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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帝國主義の懲罰 第五十四章 測繪

  4月1日,深夜。


  微風,氣溫和,沒有霧氣,能見度大於等於10公裏。


  按照農曆,此時正是月初,因此明朗的夜空中隻有閃爍的星辰,卻並無主宰星空的月亮。


  川正一睜大眼睛,眺望著翻滾著微波浪的大海,不知在想些什麽。


  “川君,你在看什麽呀!”


  身後一個手裏還拎著一支酒瓶子的武士醉醺醺地走過來,像猴子一樣一把掛在他的脖子上,噴吐著酒氣打趣道:“難道想看看馬關海峽裏有沒有美人魚嗎!”


  後方隨之傳來一陣大笑,一群圍坐在篝火旁的武士紛紛笑道:“川君,過來喝酒吧,湊著魚幹和魷魚絲喝酒再好不過了!”


  川有些苦悶地歎了一口氣,隨手一推,依靠在自己身上的長穀川就摔倒在地上,酒瓶子滾在一邊,竟直接睡著了。


  “長穀川,你喝多了。”川見他睡著,就踢了他一腳,試圖把他喚醒。


  “我沒醉,沒有”長穀川嘟囔一聲,順著川踢他的方向翻了個身,雙手又無意識地在沙灘上摸著,看起來還在尋找他的酒瓶。


  川隻得放棄繼續監視海峽的任務,彎下腰拖著長穀川的胳膊,一路把他拉回篝火旁的聚餐處。


  參與這次聚餐的都是奉命駐守北九州的幕府親軍,往祖上數三四代,那都是在戰場上和西國軍甚至是明軍見過血的勇士,哪個手底下沒有幾條沙場上收的性命?隻是派他們來監視馬關海峽的青山忠俊老中閣下也沒想到,不過是承平二十幾年,這些武士的後裔就衰退成連站崗都不願意的軟腳蝦了。


  川正一剛一坐下,身邊的幾人就迫不及待地把一瓶啤酒塞到他手裏:“來吧,盡職的川,嚐嚐這瓶雷州啤酒。”


  川道了聲謝,從那人手中接過尚帶著些涼意的啤酒,往嘴裏灌了一口。


  刹時間,之前還因在值班期間溜號而帶著些愧疚的心境便完全被這一口清涼的啤酒給淨化。來自澳宋南海總督區的走私啤酒深深地清洗了川長期遭到清酒迫害的味覺,將他舌尖上的每一個味蕾都毫不留情地引爆。


  他輕輕吐出一口二氧化碳,“哈”了一聲,緊接著又喝了一大口。


  麥發酵所產生的獨特口感再一次占據了他的大腦皮層,神經纖維高速傳遞的電信號不斷地提醒他:“一口悶,一口悶!”


  “清酒真是一堆變味的水。”他低聲了句,隨即就想聽從潛意識的指示,獨吞這瓶啤酒。


  “嘿,這可是最後一瓶啤酒了!”身旁的武士一把奪走川手中的啤酒瓶,心翼翼地蓋上蓋子放好,“不能被川君全部喝完了。”


  “這個月沒有商人運來了嗎?”川有些不滿地問他。


  他隨意地偏頭看著不遠處正拿著幾個紅薯飯團在啃的足輕軍隊,有些不耐煩地移開視線,似乎不想在那些賤民身上浪費時間。


  篝火側麵一人聽到他的話,哈哈大笑道:“哪裏還有人運啤酒了呀,那些不怕死的商販都忙著運軍火和藥物,這些啤酒可都是戰爭前儲存的東西,現在可沒得賣咯。”


  川隻好點點頭,從地上的籃子裏取出一瓶土裏土氣的清酒,一把扯開封口豪飲起來。


  數秒後,川放下酒瓶,將手伸到麵前,對著手掌哈了一口氣。


  “一點酒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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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川一行人曠工喝酒的時候,就在他們西北麵兩公裏的地方,幾條塗成黑色的船正在順著海風漂流。


  在這個隻有星光的夜晚,即便是在三十米外也難看到船舷低矮的船隻,但這幾條船卻依然沒有升起船帆,即使那也是純黑色的帆布。


  “東南方向,大概兩公裏,有一處觀察哨,但所有人都在喝酒。”趴在船頭的一人端著雙筒望遠鏡,低聲道,“一共16人,不知道身份。”


  “補充,還有超過四十名普通士兵在海邊,估計是足輕,但無法確認。”


  身後一人答應一聲,隨即摸黑在筆記本上寫了起來。他受過專門的訓練,即使看不清紙上的字跡,依然能保證記錄的清晰。


  “準備測量吧。”那人輕聲。


  很快,船上便出現了七八個彎著腰的身影,從船板上抱起一捆繩索,心地控製著它沉入海中。


  借助著綁在繩頭的鐵球,粗糙的纜繩緩慢而堅定地沒入水中,在漆黑如墨的海洋裏漸漸消失。


  “觸底了。”控製著繩索的水手很快回報。


  “你們記錄這裏的深度。”拿著望遠鏡的船長依然在監視著在明亮的篝火邊笑笑的日本武士們,頭也不回地道:“諸位,在這裏測量可能不夠精確,我希望能往前走一段路。”


  船上正在忙碌的人們並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一個年輕人還在一邊回收纜繩一邊將水深報出,由書記員記錄。


  船長放下望遠鏡,轉身看著自己的船員們,平靜地:“現在開始表決,大家是否願意冒險?”


  船上眾人也很平靜地舉起右手。在一片漆黑中,船長的提議以8票讚成,0票反對通過。


  船長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從身邊的鐵盆裏夾起一塊燃燒著的木炭,向數十米外的另一條船快速地搖了搖。


  很快,受到信號的船隻傳回了信號。“注意安全,以保全自己為上。”


  船長低聲吆喝一聲,兩個從台北海軍學校測繪係調來實習的學員便和水手們一起,揮動著船槳,以一個很的切入角在海水裏攪動,盡量減少濺起的水花和聲音。


  在靜靜的海麵上,一條孤獨的木船離開了同類的包圍,慢慢向充斥著喧囂的海岸邊駛去。


  船長沒有加入劃船的行列,而是一直單膝跪在船首,仔細地觀察著岸上的哨兵。他必須以自己的經驗和智慧判斷出可能的危險,為自己的水手和來實習的學生負責,這是他身為船長的使命。


  往前劃了大概兩百米,他便揮手道:“好了,在這裏測量一遍,加快速度。”


  方才還在努力劃船的水手和學員們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抱起纜繩和一支標有刻度的木棍開始測繪。


  船長依然還在盯著岸上。現在岸邊的篝火已經可以隱隱約約地照在船上,測繪船暴露的風險也在逐漸增加。


  十多分鍾後,測繪船再一次駛動,船員們保持著嚴格的沉默,一時隻有海水被撥開的聲音在船上傳遞。


  此時的岸邊,川正一不耐煩地放下一瓶清酒,靠在沙灘上的石頭上休憩。在喝了幾個月的啤酒後,過去二十幾年讓他魂牽夢縈的清酒已經完全失去了誘惑力,喝它隻不過是為了獲得一點醉酒後的朦朧感,喝酒本身卻毫無享受。


  “嘿,古井大人要來了,大家快收拾一下!”


  在日明村裏跑來通知眾人的武士提醒下,得知侍大將要來檢查工作的武士們瞬間慌了神,再也沒有之前歡笑飲宴的輕鬆。


  手忙腳亂的收拾很快被趕到現場的古井秀夫侍大將抓到現行。這個矮壯的中年人氣得臉色發紅,在火光的照耀下就像一塊在空氣裏放久了的豬肝。


  “好哇,好哇!你們這些馬鹿!”古井指著一片狼藉的沙灘,一腳將一支被埋了一半的酒瓶踢出來,“本大將讓你們監視海峽,你們卻在這裏喝酒!真當我是個瞎子聾子,不知道你們的把戲嗎?”


  他越越氣,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狠狠砍在篝火裏,濺起大片的火花。“看看你們這幅鬼樣子,我真為你們感到羞愧!”


  “看看你們身後,看看馬關海峽!就算佐賀叛逆潛伏到隻有兩百丈的地方,你們這些豬玀也是看不到的!白癡!廢物!”


  就在古井侍大將開啟嘴炮模式怒斥手下時,五百米外的海麵上,船長正緊緊地貼服在船板上,和船員們一起用力地牽扯手中的纜繩。


  很快,一道波動的水流便順著繩子遊到船前。船長伸出手去抓著對方,用力往上發力。


  “嘩啦啦”,一陣輕微的水聲後,一身黑衣的潛水員被從海裏拖到船上。


  “快,立刻撤離!”船長一邊扭頭對船員輕喊,一邊拿著毛巾幫潛水員擦拭頭發上的海水。


  那人接過毛巾,顧不及擦幹身子,就對書記員急促地背誦出自己強記下的數據。


  書記員全神貫注地聽著,借助火盆裏的微弱光線,在筆記本上飛快地寫下潛水員口中的數字。他很清楚,這十幾個數據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他們之前幾個時的忙碌,以至於會讓一個前途遠大的實習學員冒著被俘獲的危險,遊到距離敵人不過五百米的海麵上測量。


  而此時的岸上,古井身邊的某個禦家人看到了海麵上傳來的一絲異樣。他麵前站著一個玩忽職守的武士,大概是姓川還是什麽的,現在還在看著自己,因此無法轉頭去盯著海麵。


  於是他隻能努力地以眼角的餘光搜索漆黑一片的大海,卻僅僅看到無邊的黑暗,和夜空中閃動的星辰。


  “可能是幻覺吧。”他想。


  4月日淩晨時,所有派出的船都回到了陸水號驅逐艦上,被水手們固定在船舷。


  站在甲板上休息的船長手裏端著一杯加了冰的啤酒,遠遠望著數公裏外的馬關海峽。


  在海峽的北麵,巍峨的下關要塞正在海風中巍然屹立,閃動的火光隱隱照耀出它雄偉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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