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思索
蒙戈灰褐色的眼睛緊眯了下,似乎在思索什麽事情。
“你不願意說就算了,我也不過是一時好奇罷了。”
白桃將小包袱甩向身後,大步向前走去。
“東梁是我的母族。”身後忽然傳來了蒙戈平靜的聲音。
“母族”這個詞又該怎麽理解?
也許是猜到白桃一知半解,蒙戈一邊趕路一邊說:“東梁是我娘親的部族。”
白桃想通了一部分,若是東梁跟蒙戈沒有關係的話,他也不會要將自己帶過去了。
不過,帶過去的目的又是什麽,白桃也不急於弄清楚。
經過一番周折,兩人終於出了大燕,向來時的方向眺望了一眼,白桃還頗有些感慨。
不知道她離開之後,白梨跟白杏又會怎麽樣?
好在出逃之前,她留了一封信給他們父子二人,叫他們不用擔心,她隻要確定了容天玄的安危,很快就會回來的。
走了又是半日的時間,白桃跟蒙戈麵前,出現了一片闊蕩的江河。
粼粼的江水,即便是在冬日裏,也不掩生機活力。
白桃緊攢著狐毛氅子,將江風這麽一吹,她被凍得骨頭都跟著疼,“我們不會要坐船吧?”
她心裏訕訕的,要知道自己天生對水就有種恐懼,要不然愛好逃跑的她,又怎麽會就單單沒有練好水遁這一項。
就在白桃說話的時候,江麵上忽然出現了一艘兩層的航船,在金黃色的粼光之中,很是氣派。
“這是我們要做的船。”蒙戈微微一笑,灰褐色的眼睛裏,隱著犀銳的微茫,似乎早已經洞察了白桃的心思。
白桃渾身變得軟綿綿的,無奈接受了這個現實。
不過,看來蒙戈是計劃好了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麽湊巧,他一來,船便迎了上來。
在蒙戈的幫助下,白桃上了船。
她被安排在一個布置的較為典雅的船艙內,原本是想要倒頭就睡的,可悲催的發現,自己竟然還暈船。
蒙戈就住隔壁,聽到聲音之後,便親自送來了香橙,聞一聞味道暈船的症狀就能夠有所緩解。
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白桃就已經吐得臉色發白了,在蒙戈的建議下,手捧著一半的香橙,放到鼻子底下。果然暈船的症狀有所緩解。
感到不再那麽難受以後,白桃便睡了一小會,起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便出了船艙,去甲板上看一看。
甲板上除了忙碌的船員,還有一個人影。看那寬厚的後背就知道是蒙戈。
他倒是好心情,正站在船舷前垂釣。
白桃好奇地湊上前去,要知道航船的速度還挺快的,也不知道蒙戈能不能夠釣上魚來。
蒙戈身邊擺著個住簍子,裏麵竟然還真的放了幾條被釣上來的海魚。
“晚上我們就吃魚好了。”
蒙戈沒有回頭,也知道是白桃過來了。
江風實在涼得透骨,白桃受不住,看了一會兒就回到了船艙之中。
到了晚膳的時候,蒙戈竟親自過來,他一隻手舉著托盤,盤子上放著幾盤菜。
“朧月,蒙戈知道你是個好酒的,不如同我飲上幾杯,這幾樣都是我做的下酒菜,希望你不要嫌棄。”
蒙戈將托盤放下來,白桃看到了蒜燜油胴魚,跟煎封紅杉魚,另有幾樣小菜,做的雖然不算精致,可香氣撲鼻。
“這都是你做的。”
白桃有些慚愧,這麽看來,蒙戈的廚藝比起她來都要好上很多。
蒙戈動作利落,在桌子上擺好了幾樣菜,又讓下人端來了一壺溫泡過的酒。
好久都沒有喝酒了,白桃確實有些饞了。
“蒙戈,謝謝你的款待,明日由我親自下廚,就當是答謝你的。”
白桃從蒙戈手上接過筷子,看著滿滿一桌子的菜色,她便忘了什麽是儀態。
蒙戈為她倒好了酒,兩人對飲起來。
別看蒙戈長得很是彪悍,不過做菜的手藝倒是不錯。
一個男人竟然還會下廚房,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代,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了。
可是兩人喝著正起興的時候,忽然聽到甲板上傳來一陣打殺聲。
白桃兩杯酒下肚,都有些暈乎乎的了。
聽到聲音之後,她猶如驚弓之鳥,趕忙站起身來,然而船身不穩,向南邊倒去,幸好蒙戈及時扶了她一把。
“外麵是不是有什麽事?”
蒙戈也皺起了眉頭,“我出去看看,你在這裏等著。”
白桃心內不安,蒙戈剛走出船艙,她也跟了出去。
此時暮色正濃,隻見航船外圍,燈火如雲,伴著陣陣喧囂的江風,湧動而來。
難道是遭遇水賊了。
白桃四下看了看,發現他們被包圍了,而甲板的另一頭,蒙戈的人跟一夥人打鬥在一起。人影混亂,也分不清敵我。
蒙戈匆匆看了一眼,就趕忙將白桃護在身後。
“是大元帥的人!”
白桃遠遠地看到了飄擺的旗幟,卻因視線昏暗,無法辨別,不過,看這喜人的穿著,確實有可能是宮清派來的。
沒想到,大師兄的速度還挺快的。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實在不行的話,跳江吧!”白桃狠命地一咬牙,險些將嘴唇都給咬破了。
眼看他們的航船已經被包圍,跳江的確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蒙戈估算了一下這裏跟陸地的距離,便眯起灰褐色的眼睛,上下打量著白桃,“蒙戈沒有問題,不知道朧月……”
“我也沒有問題!“
白桃顧不得那麽多,上前就抓住了蒙戈的手腕,向南邊的船舷而去。
麵對滔滔江水,白桃把心一橫,身後的蒙戈忽然將她打橫抱起。
“屏住呼吸。”
白桃的驚叫還沒來得及出口,人就已經在江水裏麵。
落水之前,她隱約聽到了宮清的喊聲,“不許傷人性命,快去搜!”
大師兄,對不起了。
我知道此行危險,可我實在惦念那個人,我必須要去找他。
江麵上明滅的燈火,很快就在白桃的視野當中消散。
白桃水性確實差得可以,不過是灌了幾口水,她就昏了過去,接下來發生什麽事,她渾然不知。
隻有一種感覺伴隨著她,那便是冷,寒氣好似一把尖利的刀刃,刮在她的骨頭上。
不多時,她被凍醒了。
睜開迷蒙的眼睛看了看周圍,讓白桃放心的是,她並不在江水之中。
蒙戈就守在半米開外的地方,他正努力地點燃篝火。
水線從他身上滴落下來,發出滴滴答答的響聲,“你醒了。”
他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隻是聽到輕微的響動,就知道白桃已經醒了過來。
“我們這是在哪兒。”
“總之,這裏很安全,你受了些風寒,晚上是不能趕路了。”
皓月當空,天地間一片銀白。
白桃坐起身,才發現身下墊著幹草,身上還披著蒙戈的藍袍子。
好在他裏麵還穿了件夾棉的中衣,加之他本身火氣就盛,並沒有像白桃那樣,冷得直打哆嗦。
不多時,篝火終於被點燃了。
白桃湊近了一些,搓了搓手,終於感覺好受多了。
“唉,可惜了蒜燜油胴魚,跟煎封紅杉魚,若不是我飲了酒,恐怕就要凍死在江水裏了。”
蒙戈回頭看向白桃,微微一笑,他笑起來的時候,胡子輕輕顫動了幾下。
“好在你身體輕,剛才你我二人險些連命都丟了。”
今夜浪有些急,蒙戈能夠拖著白桃遊到岸上,費了很大的一番周折。
白桃連忙道謝,蒙戈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兩人在曠野上休息了一個晚上。蒙戈絕對算是一個正人君子,將篝火留給白桃,自己則躺在十幾米開外的地方。
經過一晚上的休整,白桃覺得身體沒有什麽問題,兩人便繼續趕路。
這一路上,宮清派來的人沒能掌握兩人的動向,被他們徹底甩脫,倒是清靜不少。
一路上跋涉下來,白桃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來到了方古,看著繁華的街道,白桃有些恍惚。
她知道,這裏的一磚一瓦都是日夜思念的那個人的,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方?
在客棧休息的時候,趁著蒙戈去補充物資,白桃悄悄出門打聽。
這一問不要緊,她不僅將胸口揪得更緊了,又是擔憂又是害怕。
容天玄遇險已經有段時間了,竟然至今都沒有找到他的下落。
容萬兩,你到底去哪兒了。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著頭頂的暖陽,白桃眼眶周圍酸澀難忍。
“快走!”
就在她失神的時候,蒙戈忽然出現在白桃麵前,陰沉著一張臉,也不多解釋,拉著白桃就往客棧的方向走。
白桃加快腳步,盡量跟上蒙戈的步伐。
而兩人身後不遠處,有人正疾步跟過來,起碼有五個人。
“這些人是幹什麽的?”
白桃緊張地湊近了蒙戈,腳下的步子可不敢停下來。
“他們是安邦侯的人。”
白桃的眼睛瞬間放亮。
安邦侯!?不正是意欲將容天玄逼下皇位的人。
她猜測,這次容天玄遇險失蹤,跟這個狡猾的安邦侯脫不了關係。
不過,他們又怎麽會跟著蒙戈?
白桃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蒙戈,他似乎是有所感覺,偏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這幾天夜以繼日的趕路,蒙戈臉上的胡須更加的濃密了,“你放心,他們並沒有特意跟著我,偶然看見了,想要搞清楚我要幹什麽。”
“那你要幹什麽?”
“當然是帶著你去東梁了,你不是也想要去那裏。”
兩人的輕功都是一流的,不過一會兒便回到客棧。
“現在這裏不能呆了,我們還是盡快上路吧。”
蒙戈整理出一個包袱,背在身上,他確認白桃整理好了之後,觀察了一下客棧外麵的情形,才出門雇了匹馬車。
白桃已經適應了,即便路上顛簸,也能夠睡得很沉。
自鶴溪初見,到這次又帶著她去東梁,蒙戈的目的白桃並不知曉。隻要不害她,她也不想多問。如今,她最為關心的還是容天玄的安危。
距離分別那日,已經是 半年多未見。夢裏麵,容天玄的身影都已經模糊了。
傍晚十分,白桃從簡陋的馬車鑽到前麵的車架上,想要代替蒙戈,讓他多睡一會兒。
“你進去吧,裏麵放著幹糧,粗糙是粗糙了點,好在可以抵……”
白桃話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