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安否?
就這樣折騰半晌,從起初的數行字,都最後潦潦的幾筆,容天玄終於不再故技重施,小心地卷好,塞入特質的小圓筒中,綁在了鸞鳥身上。
眼看著鸞鳥振翅飛遠,容天玄卻久久都未能收回目光。
“秋鴻,去拿一壇好酒來。”
……
白桃睡得正深,忽然聽到房中的窗戶傳來響聲。
在屋外守夜的小丫鬟發出低低的驚呼聲。
白桃很快醒轉過來,出聲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不等她聲音落完,一隻鮮麗的影子便劃開了夜色,惹得白桃也同樣發出了驚呼聲。
“公主殿下,是鸞鳥。”
巫湘匆忙進來,看著那隻長著翠色羽毛的鸞鳥,神色略顯複雜。
大燕鍾鳴鼎食之家也有飼養鸞鳥的習慣,看脖子上的牌子,便知道隻哪一家的。
這隻忽然出現的鸞鳥,看通體的顏色,便知道名貴非凡,絕對不是尋常人家能夠養得起的。
而且,巫湘眼尖,當鸞鳥飛進來的時候,便迅速地掃了一眼它脖子上的牌子。
隻見牌子形狀精致,上麵分明篆刻著一個“方”字。
方?難道是出自方古的鸚鵡?
鸞鳥徑直落在了白桃麵前,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她。
原本因感冒還很困頓的白桃,立時來了精神,“你是來找我的。”
鸞鳥抖了一下流翠的翅膀,叫喚了一聲,似在回應白桃。看到它腿上綁著一個別致的小圓筒,她有些遲疑。
“公主,這隻鸞鳥,可能是自方古來的。”
巫湘走上前來,拿起鸞鳥脖子上掛著的牌子,再次確認了一遍。
白桃一雙水眸立時蕩起混著月色的微瀾來,她取了鸞鳥身上的圓筒,打開來,裏麵果真塞著一張散發著清香的信紙。
白桃心跳如擂鼓,這些天來,始終都沒有收到容天玄的消息,她既憤懣又擔心,如今是掩不住的激動,打開信紙的手指都在發顫。
不過,在看到信紙上區區兩個字後,白桃心頭的熱火很快就被絞滅了。
巫湘感覺敏銳,起初還很緊張的白桃,竟忽地露出失望的神情來,便大著膽子向信紙上張望了一眼。
這一看,連她都覺得吃驚。
隻見上麵僅寫著兩個字——安否?
巫湘尷尬地垂下眼睛來,開始理解白桃為何會悶悶不樂了。
原本很期待日思夜想的那個人會用通篇的柔軟來安撫她焦渴的思念,沒想到日等夜等,卻等來這樣兩個字,誰家的姑娘怕是都會失望的吧。
白桃看著紙張上的墨跡,長歎了一聲。
巫湘雖然深知白桃身為大燕公主,嫁給方古的皇帝並非是明智的選擇,可跟在白桃身邊久了,容天玄待她好,對她寵溺至深,巫湘深有感觸。尤其是自與蔣飛再次重逢之後,心底原本的抵觸便因感同身受消散的差不多了。
這個時候,竟忍不住幫著容天玄說話:“不過是簡單兩個字,興許也是方古皇帝揣度了半天才寫下來的。”
白桃斜睨了一眼站在身後的巫湘。她竟然偷看自己的私密信件。
接收到白桃的眼神之後,巫湘訕訕地垂下頭去,仍止不住地安慰白桃,“公主,你看那紙張下麵還有一星墨跡,以陛下謹慎的性格,斷然是不會出現這樣的錯處,雖然無傷大雅,可若是他發現了,必定會重新書寫一張。如此說來,當時陛下必定也正糾結著,不知道分別了這些個時日,該用什麽樣的措辭來撫慰公主的相思之情。”
聽了巫湘的話,白桃心裏總算是覺得好受了許多。
看著信箋上安否那兩個字,也覺得順眼多了。
察覺到白桃情緒的變化,巫湘抬起頭來,謹慎問道:“公主,用不用筆墨伺候?”
“嗯,拿來。”
白桃幾乎是從鼻子裏麵哼出的聲音,就是不想讓巫湘察覺,其實自己的心情很迫切。
有鸞鳥傳遞書信,也可緩解她心內的焦躁
巫湘眉眼帶著和煦的笑容,吩咐幾個小丫鬟,拿來了筆墨紙硯。
研好墨之後,手中執筆,白桃竟攢起眉頭,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下筆。
此時,她終於理解了容天玄當時的心境。
她想要問一問自分開之後,容天玄過得怎麽樣,若是問得泛泛了,容天玄不知道該如何答起,若是問得瑣碎了,說不定會說到何年何月去?
白桃玉手下的狼毫抖了抖,滴了一點墨跡到上麵。
她略顯煩躁的讓巫湘換了一張紙。
難道,要問他你想不想我?
白桃緊接著搖頭,看得巫湘直想發笑。
不能太露骨了。
糾結了半天,眼看到了後半夜的功夫,白桃麵前的信箋還是空空如也,痛苦地忖思了半天,她也不知道究竟要說些什麽才好。
巫湘在旁邊伺候著,都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哈欠。
終於,隻見白桃大筆一揮,非常瀟灑地寫了一個字。
隨後,便將信箋卷起來,塞進了小圓筒。
等候了多時的鸞鳥都有些發困了,見白桃終於有了動作,立時將漆黑的眼睛睜得溜圓,主動抬起了自己的爪子來,任由白桃將小圓筒放好。
白桃走出屋子,親自將鸞鳥放飛。
看著鸞鳥頻繁振動雙翼,如流的身影湮沒在天幕上諾大的明月之中,心間忍不住惆悵。
她後悔了,明明是希望多說一些話的。
白桃悻悻地回了屋內,重新倒頭睡了下去。這一整晚,卻睡得極不踏實,半夢半醒之間,腦海之中不時閃現出容天玄幽邃的鳳眸。
總覺得,他再次上了她的床榻,溫柔地將她攬在懷中,說著讓人臉紅心跳的情話。
天放亮的時候,翠色的鸞鳥終於回到了碧華宮內。
秋鴻知道主子一晚上都沒有休息好,就在第一時間將信箋遞到了容天玄手上。
容天玄在宮女的伺候下穿上了紫色流雲紋的華袍,暗金之色點綴其間,行走間如星芒攏繞。
宮女們看秋鴻上前,便自動退了下去。
“主子,朧月公主的信送到了。”
容天玄眼神一動,轉過身來,將信接了過去,以最快的速度展開,隻見上麵僅寫著一個字——安!
容天玄愣住了,隨後無奈地勾起唇角,俊美無儔的臉上,忽而生出邪魅的笑容。
怕是小丫頭在生他的氣,怪他寫得少了。看起來倒像是敷衍。
容天玄小心將信收好,“筆墨伺候。”
當大殿內散出墨香的時候,守在外麵的花思,斜起眼角來,能夠隱約看到容天玄正伏在桌案上寫字,這次寫的內容明顯比上一次豐富多了,愣是連早膳都沒顧得上吃,便匆匆去山早朝了。
……
大燕,前國師孟英才也沒閑著,一早便來到大元帥府求見,手中護著一樣東西,神秘兮兮地。
見到宮清以後,便拉著他的手,駕輕就熟的去了書房,一邊走還一邊說道:“現下陽氣正盛,大元帥大人,本道讓你看一樣東西。”
本來還有要務在身,看孟英才如此的急切,宮清也不好拂了他的麵子。
二人到了書房,孟英才便摒退了所有的下人。
靜謐的書房之內,便隻剩下他們二人。
孟英才麻利的將懷中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宮清湊上前去看,才驚訝地發現是個龜殼,顏色黯沉,一看就有些年月了。
“國師這是要做什麽?”
“不知道大元帥大人可聽過用龜殼卜卦?”
“聽是聽過,不過,國師拿來這個龜殼,難道也是用來卜卦的?”
“本道總不會用它來盛水喝。”
孟英才手上的動作很急,還沒等宮清晃過神來,便聽一聲脆響。
孟英才竟高舉龜殼,凶狠地砸在了地磚上。
再將龜殼撿起來的時候,上麵出現了一道極深的裂紋。
孟英才神情凝重,端在手中,仔仔細細地觀察著,不時自言自語,神情越發顯得有些慌張了。
宮清實在搞不清楚他的路數,便隻得耐下性子來等待著。
孟英才雙手顫抖,又是一聲悶響,龜殼從他手上滑落,徹底碎了,摔成零落的數瓣。
“又是如此,看來不假了。”
孟英才惶恐地看著宮清,嘴唇失了血色,蒼白的駭人。
他此時的神情,倒像是大難將至,就連好性子的宮清,都不由被他影響的感到一陣緊張。
“究竟是什麽事,國師不妨慢慢說來。”
“本道夜觀星相,發現紫微星有異,再用龜殼占卜,連續兩次,竟然都出現了相同的結果。”
孟英才身形一晃,後腰磕在桌腳上,整個人都險些折斷,幸好宮清眼疾手快,將之扶住。
“什麽樣的結果,國師還請直說。”
宮清雖然不相信鬼怪跟星象之說,不過這個孟英才是真有些本事的,若不然的話之前也不會做到國師的位置。
他的話,起碼有七成可信。
孟英才眼神恍惚,似有濁淚溢上來,“大燕帝王將換,而且,下一任的帝王極有可能是個女帝!”
宮清震驚地無以複加。
女帝!?
不說是在大燕,即便是在其餘幾國之中,曆朝曆代也都沒有出現過女帝。
難道這個先河,要開在了大燕。
不過,這個人會是誰?
宮清心底猶如山峰坍塌,轟隆作響。
孟英才似乎終於支撐不住,身子漸漸軟下來,無力地垂著頭,臉上現出灰敗之色。
“這成何體統,女帝……簡直有違綱常,不能這樣,大燕這是要亡啊。”
宮清不悅地皺眉,小心提醒說:“國師大人,此事尚沒有任何定論,還請不要聲張出去。”
孟英才一把抓住了宮清的衣袖,急切道:“大元帥大人,本道今日便會離開大燕。還請你仁心以致,剩下的事情,不是本道再能窺探的了。”
看來,孟英才是受到了驚嚇,去意已決。
他為白梨配製了藥方,如今草藥漸漸找齊,確實沒有再需要他的地方。
以孟英才如今的狀態,若是強行將之留下的話,興許便會或從口中,在大燕攪起渾水,好不容易穩定的民心,說不定又會生出異狀。
想到此,宮清便沒有阻攔,算是默許。
孟英才也不顧地上碎裂的龜殼,匆匆就要離開。
在走出書房之前,他忽然頓住了腳步,似經過一番思索,才用略微沉重的語氣對宮清說道:“大元帥大人,還有一件事情,本道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告訴你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