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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永不相見

  大概是因為準備充分,墮胎很順利,月傲晴始終閉著眼睛,一言不發,直到夕陽西下,感覺一個陰影籠罩著她,她睜開眼睛,看見了一個碩長的身影,和一張絕世無暇的臉。


  “你,不後悔嗎?”阮冰墨輕輕的開口,他知道,她心裏,是多麽喜歡孩子,這個孩子,對她來說,有多麽的不易。


  “司徒家的證據,都準備好了嗎?”月傲晴緩緩開口,眸光黯然的落在外麵枯萎的枝椏和紛紛揚揚的白雪,冬天,真的來了。


  “都準備好了,我已經跟皇上談過了,就等百官聯名狀和太祖皇帝的密函……”阮冰墨居高臨下,淡然的看著床榻上蒼白脆弱的女子。


  “好,明天我們就舉行婚禮,後天,我要看著司徒家徹底消失在嶽立。”月傲晴撐著床榻,艱難的起身,眸光所到之處,溫度隨著下降了幾分,她的臉,在夕陽下,竟然比室外的白雪更白,隻是那倔強的唇角微抿,看上去,孤傲的如懸崖上單薄的刺槐。


  “好,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個條件,我要龍冷烈死在你手中……”阮冰墨冷然一笑,雙手環胸。


  “你都沒把握殺他,我怎麽可能傷他性命?”月傲晴抬眸,不屑的看著阮冰墨。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傷他龍冷烈,這個人就是你,月傲晴,我等著你的消息,還有,明天的花轎會去烈王府接你,我要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湘南王搶了他烈王的王妃……”阮冰墨嘴角勾出一個嗜血的笑,殘冷無比,他看了一眼虛弱的月傲晴,轉身走了出去。


  月風依端著補血的藥來到她的臥房的時候,月傲晴已經不在,問了侍衛和宮女,才知道她已經離開,雙手微微發抖,將一碗氤氳著熱氣的藥“砰然”咋在地上,她喘著粗氣走了出去。


  禦書房,龍冷烈斜靠在榻椅上研究著南軒國的地形,榻椅上鋪著厚厚的狐裘,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他時不時的拿著朱紅的筆在地圖上做下標記,冷風吹過,他臉頰潮紅,不斷的咳嗽了起來。


  拿起旁邊暖爐上的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不斷的喘息。


  一個纖細的黑影走過,遮住了大半的陽光,他抬頭,看見了一身黑衣的月風依,他微笑,“雪兒,身體好些了嗎?”


  月風依搖頭,七絕草的毒,怎麽可能會好,她一瞬不瞬的盯著祁玉風,眸光複雜。


  “為什麽這樣盯著我看?我臉上有什麽嗎?”龍冷烈撫上自己的臉頰,對上月風依的視線。


  “皇上,你長的,很像雲浩……”月風依幽幽的開口,身體僵硬的站在那裏,黑色的她,仿佛從來都是屬於夜晚。


  “我知道,正是這樣,我們才相識的,不是嗎?”祁玉風再次端起茶杯,輕抿了口茶水,殷紅的唇瓣,如女子般,妖治奪目。


  “再過幾天,我就要離開了,從此,永不相見……”月風依緊握雙拳,複雜的看著他。


  “嗯,我知道,可惜這裏的東西,你一樣都不能帶走,不然,去你們時代,可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祁玉風打量著書房的擺設,仿佛真在思考有什麽,是可以偷偷帶到她們那麽時空的。


  “皇上,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月風依絲毫不為他的建議所動,冷然凝視著他。


  “嗯,你問。”祁玉風淡淡的微笑,樣子有點虛弱。


  “你,有真心的喜歡過一個人嗎?像龍冷烈那樣,願意付出一切的喜歡!”


  “……”


  “皇上,如果有一天,傲晴和龍冷烈可以在一起,求你,不要再去破壞他們……”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祁玉風看著月風依,眸光有些迷離,似乎,連他自己都不明白,計劃到這一天,是不是可以算作結束。


  “我知道,你救了我跟傲晴,可是我們也為你付出了一切,這些,還不夠嗎?”月風依有些激動,雙手撐住書桌,緊咬下唇。


  “雪兒,不要再說了,你明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個錯誤,是我的私心,犯下的錯誤,你剛問我,有沒有真心喜歡過一個人,我現在回答你,我有,我喜歡風依,不比龍冷烈少半分,如果我可以肆無忌憚的放棄一切,我也願意,願意放下這些責任……”祁玉風一把將書桌上的奏折掃在地上,牙關緊咬,不斷喘息。


  “那麽皇上,請念在你對傲晴的情意上,以後不要為難她和龍冷烈!”月風依眸光緊緊鎖住他的雙眸,咄咄緊逼道,“那個計劃,就此作罷,不要再傷害他們!”


  祁玉風喘息,抬眸,眼中有受傷的眼神,他點頭微笑,“好,我答應你,計劃作罷,我會放傲晴和龍冷烈遠走高飛,前提是,龍冷烈隻要還會再原諒月傲晴!”


  月風依沒有說話,仿佛在思索他話的真實性,最後轉身,闊步離去。


  他不答應,又能怎樣,一切都是她們心甘情願的幫他,那個計劃,傲晴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她們,都是作繭自縛,希望傲晴永遠沒有恢複記憶的那一天……


  月傲晴抱著包裹回到烈王府,再次看見了龍冷烈坐在王府的石階上等她,他頭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積雪,看著她回來,眸中露出驚喜之色,站起身來,搖頭,積雪“嗽嗽”落下,他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她,呢喃道,“傲晴,傲晴,我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你不會的……”


  月傲晴沒有說話,隻是抱著包裹,靜靜的看著他,感受著他身體上灼熱的溫度,她失魂落魄的開口,“孩子,沒了。”


  龍冷烈抱著她的胳膊倏然僵直了一下,眸光停滯在她的臉頰,然後嘴角牽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意,“不要緊,孩子沒了,以後還會再有,隻要我們……”


  “龍冷烈,你是傻瓜嗎?孩子是我打掉的,就像當初,你逼我打掉孩子那樣,我心甘情願的喝下那碗藥!”月傲晴咆哮,清澈的雙眸盈滿淚光,目光瀲灩。


  “傲晴,我情願當傻瓜,不要告訴我,不要告訴我你不喜歡我,也不要告訴我,孩子是你親手打掉的,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以前是我欠你的,現在我們扯平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龍冷烈聲音接近嗚咽,如一隻受傷的小獸般,看著月傲晴。


  月傲晴冷笑,伸出昨晚被他擰斷的手指,“看見了嗎?不可能了,我們不可能,你的性格,永遠都不會變,我們之間,也沒有可能了。”


  “可能,可能的!我可以變,我可以改,昨晚的事,我道歉,是我不好,我發誓,我再也不打你,否則就讓我這顆腦袋,被砍下來當球踢!傲晴,不要離開我……”龍冷烈將頭埋在她頸窩中,嗅著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眼淚已經墜落。


  “龍冷烈,明天,冰墨的花轎會來接我,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要阻止我!”月傲晴輕輕的推開龍冷烈,緩慢的朝王府大門走去,回頭道,“還有,其實月傲晴在四年以前已經死了,現在在你眼前的,是傲晴,容易的易,寒冷的寒,我隻是冰墨的未婚妻,所以,你不用給我休書,因為,我從來都不是你的妻子。”


  龍冷烈僵直在雪地裏,呼嘯的北風把他的頭發掀起,他一動不動,王府的大門打開,又合上,他還是沒有動,任憑大雪將他覆蓋成一個雪人。


  翌日,阮冰墨的花轎在鞭炮聲和鑼鼓聲中來到烈王府,他騎在高頭大馬上,俊美如天神。


  新娘一個人走出來,沒有蓋頭,沒有送親的隊伍,也沒有喜娘,她隻是一身大紅的喜袍,臉上卻沒有絲毫新娘該有的喜氣,拖著金紋蒹葭,一步步走向阮冰墨的花轎。


  阮冰墨瀟灑的翻身下馬,對她伸出手,微笑著看著她,她卻冷然的走過,沒有理會他的手,徑直走向花轎。


  “月傲晴,等一下!”身後傳來龍冷烈的聲音。


  月傲晴緩緩的轉身,龍冷烈疾步上前,“傲晴,你說,你不是我的妻子月傲晴,那麽我想知道,我們朝夕相處這些年,為什麽你現在才告訴我這些?”


  月傲晴沒有說話,藏在拽地廣袖裏的手已經緊緊握住,眸光刹那間閃過一絲迷離。


  龍冷烈欣喜的笑出聲,“我說對了,是不是?你根本是為了離開我才說這些的,你是我的妻子,不管你叫月傲晴還是傲晴,你都是我的妻子!”


  “龍冷烈,你夠了,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如果不是為了祝賀我們,請你離開!”阮冰墨蹙眉,冷然的看著他。


  月傲晴深呼口氣,在丫鬟的攙扶下委身開始上轎。


  “傲晴!”龍冷烈一把抓住月傲晴的衣袖,卻被身後的阮冰墨上前一把抓住月傲晴的手。


  “鬆手!”阮冰墨看著龍冷烈的手,冷冷的道。


  “該鬆手的是你,阮冰墨,以前也就算了,現在傲晴是我的妻子,你憑什麽跟我搶?”龍冷烈回視著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接。


  月傲晴一把掙紮開龍冷烈,衣袖在他手中破裂,她走到阮冰墨的身邊,看著龍冷烈,淡淡的道,“我都說了,我不是你的妻子!”


  龍冷烈看著手中大紅的衣料,眸光微斂,鬆手,衣料在風中飄落,“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放手,傲晴,回來,我答應過你,不再亂殺無辜,可是你再這麽逼我,我會第一個殺了阮冰墨……”


  阮冰墨冷笑,扶著月傲晴的肩膀,“上轎吧,吉時已經到了!”


  月傲晴點頭,委身準備上轎。


  龍冷烈再次上前,出掌如電,攻向阮冰墨,阮冰墨卻是一動不動,隻是看著龍冷烈冷笑。


  月傲晴張開雙臂,大紅的喜袍,逆風如展翅的蝴蝶,她擋在阮冰墨身前,目光灼灼,“龍冷烈,如果你要殺,就先殺了我!”


  龍冷烈冷笑,“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的掌已動,依舊是攻向月傲晴身後的阮冰墨,隻是在他靠近阮冰墨的時候,一聲槍響,月傲晴雙手握著手槍,星眸凜然。


  他垂首,看著胸口汩汩的鮮血,收回掌風,踉蹌著退後幾步,仿佛不信任般,再抬首看著月傲晴手中黑黝黝的槍口,鮮血順著衣襟蜿蜒而下,滴在潔白的血上,紅的觸目驚心。


  他最後一次看著胸口的黑洞,抬首看著月傲晴,目光迷離,低喃,“你為了他,要殺我?”


  “你為了他,要殺我?”


  “你為了他,要殺我?”


  月傲晴的腦袋轟一聲炸開,他的話字字刺入她的心底,轉身,已經淚流滿麵,撩起衣襟,逃似的鑽進了花轎。


  龍冷烈看著遠去的迎親隊伍,再也無法支撐身體,倒地不起。


  龍冷烈再次醒來,是在景雲軒臥房,奢華的房間,泛著淡淡的藥水的味道,他睜開眼睛,看見的人是仁煊,仁煊手中用鐵鉗夾了一顆子彈,子彈帶著殷紅的血跡。


  “傲晴,她並不想殺你,這顆子彈動了手腳,不然,你是無法活下來的……”仁煊將子彈丟在一邊的盤子裏,看著龍冷烈蒼白的臉,苦澀的笑。


  龍冷烈沒有說話,胸口泛著淡淡的血腥味,他俊臉上的薄冰,讓人不敢直視,月眸中陰鷙的火焰,猶如地獄中冷血的修羅。


  “龍冷烈,傲晴一定是有苦衷的,有人看見,她和阮冰墨成親的當晚,吐血在喜堂的紅燭上,最後並沒有行叩拜大禮……”仁煊將他所知道的一切說出來,他不希望,龍冷烈再回到兩年前那個冷血嗜殺的殘酷王爺。


  “幹我何事?”龍冷烈冷冷的,從牙縫中迸出這幾個字,不管她是不是有苦衷,不管是不是她被逼迫的,她選擇了離開,選擇了背叛,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還有一件事,”仁煊有些猶豫,蹙眉,半響才輕聲道,“百官聯名上奏折彈劾司徒家,奏折上,還有你的官印,阮冰墨拿出對司徒家極為不利的人證還有物證,皇上,已經軟禁了太後,將司徒家,滿門抄斬……”


  龍冷烈冷笑,斜靠在床榻上,以手撐起額頭,“是嗎?他們動作還真快!”


  “你,不進宮見見太後嗎?恐怕現在,她對你有所誤會。”仁煊好心的建議。


  “有什麽好見的?皇上已經動手,先是除掉了北邊的獨孤家,然後是司徒家,接下來,他應該是想坐山觀虎鬥,看著我和阮冰墨鬥個兩敗俱傷,最後他再收拾殘局,一直都知道,月風依是他的爪牙,隻是沒想到這麽厲害,如果我現在去進宮見太後,太後隻會更加危險……”龍冷烈冷然的分析,事到如今,他才突然看清那隻幕後黑手,一直以為,皇上和阮冰墨謀略的無非是這片江山,而他,隻要月傲晴,現在才明白,連他對月傲晴的感情,都已經成了他們手中的棋子。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仁煊蹙眉,無奈的歎息,嶽立,馬上又要內亂了。


  “既然皇上悉心的安排了這場好棋,我當然要陪他下完這一局,仁煊,你明天就離開京城,這裏不是你這個善良人呆的地方!”


  “龍冷烈,你不會像弑君奪位吧?”


  “你看我像那麽傻的人嗎?阮冰墨巴不得我在京城鬧出點什麽動靜,他好打著義軍的旗號渾水摸魚,你放心,雖然愛情沒有了,這條命,我還是要好好留著,我不會去殺你那個朋友皇帝,也不會去殺軟冰墨,更不會去殺月傲晴,他們不是會算計嗎?我倒要看看,他們的花樣究竟有多少。”


  “傲晴,或許隻是被利用……”


  “是啊,或許,她一開始就是皇上的人!”龍冷烈嘲諷的一笑,轉頭看著仁煊,“你走吧,不要在跟我提起那個人,我不是傷心,隻是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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