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壓抑已久
之前在向晚客棧,白桃掛在房梁上,偷聽到的一襲對話冷水一般潑了下來。
她平靜了好一會兒,才對莊羽墨問道:“二師兄,難道……難道,你就是那個安陽侯家的嫡少爺。”
莊羽墨看著白桃,眼中溢出一絲苦笑來。
“小桃子,抱歉,一直都沒有機會同你說……”
得到了確切的答案,白桃就猶如身在雷暴的中心,周身雷電閃射,每一下,都狠狠地鞭過她的身體,。
萬萬沒有想到,那安陽侯嫡子,竟然會是她的二師兄!
“二師兄,你為什麽一直沒有告訴我?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嗎?師父被害,你跟大師兄又齊齊失蹤,我一個人好害怕……”
白桃眼角,掛著一滴瑩潔如珠的淚滴。
莊羽墨眼神一動,十分心疼。
南華山上的三年,莊羽墨最疼愛她這個小師妹。
比起宮清的內斂,他非常善於表達。
白桃怕黑,需要點著燭火睡覺。可南華山夜晚風大,燭火總會被吹滅,沒了光,白桃很快就會從睡夢中被嚇醒。
莊羽墨便在修煉的空當,用從外麵挖來的彩石雕了個防風的罩子。
那彩石罩子,精美均論,在燭火的映照下,流光變幻,很得白桃喜愛。
從此,夜夜好眠。
可,她怎麽也不敢相信,二師兄竟然拋下她獨自一人,承受著失去師父的痛苦。
而且,最為讓白桃難以接受的是,他竟然就是安陽侯嫡子,即使知道了被指婚的消息,卻一直都沒有露麵。
白桃此時的感覺很複雜,竟然有種被背叛的感覺在裏麵。
她抬袖,狠勁地揩了一把眼角,抬腳就往外麵跑。
“小桃子,你去哪兒?”
看著她的背影,莊羽墨心下焦急不已。
莊汝蔓適時地鬆開了手,莊羽墨對她投以抱歉一笑,追了出去。
容天玄眼神黯了黯,似藏著冷箭,他周身衣袍一振,內力流轉,也要抬步往外走。
一隻柔若無骨的手,卻忽然伸了過來,拉住了容天玄的一片衣角。
“陛下,臣妾有些不舒服……”
望著那雙哀切的眼睛,容天玄終是微微闔了眼睛道:“皇後,朕看著你休息。”
“二師兄王八蛋!你們都瞞著我,你跟大師兄都是壞人!”
白桃一邊往外跑,一邊大聲怒罵。
莊羽墨遠遠地聽著,苦笑了一聲,大喊道:“小桃子,二師兄非常想念你,一直沒有同你表明我的身份,也實在是因為有難言之隱!”
“這下你高興了吧,孟子櫻將你我湊在一起,你必須要娶了我了。”
關於這一點,莊羽墨也有些頭痛,初次知道的時候,那感覺相當的複雜,就猶如含了一味極苦的藥到嘴中。
“小桃子,你停下!”
“我不停,你別想追上我!”
白桃奮力向前跑,一想起那道指婚的聖旨,她便感到悲憤異常。
偏偏,指婚的對象還是自己的二師兄,亂|倫的錯覺讓她非常難堪。
如今的她,可沒有勇氣麵對莊羽墨。
白桃越跑越快,幾乎是卯足了渾身的力氣。
她原本就腿上功夫不錯,這下,將莊羽墨越甩越遠了。
“小桃子,你停下,聽我說!”
莊羽墨用盡了力氣大喊一聲,由於長風的幹擾,卻沒能傳到白桃耳中。
不知不覺間,她的身影已經徹底湮沒在霧嵐之中,莊羽墨追上去的時候,早已經不見了她的蹤影。
“唉,這個小師妹……”
莊羽墨揩著額上的汗,無奈地搖了搖頭。
如今隻有去找宮清商量了。
自從來到大燕,莊羽墨一直在猶豫是否要向白桃表明自己的身份,都還沒來得及去見宮清一麵。
天幕之上,月光漸退。
莊羽墨踏在晨曦之中,走向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府邸。
由於他俊逸清朗的外形,吸引了許多道的目光。
此時,府門忽然在吱呀一聲敞開,拂散了濃厚的霧氣。
一匹黑色的駿馬踏出府門,而牽馬的人,正是宮清。
宮清視線一轉,最先看到的是莊羽墨背上的萬鈞劍。
“大師兄,多日未見了。”
由於此時正值清晨,街上原本就沒什麽人。而大元帥的府邸外,更鮮少有人敢駐足停留。
宮清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說道:“你小子,終於知道來找我了。”
宮清將韁繩拋給了一邊的侍衛官,隨後,將莊羽墨引進了元帥府。
二人在花廳坐定,宮清便吩咐下人沏茶。
莊羽墨跟宮清也不客氣,四處看了看,點評道:“大師兄,我還是初次來你府上,你好歹是大燕的天下兵馬大元帥,怎地住的地方竟然如此的簡樸,大出我的預料。且不說你曾經駐守邊防,數次擊退蠻族,就單說你在這京楚城中,功勞都難計其數。怎麽說,也不該住這樣的地方。”
宮清的元帥府非常的簡樸。地段在京楚城最為繁華的地方,鬧中取靜,若不是打開府門,在裏麵住的久了,怕是都會覺得這裏是哪位朝廷官員告老還鄉後的鄉居小舍。
伺候的下人們,也一水的男人,連個小丫鬟都尋不見。
宮清淡淡一笑,親自起身為莊羽墨斟了茶道:“本就是窮苦出身,是我這樣布置的,陛下也沒少賜我一些貴重的東西,可我用不慣。”
望著他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莊羽墨沒有說話,坐下來一同品茶。
“大師兄,剛剛我見到了小師妹。”
回想見到白桃時的情境,莊羽墨謹慎地看了一眼宮清,沒敢詳述當時的場景。
宮清怔了一下,擔憂地問道:“那他可是知道了你的身份?”
回想起白桃知道真相時眼泛熱淚的模樣,莊羽墨苦笑著點了點頭。
宮清灰藍色的修眸,瞬時冷黯下來,猶如夜晚倏至。
“她該是很傷心的,一直以來,我們二人都沒有將真實身份告知了她。”
宮清輕輕點頭,猶豫了良久,才道:“大師兄,若是沒有更好的辦法,我便隻能娶小師妹為妻了。正好,我家中沒有家眷,別說美妾,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你可記得小師妹曾經說過,最喜歡的便是我這樣專一的男人。”
莊羽墨撚著茶杯蓋,眸底閃過一絲黠笑。
聽得了他這番話,宮清身子震了震,神色立時有些慌亂。
莊羽墨準確地捕捉到他眼底的神色,唇角的笑暈更為濃厚了。
“雖然我對小師妹之前都是兄妹之情,可她如此的嬌小可愛,讓一個正常男人喜歡上並不難。”
宮清的身子又震了一下,胸口處內力翻湧,似要噴發而出。
從他麵前的杯盞之中,灑了不少青碧的茶水出來,倒影著他那雙妒火洶洶的黑眸。
“不要繼續說了。”
宮清隱忍著,發出了略顯嘶啞的聲音。
“大師兄這是怎麽了?”
莊羽墨故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好心詢問他為何如此反常。
宮清緊捏著拳頭,定了定。
“小子,別裝蒜了,你明明早就已經看出來了。”
宮清沉著下頜,看著桌上的水漬,他驚訝地發現,此時自己的神情竟然會如此的猙獰,猙獰到讓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莊羽墨眯著眼睛,繼續追問:“我看出什麽來了?”
宮清的渾身的骨頭都發出了一身脆響,他不著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長久以來壓抑的感情,幾乎讓他的血脈沸騰了。
“我喜歡小師妹這件事,你小子一直都知道的。”
終於親口聽宮清承認,莊羽墨咧嘴,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快意道:
“大師兄,你終於敢承認了,之前在南華山上,你明明喜歡小師妹,卻每每見到她,都因為緊張而冷著一張臉。因此,小師妹還誤會你討厭她。當時我看著,真是替你著急。”
不經意間,一抹緋紅爬上了宮清俊美無儔的麵頰,好似能夠滴出血來。
“來人,上酒!”
莊羽墨楞了一下,推了手道:“大師兄,這才是清晨,你喝什麽酒。”
宮清隻覺得身上燥熱的難受,唯有辛辣的烈酒才能夠壓製下去。
“要不你就陪我喝一杯,要不你就趕緊滾!”
莊羽墨無奈,點了頭,道:“好,我這就陪大師兄喝一杯。”
元帥府的侍衛官拿了一壺酒來。
酒壺上撲了一層灰,可見,宮清平時潔身自好,很少飲酒。
今天的他,是壓抑已久的情緒使然。
在喝酒的同時,莊羽墨不斷對宮清勸解道:“大師兄,既然你喜歡小桃子的話,就早些告訴了她。”
回想白桃跟容天玄抱在一起的一幕,他的太陽穴就輕皺了一下。
“我擔心,小桃子會討厭我。”
“她不會的,不過,一開始會吃驚那是肯定的。”
莊羽墨了解白桃的性格,想象她當時的表情,一定是震驚地嘴巴都合不攏。
隨後,為了化解尷尬,便裝作好哥們一樣攬住莊羽墨的肩膀,一再用他喝醉了,或是在開玩笑來搪塞。
表麵上雖然如此,心底一定是波濤駭浪,需要很多天才能夠平複。最後,不得已接受這樣的現實。
宮清自斟自飲,喝了許多杯酒。
莊羽墨也不攔著,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另一邊,白桃從五裏別院逃出,非常的沮喪,一時也不想回公主府,便在京楚城外遊蕩。
“二師兄真壞,他們明明都知道,就我一個人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
白桃緊緊咬住下嘴唇,很快就沁出一絲嫣紅來。
“啊,痛!”
白桃負氣地蹲在地上,時間久了,便覺得空氣寒涼,打了個連小山包都跟著顫了顫的噴嚏出來。
“娘希匹的,天都亮了,還這麽冷。”
白桃起身,四下看了看,想尋一個避風的地方。
畢竟,她半夜掉進荷塘,身上的水漬還沒幹,很容易就會生病的。
白桃看到不遠處有林立的山峰,便猜想那裏一定有山洞,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沒入繚繞綽約的霜嵐之中。
“吱嘎,吱嘎!”
白桃耳朵一動,臉色立即寒涼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