雲南王府的人接手鄔城。


  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鄔城是雲南王想要進軍京城的軍事要塞。鄔城倘若成為雲南王的領地,那麽雲南王起事,指日可待。京城中,流雲傳信告訴他,皇帝對他令牌的流失,勃然大怒,而且已經拆穿流雲假扮他在床上的事情。


  皇後乘機發難,京城中風起雲湧。行雲拿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逼著冷烈夜回到京城,可是沒到最後時刻,他仍舊不相信,汐兒出賣他了……


  他戴著鬥笠,行走在大街上,處處氣氛緊張,微風拂過,他黑色的麵紗被卷起,露出他剛毅的下顎。


  有巡邏的雲南王府侍衛拿著長矛指著他,“你是什麽人?拿下鬥笠!”冷烈夜靜靜的站在那裏,任憑侍衛的長矛指著他,他的視線看向不遠處的一男一女。


  男的白衣翩然,女的鵝黃羅衫,兩人走在大街上,身後跟著一排長長的侍衛。周圍的人,將豔羨的眸光投向兩人,果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遠處一陣擁擠,有被侍衛盤查的路人開始逃竄,侍衛放棄盤查冷烈夜,拿著長矛追去。


  冷烈夜靜靜的站著,看著擁擠的路人將他和仁槿汐之間的距離越衝越遠。仁槿汐被路人幾乎衝的摔倒,龍寒逸一把攬住她纖細的腰肢,溫潤的臉上掛起一抹淡雅的笑意,“小心……”


  他輕柔的提醒她,她緩慢的點頭,臉上毫無表情。


  “汐兒,你不要怪我的父親,他隻是為了,救叔父……”龍寒逸柔柔的嗓音,仿佛充滿了蠱惑的魔力,仁槿汐再次緩慢點頭。


  看著四周蜂擁的官兵,龍寒逸歎息一聲,將仁槿汐抱的更緊,預防有人再衝撞到她。他低頭,看著懷中失魂落魄的女子,般的嗓音盤旋在她的頭頂,“汐兒,我們回去,好不好?”


  仁槿汐沒有說話,猶如一具不會動的木偶。冷烈夜,可能已經離開雲南回到京城了,你不可能在大街上找到他!”龍寒逸的話,終於讓仁槿汐眸中起了一絲波瀾。她抬頭看他,一瞬不瞬,清冽的眸子,在這一刻讓他無地自容。他別過頭,拉住她的手,朝著雲南王府的方向走去。


  遠遠的,冷烈夜看著兩人親昵的背影,深邃的眸光,波濤洶湧。旁邊行雲好不容易擠到他的身邊,氣喘籲籲道,“爺,你再不回京城,屬下真的死在你的眼前!”


  冷烈夜沒有說話,眼神依舊流連在遠處那對璧人的身影上,他麵無表情,薄唇輕啟,“回京……”離開雲南,並不容易,因為冷烈夜在雲南的暗裝全部被雲南王府的人摧毀,再加上最近戒備森嚴,他幾乎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才伺機喬裝離開。


  回到京城,又是一番驚濤駭浪在等著他,皇帝已經將流雲打入天牢,整個烈王府人心惶惶,他離開的這一個月,京城變故太多。回到烈王府,連衣衫都來不及換下,宮中的太監已經在正廳等他,皇上在禦書房召見。


  冷烈夜扣好剛剛解下的盤扣,一言不發的走到正廳,他離開京城的這一個月,吃了不少苦,人都黑瘦了一圈,太監看著他,隻能歎息一聲。路上,太監好心的提醒,自從烈王昏迷不醒之後,皇帝病倒在床,在禦醫的悉心調理之下,雖大有好轉,但是依舊龍體違和。


  到了皇宮,冷烈夜跪在禦書房門口,老皇帝身披明黃披肩,咳嗽著上前,將冷烈夜一把扶起。看著老皇帝蒼老的麵容,冷烈夜低下頭,一時沉默不知如何開口。出乎意料的,老皇帝並沒有責備他,隻是撫摸他削瘦的臉頰,雙眼噙淚。


  父皇,終是老了……冷烈夜麵無表情,心裏卻一陣酸澀,他這趟雲南之行,除了滿心的傷痕之外,最大的收獲就是,原來,他還是愛著父皇。


  跟老皇帝聊了許久,最後求皇帝放出流雲,老皇帝允諾,並且提出烈王的婚事。冷烈夜神色微微一變,隻是瞬間又恢複自然,他抿著薄唇,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烈夜,你若是想要繼承朕的這個帝王,娶北瑤郡主是最好的一個捷徑……”老皇帝不斷點撥著他,循循善誘。


  冷烈夜抬眸看著皇帝,老皇帝拉著他坐下,看著兒子的神色,老皇帝已經了然,“你這次孤身去雲南,是不是跟姓蘇的那個丫頭有關?”冷烈夜看著光滑的地麵,表示默認。


  “夜兒,看著你的神色,朕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這個世上沒有什麽愛情,有的隻是權利下麵的交換和利用!”老皇帝的聲音大了許多。


  冷烈夜看著自己的父親,嘴唇顫抖了幾下,想要說什麽,終究沒有說出口。“夜兒,朕會擬下禪位的詔書,你要切記,拿著詔書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賜死太子,軟禁皇後!”


  他的聲音,讓冷烈夜一駭,他抬頭看著老皇帝,仿佛第一次認識自己的父親般,眼光陌生。老皇帝再次握住冷烈夜的手,“自古成大事者定當如此,夜兒,父皇一直以為,你夠狠夠辣,獨你有這個資格坐上皇位!”


  冷烈夜看著老皇帝滄桑的眸子中,閃爍的森寒光澤,倏然之間,就想起了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子,她曾經問他,“你會不會為了皇位殺害太子哥哥?”


  他當時回答她,不會……他確實不會,盡管皇位是他蓄謀已久的,但是他寧願多走一些彎路,也不要這樣的捷徑。麵聖這麽久,冷烈夜終於開口,“父皇,您還是把皇位傳給烈昊,兒子會竭盡所能幫助烈昊平定東烈的這個江山!”老皇帝握著他的手一顫,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夜兒,為什麽?”


  冷烈夜有些難以啟齒,他看著老皇帝,嘴唇顫抖,“跟皇後娘娘明爭暗鬥這麽久,我也以為自己想要的是這個皇位,可是現在才發現,不是的,我要的,隻是父皇你的注視,哪怕您一個關注的眼神,一個嘉許的動作……”


  他的聲音哽咽,緊緊的反握住老皇帝的手,“父皇,對不起,兒子讓您擔心了……”老皇帝搖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仿佛看著一隻怪物。“烈夜,告訴我真正的原因,你不要這個皇位的真正原因!”老皇帝聲音篤定。


  冷烈夜思索片刻,抬眸道,“我中毒了,百蛇毒,大夫說我不過一個月的生命……”老皇帝臉色大變,伸手探向冷烈夜的脈搏,他定定的看著他,嗓音焦灼,“是雲南王龍方桀下的毒?”


  冷烈夜緩慢的點頭,表情淡漠。出了禦書房,天正下著蒙蒙細雨,不遠處皇後在雨中等他。她一身牡丹煙羅裙,宮女在她後方撐傘,看見冷烈夜出門,她轉身拿過宮女手中的傘,示意宮女退下。


  那宮女彎腰施禮,退下之後皇後撐著傘走過,她手中的絲帕帶著雨的濕意,看著冷烈夜道,“你回來了?”冷烈夜點頭,依舊麵無表情,“嗯。”


  “你回來的正是時候,皇上打算立你為太子了,不要忘了,你之前給我的承諾,你不會傷害昊兒……”皇後的聲音淒涼,在雨中,有種悲惻的感覺。冷烈夜搖頭,“我不會繼承皇位,也不會傷害烈昊,最近氣候異常,母後注意身體!”


  他的話淡漠飄渺,皇後愣在那裏,她沒有聽錯?他叫她母後,以前除非是人前迫不得已,否則休想他叫她一聲母後。可是剛剛,他在關心她……半響,她才反應過來,看著雨中那挺拔的男子,她小跑著上前,將傘交在冷烈夜手中,她的聲音急促,眸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雨大,把傘拿著。”


  冷烈夜接過雨傘,並沒有推遲,隻是緩慢的朝著西華門自己馬車的方向走去。是夜,月明星疏,有薄雲漂浮。冷烈夜躺在自己的書房,剛剛沐浴完畢。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肩膀,墨染的青絲上帶著水珠,他領口大開,露出胸膛大片古銅色的肌膚。


  在書房的燭光下,怎一個魅字了得。他修長的手,撫摸手中長劍的劍刃,那薄如寒雪的劍刃,如會咬人般,將他的手指割出一條細縫。圓潤的血珠順著手指滑落,他看著自己的手指,麵無表情。


  仁槿汐,槿汐,汐兒,你究竟有什麽理由將我的令牌交給龍寒逸?你又有什麽理由,要供出紅樓那個地方?你還有什麽理由,要留在雲南王府?難道你口口聲聲的生死相許,都隻是一句口頭支票麽?


  他緩慢的閉上眼睛,有些無力,不管怎樣,他都不願相信,那個曾經被他拋棄的女子會背叛他。拇指輕撚,撫摸著自己的傷口,感覺不到痛,他的心,已經冰若寒雪。


  一個月之內,若是她能來跟他解釋,那麽他就原諒她。畢竟,他愛她……正在他沉沉欲睡的時候,外麵響起嘈雜聲,他睜開眼睛,流蘇冒雨衝進書房,站在他的眼前。


  女子氣喘籲籲,頭發上帶著水霧,她定定的看著眼前俊美的男子,急促的道,“王爺,我很擔心你!”冷烈夜麵無表情,坐直了身體,看著流蘇紅潤的臉頰,冷漠的對著門外的侍衛喊道,“來人,將她拖出去,以後誰再敢擅闖書房,殺無赦!”


  流蘇慌忙上前,已經有侍衛進門拉住她的胳膊,她用力拜托侍衛,在侍衛再次上前的時候,大喝道,“住手,我懷孕了……”所有人愣在那裏,包括冷烈夜,看著流蘇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沉。


  她喘息著上前,定定的看著冷烈夜道,“王爺,我有了你的骨肉,已經兩個月了。”冷烈夜勾唇,竟然冷笑出聲,他將手中的長劍橫在一旁,淡漠的道,“流蘇,你是聰明人,倘若還想在這裏生存下去,那麽我勸你,把孩子拿掉……”


  流蘇搖頭,不可思議的上前一把抓住冷烈夜的手,“王爺,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這個孩子是你的骨肉?”冷烈夜搖頭,定定的看著流蘇道,“太子黨馬上就會複活,很有可能在最近繼承皇位,你覺得你這個時候有了本王的孩子,皇後會放過你嗎?”


  流蘇瞠大眸子,咬了咬下唇,“王爺難道不會保護我們母子嗎?”冷烈夜笑了,那笑意直達眼底,完美的弧度,邪魅的表情,讓他美的驚心動魄,他搖頭,緩慢的道,“本王中毒,無解,隻有一個月好活……”


  流蘇一怔,鬆開了冷烈夜的手,木訥的起身,流淚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死,我才懷孕兩個月……”“每個人都會死,你若不想死,就自己處理掉這個孩子吧!”冷烈夜起身,將長劍入鞘,轉身預備離開。


  流蘇看著他遠去的身影,頓時癱軟在地上。烈王中毒的消息傳了出去,原本烈王府的門生,頓時紛紛另覓出路。隨著太子府被解禁的消息傳出,太子府頓時熱鬧起來,不少人倒向太子這一邊。


  一時之間,京城局勢大轉。比起以前的烈王府,現在的王府可以算得上門可羅雀。行雲和流雲站在書房門口,嘀嘀咕咕。你確定爺真的中毒了嗎?我看他淡定的很,一點都不像中毒的樣子……”流雲鼓嘴,皺眉。


  “真的中毒了,我陪爺找的大夫,禦醫也看了,沒救……”行雲抱著劍,懨懨的守在門口。“就算中毒,也該想辦法救治,不是這樣坐以待斃吧?”流雲不滿。“爺是在等一個人,放出中毒的消息,就是想等那個人回來……”


  “等誰?”“那三個字不能說,說出來,爺會發怒?”“究竟是誰?”流雲不死心的再問。


  冷烈夜在裏麵玩弄著筆洗,聽著屋外兩人的對話,月眸微勾,手一揚,隨著筆洗砸在人額頭的聲音,對話戛然而止。


  行雲一臉黑墨,額頭被筆洗砸出一個血洞,殷紅的血和漆黑的墨染在臉上,煞是壯觀。流雲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捧著小腹笑的前俯後仰,“我知道是哪三個字了,我真的知道了……”他的話音還沒有全落,屋內又飛出一個硯台,這下其實洶湧,流雲想躲,可是又不敢躲。


  萬一被他躲過,那後麵肯定還有更加暴力的懲罰,可是不躲,這一下砸中,絕對腦漿迸裂。他隻能,微微別過頭,讓他硯台擦著額角而過,頓時,墨染了他一臉,細微的血順著額角滑下。行雲看著他這個樣子,也顧不上額前的傷口,彎著腰大笑。


  冷烈夜手中的匕首在掌心捏緊。他發誓……要是他們倆在門外繼續提起那三個字。他保證讓他們再也笑不出來……門外行雲和流雲,似乎聽見了他無聲的警告。


  兩人繃著笑意,一臉墨汁的站在那裏。看上去,兩人的表情格外怪異。管家跑的氣喘籲籲過來。看見門口兩個花臉的門神,嚇了一跳。流雲斂起神色,“鄔管家,有事?”


  管家這才認出流雲,指了指外麵,“太子求見……”流雲探出個頭在門口,看著屋內玩弄著匕首的冷烈夜。冷烈夜放下匕首,沉吟片刻。


  “讓他在花廳等我!”管家應是,躬身退下。冷烈夜回房換衣服以後,趕往花廳。冷烈昊已經等的不耐煩,看見他走來,慌忙起身。


  “母後說,是你跟父皇建議,讓我重歸朝堂?”他開門見山,說話單刀直入。冷烈夜冷冷的打量了他一眼,並不言語。“外人都傳你中毒了,我才不信!”冷烈昊冷然,咬牙看著冷烈夜。


  他對這個哥哥的印象,並不太好。他心機深沉的,不是外人可以琢磨的。冷烈夜冷笑,鄙夷的看著冷烈昊。“你不需要相信,沒事的話,多幫父皇處理政事……”“我的事情不要你管!”冷烈昊咆哮起來。


  他最看不慣他這個樣子。一副兄長的模樣,他真的做的像個兄長麽?“我也沒有要管你的事情,你走吧,太子殿下!”冷烈夜冷冷的,說完就準備離開花廳。


  冷烈昊卻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他憤恨的眸光,定定的看著他。咬牙切齒的表情,似乎想要將他生吞活剝。“你老實告訴我,你放出中毒消息的目的何在?”他緊緊的抓住他,仿佛在泄憤一般。


  冷烈夜看著自己衣袖上的手,麵無表情。“你是想用中毒的借口,引汐兒回來,是嗎?”


  冷烈昊一語道破他的心事。冷烈夜隻是掀眉一笑,回頭看他。“你要是把你的聰明用在政事上,父皇也不至於這麽擔心!”


  冷烈昊受到嘲諷,也不生氣,隻是鬆開了他的衣袖。他冷漠的退後,不住點頭。“你拆散了汐兒和牧離,又拆散了汐兒和龍寒逸……”他口氣一頓,臉上掛起一個詭異的笑容。“冷烈夜,你會遭報應的!”


  冷烈夜依舊麵無表情,報應嗎?他不怕,最壞的結果,也就是現在這樣。他眾叛親離,而仁槿汐,將他置於九層煉獄。冷烈昊退到門口,赫然回頭看著冷烈夜。“我不會再讓你對付龍寒逸和汐兒,我們走著瞧!”


  他的話音未落,人已經走了出去。冷烈夜在屋內站了半響,耳邊猶回蕩著他的話。是他?

  拆散了仁槿汐和杜牧離?是他?拆散了仁槿汐和龍寒逸?那麽又是誰,拆散了他和仁槿汐?


  他雙眸陰鷙,臉色陰霾。


  花廳一盆蘭花正在無聲凋落……他緩慢走出花廳,太陽都在他的身後黯淡幾分。


  看著天空那抹斜陽……他咬牙。汐兒,為什麽你還不回來解釋?難道,真的是我拆散了你和龍寒逸嗎?


  雲南王府,仁槿汐雙眸含淚。她匆忙的收拾行禮,秀兒在一邊著急的走來走去。“小姐,說不定烈王根本沒有中毒,他隻是誘你回去……”“你閉嘴,我親眼看見他中毒,他隻有一個月的生命了,一個月……”


  仁槿汐慌亂的將衣衫放入包裹。清眸中的淚,涼涼的滑過臉頰。她抱著包裹出門的時候,龍寒逸站在那裏。他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眉頭微皺。“我找人送人你去京城,一路上,萬事小心!”


  龍寒逸悉心的叮囑。仁槿汐哽咽了一下,她點頭。“記得你的承諾,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龍寒逸苦笑,在她的心裏,他就這麽不可靠?“我知道,拿到東西之後,交給秀兒……”


  仁槿汐回頭看著秀兒,秀兒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秀兒,原來已經和龍寒逸的關係熟稔到如此地步了嗎?龍寒逸竟然如此的相信秀兒。仁槿汐臉色蒼白,隻有那雙晶亮的眸子,充滿生氣。


  她點頭,提著包裹就離開。秀兒上前,想要幫她拿包裹。卻被她不著痕跡的躲開。馬上上,秀兒看著一邊的風景,想要找機會解釋。


  “小姐,奴婢生下來就注定了是下人……”“奴婢這一輩子也沒指望要成為主子,出人頭地……”“可是奴婢隻想,跟著一個好主子,不再餓飯不再受罰……”


  仁槿汐微微動容,她抬頭看著秀兒。秀兒的做法沒錯……她確實應該選擇一個對她更有幫助的主子。


  “以前跟著我,你受苦了……”仁槿汐淡然,清眸掠過一絲歉意。秀兒幫她的不少,可是她卻從來沒有為秀兒的以後打算過。


  “小姐這次回王府,不知道王爺會不會原諒你……”秀兒轉移話題,擔憂的看著仁槿汐。仁槿汐眉頭再次蹙在一起。這就是她所擔憂的……經過了這麽多,冷烈夜還會原諒她嗎?她將他的令牌交給了龍寒逸,還把紅樓的事情告訴了雲南王。他在心裏,會怎樣想她?烈王府中,仁槿汐看著緊閉的大門,緊咬下唇。


  秀兒在門外叩門,半響,有人開門。一見是仁槿汐和秀兒,一言不發,隻是讓開身子讓兩人進去。仁槿汐有些局促,她走了幾步,就看見一臉敵意的行雲。行雲抱著長劍,定定的站在遠處。


  仁槿汐臉色頓時變得雪白。王府的人,對她都不友善……一路走到冷烈夜的書房,她感覺到身邊路人森冷的眼光。


  在花園的長廊上,她看見了流蘇。流蘇憤恨的看著她,美眸迸出狠毒之色。她沉默著低頭,隻是從她身邊走過。冷烈夜看著仁槿汐的時候,微微訝異。


  他以為她不會來了……離一個月的時間還剩三天。他的毒已經在身體蔓延……他甚至感覺到了自己的心髒,在逐漸衰弱。


  每天在盼望著她到來中度過。每天也在等死中度過。可是每天,他等到的都是失望。不是沒有想過,再見到她會是什麽情景。但是這個平淡,他還是有些心痛。臉上的神色千變萬化,最後凝為遲疑。


  “你來幹什麽?”千言萬語,竟然化為這樣一句話。他有點想咬掉自己舌頭的衝動。仁槿汐低頭,沒有開口,眼淚已經蔓延。“哭什麽?”冷烈夜站起身,走到仁槿汐的身邊,替她拭去眼淚。“對不起?”仁槿汐哽咽著,雙眼通紅,眼淚掛在臉頰。


  冷烈夜勾唇一笑,轉過去看外麵的殘陽。“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仁槿汐!”他咬牙,表情複雜。“烈夜……”仁槿汐放下包裹,從後麵抱住冷烈夜的腰肢。冷烈夜低頭,看著緊緊抱著自己的那雙手。這雙手,是在夢裏麵出現過一個月的手。夢中,這雙柔荑,緊緊的抓著他,無論怎樣都不肯放開。


  “你回來幹什麽?”冷烈夜低喃。他的生命還剩三天,她還回來幹什麽?解釋嗎?他一直想要聽見她的解釋。


  可是真正見了,他才知道……原來解釋已經沒用。不管她有什麽理由,她的拋棄和背叛,已經在她那句對不起中,所有的傷痛化為泡影。


  “烈夜,對不起,對不起……”她哭泣著,冰冷的臉頰貼在他的後背。他深吸一口氣,轉身看著她。“仁槿汐,不管你有什麽苦衷,這次我原諒你,但是記住,不會有下次,也不可能再也下次!”


  他修長的手,抬起她滿是淚痕的小臉。她的哽咽,她的內疚,他全部看在眼底。這是個又傻又笨的女子額……她或許隻是被龍寒逸騙了。冷烈夜歎息,緊緊的抱住懷中瘦弱的女子。仁槿汐在他的懷中哭的更大聲,她的眼淚,濕了他的衣襟。


  “傻瓜,傻瓜……”他低喃,痛苦的閉眼。像是在說自己,又像是在說她。兩人的身體,緊緊想貼,恨不得將彼此融進對方。偏廳中,冷烈夜手執銀勺。他一口一口的喂著仁槿汐吃東西。仁槿汐看著他,任由他喂。


  “你太瘦了,抱起來紮手……”他埋怨,將甜蜜的燕窩粥喂進她的嘴裏。她一口一口咽下,心中卻一片苦澀。“夜,你的毒,沒有辦法解……”


  她帶著哭腔,眼睛又開始紅了起來。“嗯,我知道。”冷烈夜毫不在意。“你小腹的傷口好了嗎?”


  仁槿汐話音顫抖。“晚上你可以親自檢查一下……”冷烈夜挑眉一笑。轉眼,他已經將一碗燕窩喂完。“還要嗎?”冷烈夜小聲的問仁槿汐。仁槿汐搖頭,雙目依舊通紅。冷烈夜低頭,吻去她唇邊的燕窩。


  他的鼻尖抵著她的臉頰,兩人呼吸相聞。“是不是龍寒逸拿解藥的事情要挾你?”冷烈夜壓低了聲音,狹長的月眸,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她臉上的神色。仁槿汐沒有說話,隻是眼淚已經滾出眼眶。冷烈夜一點點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歎息。


  “不要哭,汐兒,你保證,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背叛我……”他的聲音急促,語氣中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確定性。這一輩子還有多長?三天……隻有三天了……汐兒……不管你有什麽理由,不要在最後的三天背叛我。


  夜,濃如墨,涼如水。仁槿汐依偎在冷烈夜懷中。他執著她白皙的小手。薄削的嘴唇,親吻她的手背。仁槿汐的眸光流連在他俊美的臉頰。仿佛怎麽看都看不夠般。察覺到她的眼神,冷烈夜勾唇一笑。


  “怎麽?是不是覺得你的相公,長的很好看?”仁槿汐聲色不動,隻是伸手,撫摸他的臉頰。他一把摁住自己俊臉上的小手,歎息。“汐兒,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兩天,還有兩天了……”“是啊,還有兩天……”


  冷烈夜躺下身子,放開仁槿汐的手。等死的滋味,並不好受。特別是在有仁槿汐陪伴身邊的日子。他突然變得,很不想死去。他舍不得她……


  “烈夜,我會陪著你,生生世世!”仁槿汐篤定的看著冷烈夜,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事般。冷烈夜微微一笑,將仁槿汐攬在胸前。朦朧的羅帳,他的聲音悠沉低啞,好聽的宛如。“別做傻事,汐兒,你要代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仁槿汐搖頭,神色淒迷。“一個人,好孤獨,沒有你在的日子,夜,我沒有辦法堅強……”“傻瓜……”冷烈夜低喃,翻身,將仁槿汐壓在身下。他深深的凝視著她,呼吸急促。


  翌日,冷烈夜已經開始交代後事。他感覺到,毒已經侵入他的心脈。總是有血,不斷的從他鼻息間湧出。他坐在書房的椅子上,行雲和流雲侍候左右。看著眼前衰竭卻氣勢不減的主子。行雲、流雲一陣沉默。


  “你們聽清我的話了嗎?”冷烈夜不悅的回頭瞪著兩人。行雲和流雲垂首,並不答話。主子讓他們在他死後,跟隨仁槿汐,並且照顧她的安危。還將烈王府名下的所有房產和地產都留給了仁槿汐。他們不認為仁槿汐有這樣的資格。


  她在主子將死的時候回來。還不知道她的心思是什麽。或許,就是為了主子名下的這些財產都說不定。冷烈夜見兩人不答話,怒然拍桌而起。隻是在他站起身的時候,一陣眩暈。他撐住桌子,麵色煞白。行雲和流雲慌忙攙扶著住他。隻見他鼻息間的鮮血,汩汩流出。滴濺在桌子上麵潔白的宣紙上。殷紅如花。……


  流蘇看著眼前的仁槿汐,千言萬語,卡在喉間。沒有想到,她千方百計的逃出王府。現在居然又自己回來。她搖頭,歎息,“你回來的,真是時候……”仁槿汐臉色淡漠,看著她平坦的腹部。“你有了烈夜的孩子?”


  她聲音有些怪異。流蘇點頭,“兩個月了,可是這個孩子,卻不能為我帶來任何東西……”“既然有了烈夜的孩子,你該逃走,不然皇後不會放過你們母子!”


  仁槿汐淡然,臉色平靜。流蘇搖頭,“我不走,我已經習慣了王府的生活,也走不掉……”正在她話音未落的時候,外麵傳來一個尖細的嗓音。


  “皇後娘娘宣,王府侍妾流蘇見架!”這道聲音,恍如鬼魅,讓流蘇一驚。她苦笑,撫摸著自己平坦的腹部。


  “沒想到,這麽快!”沒等她回答,外麵已經闖進幾個皇宮的錦衣衛。他們手持兵器,緊緊的盯著流蘇。流蘇將求救的眸光投向仁槿汐。


  仁槿汐看著那領頭的公公。公公退後幾步,慌忙擺手。“槿汐,你別為難我,我也隻是個奴才……”這公公正是以前在皇宮,借錢給仁槿汐的祝公公。“祝公公,我不為難你,隻是求公公帶我去皇宮,一起麵見皇後……”祝公公鬆了一口氣,流蘇感動的握住仁槿汐的手。仁槿汐對著流蘇微微一笑,示意她淡定。


  兩人一起進了皇宮,皇後依舊高高在上。看著仁槿汐,她微微有些詫異。“你居然,有膽進宮見我?”“娘娘,槿汐進宮,是懇請娘娘放過流蘇和孩子……”“笑話,你有什麽資格懇請本宮?”


  皇後色厲內荏。“就憑,娘娘也是一個母親……”仁槿汐一臉虔誠,跪在地上,對著皇後行了一個大禮。皇後被她的眼光震懾住,那麽清澈,那麽幹淨。無畏的仿佛一個初生嬰兒。


  她叫流蘇進宮,本就矛盾。冷烈夜現在已經是將死之人。可是他的孩子……她本應該斬草除根。但是她想起了下雨的那天……冷烈夜在皇宮,叫她的一聲母後。


  皇後轉眼看向流蘇,伸手。“你過來……”流蘇在太監的攙扶下起身,顫顫巍巍的走向皇後。皇後套著金尖甲的手,撫摸上流蘇平坦的腹部。流蘇大氣不敢出一生,隻能呆呆的站著。


  遠遠的,大殿下麵,仁槿汐看見了流蘇眸中流露出的害怕。在皇後咬牙,想要一掌按下去的時候,仁槿汐倏然上前。“皇後娘娘……”她跪在皇後的腳下,對著皇後勉強一笑。“槿汐在進宮之前,已經派人通知了太子殿下,殿下他一定不希望看見您這個樣子……”


  皇後臉色一變,咬牙切齒,“你?”仁槿汐拽住皇後的褲腳,“娘娘,讓流蘇離開京城,槿汐任憑您處罰!”


  皇後臉色陰霾,美眸迸出毒光。她鬆開流蘇的腹部,外麵傳來太監的聲音。“太子殿下駕到……”冷烈昊一進門,就開始嚷嚷仁槿汐的名字。


  “汐兒,汐兒……”仁槿汐站起身,對著冷烈昊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太子殿下,我在這裏……”冷烈昊走到仁槿汐身邊,拉住仁槿汐的手,上上下下打量著仁槿汐。見她無恙,他才鬆了一口氣。掃視了一眼旁邊的流蘇,他瞪著自己的母親。


  “母後,你還嫌你害的人不夠多嗎?”他的話音剛落,人已經挨了皇後一個耳光。皇後氣的不住發抖,指著太子叫罵,“逆子!”


  太子毫不在乎的冷哼,抓住仁槿汐的手就準備往外走。仁槿汐卻掙脫開他的手,微微一笑。“太子哥哥帶著流蘇先行一步,我還有話要跟皇後娘娘講。”


  太子無奈,隻得鬆開了仁槿汐的手。“我就在外麵等你,有什麽事,你就大叫!”仁槿汐點頭,微笑著看著太子帶著流蘇離開。


  皇後已經氣的臉色煞白。仁槿汐再次跪下,對著皇後又是一拜。“娘娘,請您饒了流蘇……”


  “真是笑話,你不是已經看著太子帶走她了麽?為何還要求本宮饒了她?”皇後明知故問,聲音尖銳。仁槿汐搖頭。“我知道,皇後娘娘若是想要流蘇和孩子死,有千百種辦法,不一定要在這裏。”


  皇後犀利的眼神,定定的鎖在仁槿汐的臉上。仁槿汐仰頭看著皇後。“娘娘,既然您讓流蘇見你,是您心中還有慈悲,您也在猶豫,是嗎?”皇後的臉色稍霽,握住扶椅的手,微微用力。


  “娘娘,我知道您還在為今天的事情生氣,槿汐現在任由您處置,隻是您看在同為人母的份上,放了流蘇,好嗎?”她的言辭懇切,皇後的態度已經鬆動。


  她冷眸看著仁槿汐。對這個女子,她本身是有好感的。幾年前,她身為烈王妃的時候,她是和烈昊一樣。


  是這個肮髒的皇宮,為數不多的單純兩人。可是時光消磨了一切,她現在也變得。不再通透。


  她甚至看不懂,她救流蘇的真正目的。“好,本宮答應你,不過,你得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皇後站起身,一擊雙掌。


  旁邊有太監捧出一個托盤。托盤上麵放著皇宮三寶。匕首、白綾、鶴頂紅。


  “選一樣吧!”皇後冷然,麵無表情。仁槿汐看著眼前的三樣東西,半點反應也無。似乎她早預料到這種結果般。


  緩慢的站起身,她柔唇輕啟。“我選,千絲穿骨毒……”她的聲音,淡然響起。輕柔飄渺的宛如雲際飄來。


  皇後一臉愕然,難以置信的看著仁槿汐。千絲穿骨毒是令人發狂的劇毒。此藥隻有皇宮才有,並且無解。而且這樣霸道的毒藥,隻有一個人用過。那個人就是被鎖在太子府後山多年的龍方梟。隻是那人,在不久前被救走……皇宮不免多疑,冰冷的眸子,上上下下掃視著仁槿汐。


  仁槿汐苦澀一笑,低頭。“娘娘,烈夜快要死了,我隻是想,和他死在同一個時候……”皇後將目光掃向鶴頂紅。見血封喉,這個毒,確實不適合這個苦命的丫頭。“如你所願!”皇後起身。仁槿汐回到烈王府的時候,冷烈夜正在四處找她。見她乘著宮中的攆車回來,他皺起了眉頭。坐在書房的台階上,他遠遠的對她伸手。


  “汐兒,你去了皇宮?”他的聲音有些擔憂。仁槿汐點頭,伸手握住他的手。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她坐在他的身邊。“夜,我們離開王府好不好?”她抬眸看著他,眸光淒迷。冷烈夜伸手撫摸她的臉頰,發現她氣色不太好。濃眉緊皺。“你在皇宮發生了什麽事情?是不是皇後又找你麻煩了?”


  仁槿汐搖頭,淒迷一笑,“我說過,你生我生,你死,我絕不苟活……”她的聲音篤定,聽的冷烈夜心中一顫。他雙手扶住她的肩膀,聲音冷冽,“發生了什麽事了?”仁槿汐沒有回答他,隻是不住搖頭。


  遠處,送仁槿汐回府的太監正欲離開。行雲從懷中掏出銀子,照例打賞。冷烈夜赫然起身,闊步上前。他一把抓住正欲拿銀子的太監的手。“說,皇後究竟把汐兒怎樣了?”他的聲音狠毒,眸光冷冽。


  太監拿著銀子的手,有些發抖。他著急的看著冷烈夜,沒有想到冷烈夜這麽快就發現了不對。“蘇,蘇姑娘,中毒了……”太監囁嚅道。冷烈夜銀牙緊咬,一把甩開太監的手。他喘著粗氣走到仁槿汐身邊。複雜的眼神,看的仁槿汐無地自容。


  “仁槿汐,誰允許你進宮見皇後?”他色厲內荏,言辭責難。仁槿汐低著頭,口氣淡然。“我隻是想幫流蘇,幫你留下王府唯一的後裔。”


  冷烈夜冷冷一笑,極盡嘲諷。“那是誰的後裔都說不定,你瞎操什麽心?”他一步跨到仁槿汐身邊,伸手抓過她的皓腕。


  兩指搭在她的脈搏上,發現她中的正是他極為熟悉的毒。千絲穿骨毒……月眸微眯,寒光迸發,冷烈夜將牙齒咬的更緊。“這老巫婆什麽意思?竟然對你下這種毒?”仁槿汐不解的抬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冷烈夜。


  冷烈夜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狐疑。他放下仁槿汐的手腕,“我有解藥。”他的話,讓仁槿汐秀眉微蹙。“可是,相傳這種毒無藥可解,會折磨人致死……”


  仁槿汐低頭,不敢去看冷烈夜的臉色。“那隻是相傳,這毒別人當然無解,但是我有!”他拉了她就去書房,打開書櫃的一個暗格,找出錦盒。仁槿汐握著錦盒,並不說話。


  夜幕春暖,紅帳飄搖。仁槿汐依偎在冷烈夜的懷中,臉頰貼在他精瘦的胸膛。盡管熟睡,他的手依舊霸道的握住她纖細的腰肢。她睜開迷離的眼睛,伸手,一點點描繪他絕美的臉型。外麵有風吹窗戶的聲音,紅帳這個時候飄搖的更加厲害。


  她起身,披上衣衫,回頭深深的看了冷烈夜一眼。門外,秀兒安靜的站在那裏。見仁槿汐出門,她壓低了聲音。“解藥我已經交給世子,世子很擔心你,約你在護城河外一見……”


  仁槿汐搖頭,再次回頭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我和他,沒什麽好說的,你讓他拿著解藥離開,記住他答應我的事情……”“可是世子現在已經在護城河等候,他想和你說說淑妃的事情……”仁槿汐有些猶豫,秀兒似乎看出了她的擔憂。“隻要一個時辰,我已經買通了管家,他不會說出去!”


  仁槿汐點頭,隨著秀兒一起離開。護城河邊,風吹的龍寒逸發絲飛舞。他負手而立,直到身後響起腳步聲。


  回頭,仁槿汐和秀兒一起站在那裏。“汐兒……”他輕聲叫著她的名字。“解藥送回雲南王府了嗎?”仁槿汐心不在焉的問道。龍寒逸點頭,擔憂的看著她。“你怎麽辦?你也中了千絲毒……”“我沒事,烈夜他會再拿解藥給我。”


  她緊握自己的雙手。其實她心裏知道,她不會再找他拿解藥。就這樣,她隨他一起去吧……明夜的月夜,一杯酌酒,她和他死在一起。這樣的結局,未嚐不是一個完美的結局。龍寒逸的歎息聲,在薄霧中,若有似無。


  “汐兒,對不起,讓你處於這樣的境地!”“沒有,你也是被逼無奈,隻是,記得你給我的承諾!”仁槿汐說完,轉身便走。


  龍寒逸凝視著她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回到王府的時候,冷烈夜坐在房間外的台階上。他身著雪白的單衣,臉色蒼白如雪。看著她回來,他並沒有驚喜。隻是靜靜的坐著,手中拿著一個瓷瓶。清冷的月光將他的影子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龍索寂寥。


  “這是最後一份千絲毒的解藥,你拿去吧……”他淡淡的,將瓷瓶交給她。仁槿汐站著,一動不動。“拿了解藥立刻離開,就當是讓我留一個美好的念想!”


  冷烈夜口氣冷漠,沒有回頭去看仁槿汐。“你都知道了?”仁槿汐語帶哭腔。“我問過皇後,是你自己主動要求千絲毒……”冷烈夜起身,一把將解藥塞在仁槿汐的手中。力道所用之大,她狼群著後退幾步。他說完,人就轉身進屋,“嘭”一聲把門關上。


  仁槿汐拿著手中冰冷的瓷瓶,眼淚滑過臉頰。她一步一步,挪到緊閉的門口。揚手,猶豫著想要敲門。室內,冷烈夜背靠在門板上,痛苦的閉眼。他痛恨現在自己的軟弱……自己都已經是要死的人了,他還在奢求什麽?真愛嗎?可笑的真愛。她用她口中信誓旦旦的愛,一次一次利用了他!

  冷烈夜,你是傻瓜嗎?你應該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然後惡狠狠的用力,直到她的臉色泛白,不能呼吸。仁槿汐終於下定決心,敲門的時候。冷烈夜爆裂的話語從屋內傳來。


  “滾!在我還不想殺你之前,立刻給我滾!”仁槿汐緊咬下唇,眼淚洶湧而出。“夜,你讓我留下來,我陪著你一起……”冷烈夜冷笑,微微仰頭。他睜眸看著頭頂的雕梁。


  “沒用了,仁槿汐,不管你有什麽理由,我都不會再原諒你!”他的聲音平靜,俊美的臉上,滿是絕望之色。在他最後三天的時間,她竟然還忍心惡狠狠的給他心口一刀。這樣的愛,他還要它做什麽?

  仁槿汐哭著蹲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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