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第五百零九話 淮山的計劃
我最是怕這樣的場麵,言盡於此,便隻得轉身避開,留他姐弟二人訴盡最後的心意。
想來也是遺憾,寒生一直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縱然身邊的人是為了保護他,可是他終有一日是會知曉所有事的,那時候他索要承受的傷害,遠不止這一些而已。到底那些保護是否真的保護了他呢?
我一直相信,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問題。那些問題,可能不是很嚴重,大多是我們生活在這世上,因為一些他人可能根本不了解不在意的經曆,而留下的影響,產生了一些“反應”。甚至是在童年時候,一個無心舉動留在了心裏,就好像“蝴蝶效應”一樣,最終會對人生的一些抉擇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
這個世上,並不是每一次犯罪都能夠被製止的,並不是每一個凶手都可憎可恨的,也並不是每一個死者都是無辜的……理法與情意一樣,都是矛盾而掙紮的。
我們都無法改變,要做到公平並不難,難的是如何做到公正。
讓所有人處於同樣一個平衡點,而不是將他們無所例外放在一個平衡點上。
每一次的案子背後,都有著諸如此類讓人心酸的故事,我本以為自己不會再為止動搖,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也許正是因為我有心,我的心還活生生的跳動著,因此我才能夠為了一些事情奮不顧身。
我很慶幸,至少,我還能如此。
屋子姐弟倆哭作一團,我走進屋子裏,淮山還躺在床上,呼吸平穩。
“如果聽夠了,也該起來了吧。”我說。
床上的人沒有明顯動作,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有著細微的變化。
我轉過頭看向他。
慢慢的,淮山才睜開眼睛,他很準確的就找到了我的方向,看了過來。“你怎麽知道我醒了。”
“你早就醒了。”大概,是從我在這屋子裏質問寒生,逼迫月娥說出事實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當他聽到緊張的時候,呼吸的節奏被打亂了,胸口的起伏更加明顯。
“你……究竟是什麽人。”淮山問了一個和月娥一樣的問題。
“你覺得呢。”我反問他,“你覺得我是什麽人。”
他卻笑,“不好說,總之看著不簡單。之前以為,你是為了報仇,但是.……”
“報仇?”我覺得有意思。“莫非你以為,我是為了十年前的案子裏被殺害的那位大人,而找上門來報仇的?”
“隻是剛才,我就不這麽以為了。”淮山有些玩世不恭的態度讓我很反感,“總之,你是為了那件事來的,但你究竟是什麽人,我還真就說不好了。”
“十年前雪山疑案中,同時被困在雪山裏的,還有幾個年輕人,其中應該就有你吧。”如果算一下年齡,不難發現。“我很好奇,你們村子裏這幾乎人家,不是都不怎麽來往嗎?為何那一次會一起為阿婆的女兒報仇呢?”
“.……”他戲謔的神情,讓我有一種仍然被戲弄的感覺。沉默了一會兒,他才說出,“怎麽,你還不知道?”
我該知道什麽?
“十年前,村子裏丟了不少女子,家家戶戶但凡有年紀相仿的少女,沒有一家不擔心的,總是有人會趁其不備,將少女擄走。月娥的娘親是唯一一個討回來的。”淮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一雙眼睛裏透露出一股狠意,就像是山裏的野獸一樣,那種嗜血暴戾的眼神。
“.……這些,難道都和克尹大人有關?”我終於明白過來,在這件事情上我到底忽略了些什麽,難怪我直到剛才一直覺得,克尹大人在整件事情的過程裏,存在感似乎低了一些.……“那你.……難道你的家人?”
“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淮山說,“我們本來要成婚了,那日下了大雨,我外出,她擔心我淋雨,便去村口迎我。自此,就失蹤了……”
淮山尋了她兩年,卻一直都沒有找到她的下落。在那兩年裏,那女子的父母皆因她的失蹤而染病相繼病逝,也隻有淮山不願放棄,一直尋找。直到月娥的娘也被歹人擄走,若非出事前月娥的娘親先有察覺,而讓月娥躲在了一旁,就不會有月娥這個“目擊證人”目睹克尹大人是如何擄走她娘親的了。直到月娥的娘親逃了回來,因為大了肚子,後來更是生下了一對雙生子,引得村子裏各種猜疑,方才想到這些時候在村子裏四處擄走年輕女子的,是什麽人了。
“.……那位大人,隻是替人擄劫年輕女子,看似儀表堂堂,背地裏卻做著不可見人的勾當,與那些世家子弟來往,卻將村子裏無辜少女送進了他們的院子。活著逃回來的,也就月娥的娘親一個人,多少人逃不出來的,都被毀了,被殺了,卻再無人知曉她們的所在.……”
我方才意識到,克尹大人之死的背後,可能還牽連著一樁人口販賣的大案,這背後還有不知多少少女慘死的人命案子……
“為什麽不報官呢?”我問。如果報了官,也就不會牽連到這村子裏的許多人遭此厄運了,如果報了官.……
“有用嗎?”淮山反問我,“如果報官有用,我們還會動手殺人嗎?我們不知道報了多少次,可每一次都是那樣,把我們驅趕出來.……每一天,各處都有不同的少女被擄走,被送進那些世家的宅院裏,然後死在那裏,每一天,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麽被扼殺了。但是那些管事的呢,他們無不是有各種心思,擔心得罪權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他們選擇聯手,設計出一起偶然的案件,在那一場大雪之中,終結了那個不斷將少女送入噩夢的厲鬼——克尹大人。
“既然你說得這樣冠冕堂皇,可到頭來,你還不是趁著阿婆死後,來威脅寒生。如果你真的那麽無私,現在怎麽會躺在這裏。”我挑眉看向他的傷口處。
“威脅.……”他冷笑,“寒生那個家夥,身體裏流著惡鬼的血,我們隻不過都答應過阿婆,她活著的時候,我們誰也不會為難寒生。但是她死了,如果隻有寒生能夠引出惡鬼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