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牽絆的網
鸞鳥上綁著紙條,魚月靈歎息了一聲,心道,安邦侯如今如此的明目張膽,竟然敢大白天的,就派鸞鳥過來傳遞消息了。
一想到此時的皇宮之內,到處都是安邦侯安插的探子,魚月靈就無比的憂愁。
她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
或許,不該因為對容天玄投注了感情,就孤注一擲的相信了他。
或許,等待她的結果很有可能就是粉身碎骨。
魚月靈腦子很亂,她匆匆地撩了一下淩亂的鬢發,不敢再想象下去。
將紙條從鸞鳥身上取下,魚月靈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紙條展開來。
隻見中間包裹的,竟然是一包藥。
魚月靈對藥性進行過很長時間的學習,將鼻子湊近,微微聞了下味道,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毋庸置疑,安邦侯送來的,是一種烈性毒藥。
魚月靈的心跳彷佛在這一瞬間停止了片刻。
紙條上有一行不甚清晰的小字——下到玄的飯食中。
這個“玄”字,無疑就是容天玄。
魚月靈悵然地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致,然而眼前都是霧蒙蒙的一片,她努力想要看清楚,卻什麽都看不清。
這無疑是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了。
投靠安邦侯,還是相信容天玄。
看著手中的藥包,想起容天玄這幾日為她跟她的家人奔忙,魚月靈就覺得於心不忍。
就在她失神的時候,一道人影閃進來,驚得魚月靈差點驚叫出聲。
看清楚來人,她心底咯噔了一下。
“貴妃娘娘。”
莊羽墨頭上還沾著一片草葉,能夠混進來,他也是不容易。
誰能夠想到,魚月靈身邊有如此之多的高手,一看就是經由非常嚴酷的訓練。而且,都是出自安邦侯之手。
“原來是你,你來這裏做什麽?”
魚月靈心底不快,飛快將手中的藥包藏於身後。
莊羽墨自然是捕捉到了她的小動作。
他虛起眼睛來,淡淡一笑,“請娘娘贖罪,卑職隻是看到有鸞鳥飛進來,一時好奇就……”
此時鸞鳥已經從後門飛走了,莊羽墨自然是找不到它的蹤跡的。
魚月靈是安邦侯安排在容天玄身邊的細作,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以往安邦侯還知道掩飾,可近來卻愈發的明目張膽了。
莊羽墨從自己的父親安陽侯那裏,依稀知道魚月靈已經對容天玄投誠。
不過,他擔心的是,如今雙方在朝中勢力懸殊,魚月靈為求自保,很有可能會動搖。
莊羽墨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被魚月靈藏在身後的藥包,他的大腦飛快地轉動,想要找個能夠說服魚月靈不會動搖的方法。
忽然,他眼前浮現出小師妹的麵容來。
鬼使神差的,莊羽墨坐下去,徑自提了桌子上的冷茶,傾斜壺口,將水柱壓下,灌到喉嚨裏麵。
喝過了水,他很是大喇喇的用袖口擦了一下唇角,幹脆有話直說,“安邦侯是不是給了你一種毒藥,我父親那邊的探子前不久送來一個消息,說是安邦侯新得了一種毒藥。若是沾上哪怕一點的話,死相都會很慘。最為恐怖的是,不是讓人立刻就死的烈性毒藥,期間勢必是要經過慘絕人寰的折磨,腸穿肚爛,身上沒一處好地方的時候,才會咽氣。”
魚月靈聽了莊羽墨的話,在身後不敢將毒藥包抓得太緊,生怕汗漬將藥包外麵那層粗紙弄濕了。
家人還沒有救出來,她可不想腸穿肚爛的慘死。
莊羽墨微微笑著,笑容莫測,“皇上生死存亡,關係我安陽侯府上下性命,我們父子必定是心係他的安危的。我的小師妹對陛下用情至深,自然也是時刻憂心於他。他們之間,便是因感情而生的牽掛。向來,貴妃娘娘應該能夠懂得,這種牽絆。”
莊羽墨的話,說中了魚月靈的心事,若是沒有牽絆的話,此刻,她恐怕早已經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遠走高飛了。
見她眼神爍閃了一下,莊羽墨望向別處,“我來這裏,是想求貴妃娘娘堅定本心,你要知道,你的一念之差,會毀了很多的東西。請你相信陛下,隻有他,才會顧慮這種牽絆的存在,而安邦侯,隻會因此為要挾的把柄,去控製您。”
他停頓了一下,心內的某一處忽然變得柔軟,“娘娘,我之所以這樣說,也是因為這種牽絆的存在,作為二師兄,我時刻記掛著小師妹,而小師妹也有心心念念的人。好比一張無形的網,若是哪一處破了,這網恐怕再難修複。如今,這網中間,即將迎來一個新的生命。”
魚月靈身子顫抖,狐疑地看向莊羽墨,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小師妹她有了陛下的骨肉,就算看在這個新生命的份上,也請您心存仁念,不要讓這張牽絆的網,化作齏粉。”
魚月靈沉默了,那一瞬間,似被掀起的浪花拍中了身體。
說不清楚的感情在她的身體內蔓延。
“關於小師妹懷有身孕的事情,陛下還不知情,懇請娘娘保守這個秘密。如此關鍵的時刻,陛下是萬萬不能分神的。”
魚月靈沉默了半晌,才緩慢地點了點頭。
莊羽墨很快告辭離開,不敢多做停留。
他離開之後,魚月靈都處於失神的狀態,過了許久,才想到將身後的藥包拿出來。
她神色微變,忽地隨手一揚,借著風勢,將藥粉揚散。
心念堅定的那一刻,她感到輕鬆了不少。
……
“死萬兩,你到底在哪兒,明日我就要走了,你還不來見我一麵。”
“公主,那裏不能去,沒有皇上的命令,您不能隨意走動。”
喜鶯的話,讓白桃愈發的火冒三丈。
她左等右等,都不見容天玄出現就算了,今日還以為至少能夠見上他一麵,可沒有想到的是,一大早容天玄那邊就傳了命令過來,不準白桃隨意走動。
白桃那個氣,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準備找到容天玄,好好理論理論。
難道之前說愛她,都是騙人的不成?眼看她要離開方古回到大燕,後宮又被送來了數名荷娘那樣的大胸美女,他就懶得再做戲了嗎?
昨天晚上,白桃折騰到很晚都沒有睡著,眼前不斷地浮現出容天玄被鶯兒燕兒環繞調|情的場麵,心裏那個氣啊,早上便聽到容天玄傳來的命令,無疑就是火上澆油。
不顧奴才的阻攔,白桃一路跑到了禦書房去。
禦書房周圍依舊是冷冷清清的,顯然是沒有什麽人來過的樣子。
白桃看到了秋鴻,秋鴻上前想說什麽,白桃沒有耐心,禦氣騰空而起,躍過了他去。
粗暴地推開禦書房的門,裏麵卻空蕩蕩的,書案上的奏折,被風掀起,簌簌地響了幾下。
白桃心下一空,眼睛緊接著濕潤了。
“萬兩,你不在嗎?”她切切地問了一句。
半晌,竟沒有等來任何的回應。
白桃渾身的力氣似被抽空了一般,四下茫然地看了看。
雖然沒有瞧見那熟悉的身影,不過,白桃有種感覺,容天玄似乎就在這裏。
“公主,請先離開吧,皇上有要務在身。並不在這裏。”
白桃沒動,背影被風吹拂著,看上去有些蕭瑟,“你先讓我說句話,說完我就走。”
她的視線定在某一處,直直地望過去,眼底盈盈地全是淚水。
“容萬兩,你非要這樣嗎?我馬上就要離開了,你卻不肯抽出時間來見我一麵……”白桃越說越委屈,眼淚控製不住,滾落而下,打濕了她微涼的麵頰。
地底的某一處,某人端坐在那裏,一身堇色華袍,嵬嵬成影,拓在昏黃的牆壁上。
容天玄身後,魚月靈挑起眼角來,神色未明。
她堅定了決心,來找容天玄,將安邦侯送來的毒藥一並帶了過來。
沒想到,卻被容天玄帶到禦書房下麵的密室之中。
在這裏,她驚喜地與家人團聚了。
這幾天的時間,容天玄一刻都不得安歇,幫助她救出了她的家人。
魚月靈很是慶幸,莊羽墨的一番話點醒了她,擺正了她動搖的心思。
若是這個時候改變注意,繼續為安邦侯這頭狡猾的老狐狸做事的話,很可能就會落得個玉石俱焚的下場。
魚月靈抱著受驚的母親,不斷拍打她的背脊,安撫著她的情緒。
容天玄告訴她,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還準備了能夠供他們藏身數月的糧食。
倘若三日之後,他沒能回來的話,便讓魚月靈帶著她的家人從方古盡快逃走。
回想起當時容天玄晦暗如霾的眼神,到現在,魚月靈的胸口都突突直跳。
心髒彷佛已經不屬於她自己了。
三日之後……
難道,這三天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嗎?
這也是容天玄不肯去見白桃的原因?
魚月靈感受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縈繞而上,她不敢在想下去,隻能更緊地抱緊自己的親人。
原本以為,容天玄最是無情。
可救了他全家性命的,也是他。
魚月靈闔了眼眸,珠淚濺落。
不枉費,曾經對他近乎執拗的愛意。
等不到回答,禦書房內的白桃深深地吸了口氣,苦澀的感覺浸濕了身體。
她牽起唇角,無力而疲憊地笑了笑,“罷了,你不見就不見吧,我知道你是有自己的苦衷,我先暫且離開一段時間,你要好好的!”
白桃說罷,握了拳頭,自以為瀟灑地轉身離開。
卻不知道,衣服的前襟,早已經被淚水打濕了一片。
容萬兩,你不地道。
以我們的關係,你有什麽事情都不能同我分擔的嗎?
白桃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決定度過這一晚,明日一早就出發。
雖然生氣,不過,她也能夠感受到近來萬京城中不同尋常的氣氛。
看來,暴風雨馬上就要開始了。
白桃留下來,隻會讓容天玄束手束腳,倒不如盡快離開。
白桃走後不久,魚月靈睜開水眸,注視著容天玄的背影,隻見他緩緩轉身,傾城無雙的絕美麵容上,染上一層寒凜的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