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彼岸花
力翔為難的看著傲晴,這個時候,他要陪著她去麵聖,傲晴了解的點頭,“你和嵐嵐快去找人吧,記得多帶些人手,王府裏的下人,全部出去找……”
力翔感激的點頭,攜著嵐嵐,著急的離開皇宮。
傲晴緊顰黛眉,在太監的指引下,朝禦書房緩緩走去。
龍冷烈早已經立在屏風旁邊,削瘦的身影,在燭火的跳躍下倒映在屏風之上,他消瘦的俊臉,在屏風上模糊可辨,傲晴伸出手,描繪著屏風上俊美男子的臉頰。
“烈,你還好嗎?”傲晴幽幽開口。
龍冷烈伸出手,和屏風上纖細的手指倒映在一起,兩人如牽手般和諧,他的聲音低沉暗啞,表情痛苦,沒有她的日子,他怎麽會好?嘶啞著聲音,掩去聲線中難以自禁的痛苦,”傲晴,我很好,你呢,你好嗎?”
傲晴點頭,唇角勾出一抹苦笑,蒼白的臉頰在薄紗宮燈下暈染上緋紅,她聲音顫抖,“烈,我很幸福,能和你在一個城市,共同呼吸著這裏的空氣,我很幸福……”
龍冷烈哽咽無語,隻是修長的手指一遍一遍撫摸著屏風上女子纖細手指的陰影,盡管他感覺不到她手指的柔膩,澎湃的幸福感讓他倏然衝昏了頭腦,他幾乎想要衝破那層屏風,緊緊的抓住她真實的柔夷,壓抑住自己洶湧的情緒,他努力微笑,”傲晴,隻要我知道,你很幸福,我也很幸福……”
傲晴眼眶已經濕潤,她柔唇顫抖,半響,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烈,我來是想告訴你,我要走了。”
龍冷烈月眸閃爍著淚花,手指顫抖著移向她削瘦的臉頰,“你要去哪裏?”
“我想離開京都,但是我會寫信給你,每走一個地方,我都會給你信,讓你知道我過的很好,我很幸福,你也要幸福……”傲晴哽咽,垂首,硬是逼回眼眶的淚水。
“傲晴,你要出去遊曆嗎?那你多帶幾個人跟隨你,帶著我的金牌,全國各地的錢莊,銀子你隨便取,你不要去北瑤,那邊還有獨孤家的餘孽,我怕他們會對你不利,你可以去湘南看看,也可以去南軒國,南軒澈已經和我交好,他會保護你,最重要的,你要照顧好自己,我不想看見你太瘦,我會心疼……”龍冷烈緩緩的說道,胸口的苦澀,讓他聲音顫抖。
傲晴清眸盈滿淚花,她俯頭,在屏風上那俊美男子臉龐的輪廓陰影上親吻一下,淚水打濕了屏風,暈染一片,“我會記得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不管我在什麽地方,我都看著你,記得你欠嶽立的太平盛世。”
龍冷烈眼角溢出淚水,手指描繪著她嬌美的臉部輪廓,“我會記得的,寒,你也不要忘了,每天給我的信,還像現在這樣,一天一封……”
傲晴點頭,眼淚粉落,“嗯,一天一封。”
天明時分,傲晴出了禦書房,皚皚的白雪將整個皇宮銀裝素裹,她頭重腳輕,算算時間,差不多是她歸去的日子了,胸口的痛,已經轉移位置了,子彈,大概已經到達心髒。
感覺到鼻息有些癢,她伸手去摸,結果殷紅一片,用衣袖隨意拭去血跡,血卻越來越多,點滴落在地麵,殷紅的血襯托的潔白的雪分外刺眼。
她緩慢的往前走著,腳步越來越遲緩,血跡逐漸蜿蜒成一條小河落在地麵,隨行的家仆立刻上前攙扶著她,加快腳步往王府走去。
龍冷烈心緒難平,傲晴已經走了,他依舊撫摸著屏風上她曾經留下的倒影,一遍一遍,仿佛想刻在心裏,抬首,窗外潔白一片,昨夜的雪,居然下那麽大,埋沒了世間的一切。
他信步走出禦書房,有幾個小太監正在掃雪,他看見了雪地上斑駁的血跡,殷紅如梅,心口沒來由的一陣滯痛,他闊步走近,蹲下身子撚起一抹染血的雪花,沉聲,“怎麽回事?”
“皇上,剛敬事房小桂子掃雪不小心紮破了手指,奴婢已經讓他回去休息……”
龍冷烈鬆了一口氣,帶血的雪花在他手中融化開來,他站起身,看著地麵斑駁的血跡在太監的掃把下消失不見,手指冰涼的感覺猶在,他久久不能回神。
傲晴回到烈王府已經奄奄一息,潔白的狐裘披風被血染成殷紅,馬車停在王府門口,她回光返照般睜開眼睛,居然不用下人的攙扶可以自行下馬車。
力翔和嵐嵐在門口等她,見她渾身是血嚇了一跳,她虛弱一笑,看著兩人交疊的雙手促狹道,“你們,複合了嗎?”
嵐嵐嬌羞的低下頭,力翔憨厚一笑,撓頭道,“王妃,我們受你和皇上的影響,所以要珍惜現在。”
傲晴笑著點頭,在嵐嵐的攙扶下進門,路過門口的石獅子的時候,眸光頓了一下,曾經,龍冷烈在這個台階上等過她好幾個晚上,她最終,還是負了他……
眸光有些迷離,傲晴看的不太清烈,白雪皚皚一片,照耀的她除了眼睛一片花白,連腦中都花白一片,昔日的片段連續閃現在腦海,她想起了冰墨,想起了可瑩,還有胖子以及戰場上那震天的嘶吼聲。
想的最多的,還是龍冷烈,那個俊美的不似凡人的男子,她不明白,為什麽一個人可以美到那種淩厲的程度,為什麽一個人的脾氣可以壞到讓人憐惜的地步,為什麽他給她的愛可以到拋卻生死的境地……
他們,好苦!
她想起了龍冷烈壞脾氣皺眉的模樣,想起了他怒吼咆哮的模樣,想起了他孤獨的坐在台階上等著她回來的模樣,龍冷烈,如果有來世,我們,可不可以不要這麽辛苦……
“傲晴,我愛你,可是你從來都沒說過你愛我……”龍冷烈皺起眉頭,不服的向她吼著。
“傲晴,不要離開我,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龍冷烈乞憐的看著傲晴,眸光灼灼。
“傲晴,隻要我知道,你很幸福,我也很幸福……”龍冷烈聲音低緩,帶著絲哽咽。
傲晴唇角帶笑,得夫如此,婦複何求?
龍冷烈昔日的誓言一遍遍在腦海中回響,她的身體逐漸癱軟,身邊似乎傳來力翔和嵐嵐的尖叫。
一切都不重要了,傲晴緩慢的閉上眼睛,氣若遊絲,“力翔,嵐嵐,珍惜眼前的幸福,不要等失去了,才後悔莫及。”
“力翔,我沒有辦法勸烈他娶別人誕下子嗣,他不會答應……”
“書房有我寫給烈的信,你每天拿給他一封,信有七百三十封,兩年,兩年後他應該是位英明的帝王,嶽立應該會是一片太平盛世。”
“兩年後還是不要讓他知道,我已經不在了,就說,失去我的消息了,讓他封後納妃,延續香火……”
“兩年,就算他知道我已經不在,那時,情應該淡了許多,他應該不會在為愛殉情……”
“力翔,如果有可能,告訴他,我一直都在他身邊,看著他為嶽立創下的太平盛世……”
“黃泉路上,也有種花,叫彼岸花,花開葉落,永不相見,我不會喝下孟婆湯,我會在奈何橋邊等他……”
傲晴去了,麵容平靜,慘白的臉帶著絲微笑,微曲的手指似乎想抓住什麽,嵐嵐哭的幾次昏厥,力翔不敢大肆宣揚,找來了秦鬆。
兩人合計,將她的遺體放在寒玉棺中保存,透明的玉棺,寒氣森冷,鋪滿玫瑰花瓣的玉棺散發著滲人的寒氣,傲晴猶如睡著了般躺在裏麵,秦鬆在棺木邊坐了七天七夜。
據說,他出了存放玉棺的冰窟,整個人如被凍僵硬了一般,麵容木訥,許多天後才恢複生機,說的第一句話是,“那裏,好冷,老大本來就有寒疾,她一個人在裏麵,會害怕的……”
力翔無語,他並不是十分欣賞傲晴那樣的女子,他總覺得,他英明神武的王爺在她手下吃了太多的苦,連嵐嵐也被傲晴教的不倫不類,與世俗的凡法禮教相悖而馳。
傲晴最後一次閉上眼睛的時候,龍冷烈正在禦書房批閱奏章,徒然手中的筆一抖,一個好好的字竟被寫壞了去,他將朱筆擱在玉蝶當中,心髒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苦。
垂首喘息片刻,疼痛稍有緩和,他轉頭看著昨晚見麵的屏風,疼痛又開始加劇,不安的感覺吞噬著他的心,站起身來,一陣目眩,他高喊,“力翔,力翔——”
太監躬身走近,手中的拂塵搭在左臂,垂眉道,“回陛下,力將軍家裏有事,今日不當職。”
“他家裏有什麽事?為何不來跟我匯報?”龍冷烈皺眉,語氣加重了幾分。
“據說,好像是他兒子走失了,正在滿大街尋找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