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蜘蛛
醫生叮囑了護士看著他之後,走出了輸液室。
沉暮心跟封世航到醫院之後也沒有忙著去找靳琛父子倆,封世航堅持要沉暮心先去做了檢查,醫生說沒有傷到骨頭,腰部蹭破了皮,青紫了好大一塊,簡單的上了藥包紮了一下,就沒事了。
確認沉暮心沒事之後,封世航把她扶到醫院病房門口長椅上坐下了,沉聲道,“我去樓下問問靳琛在哪兒,你在這兒別動。”
沉暮心扶著腰,點了點頭,“我沒事,你快去問。”
此時旁邊輸液室裏麵走出來一個頭發花白的醫生,在門口看了一圈,用一口地道流利的小鎮英語喊著什麽,沉暮心蹩腳的英語水平也就勉強聽懂了“父母”兩個單詞,然後就看到靳琛從走廊盡頭的陽台那邊走了過來。
走到醫生麵前的時候,靳琛看到沉暮心,眉頭微微一皺,回答醫生道,“我是靳小貝的父親,他怎麽樣了?”
“靳先生,你的兒子這次食用了過量的牛奶,導致過敏反應嚴重,伴隨著發燒咳嗽的症狀,有時候會喘不上氣,需要住院觀察。”
靳琛眉頭皺了皺,“他什麽時候能醒?”
“大概輸完液就能醒,但是醒過來可能會嘔吐。”醫生耐心解釋道。
靳琛點了點頭,原本聽到前半句話舒展開的眉頭複而皺起來,靠著醫院輸液室門外的長椅坐了下來。
沉暮心不知道該說什麽,禍是自己闖的,靳琛什麽也沒說,她也不好直接開口為自己辯解。
靳琛隻在椅子上坐了幾分鍾,隨即起身朝著陽台的方向走過去,沉暮心從他背影看到,他似乎從白色長褲的口袋裏麵掏出了一盒煙。
陽台上,靳琛從煙盒裏麵拿出一根細細長長的香煙,“啪嗒”一聲,名貴的打火機點燃了香煙,縷縷煙霧升起,他猛吸了幾口,一根煙瞬間下去了三分之一,修長的手指在陽台邊上的垃圾桶中彈了彈煙灰,目光飄得有些遠。
沉暮心扶著腰一瘸一拐地走進陽台,這會兒正值中午,外麵陽光不錯,有絲絲涼風劃過,陽台下麵是醫院的梧桐大道,飄滿了金色的輸液,煞是迷人。
“那個,對不起啊,我不知道小貝不能喝牛奶。”沉暮心猶豫著開口道。
靳琛沉默了一會兒,雙手撐在陽台的鐵質欄杆上麵,任憑手指尖夾著的香煙一點點燃盡,眼睛一直看著漫天飛舞的黃葉,眼中沒有了剛開始知道靳小貝喝了牛奶時候的狠戾寒光。
半晌,他沉聲道,“丹妮也不知道小貝喝牛奶會過敏。”
沉暮心愣了愣,眼中微微閃過一絲錯愕,猶豫道,“丹妮?小貝的媽媽?”
看到靳琛沒有反駁,沉暮心皺了皺眉,沈丹妮連自己兒子對奶製品過敏都不知道,到底是對自己的兒子有多不上心才能做到這樣啊,但是想到靳小貝乖巧懂事的樣子,沉暮心又有些了然,要不是沒有母親護著,哪個孩子有這麽容易聽從父親的每一句教誨?
沉暮心低頭仔細想了一會兒,抬頭道,“小貝他媽媽,對小貝不好麽?”
“談不上好不好,不熟而已。”
這句話說得沉暮心啞口無言,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一個母親跟自己的兒子不熟,這種話也就隻有靳琛能說得出來了,乍一聽有些可笑,但是仔細琢磨又覺得替一個家庭難受,也難怪靳琛提出離婚了,就算不為自己,為孩子也是沒辦法的。
“丹妮一直比較忙,結婚都是在片場匆匆舉行,生小貝的前半個月她還在錄音棚裏麵給電影配音,我知道她現在的狀態隻適合忙事業,完全不會把心放在家庭上,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不肯放下她的事業,哪怕稍微放下一點點,她想要的自由,我給她就可以了。”
沉暮心還沒聽過靳琛講這麽多話,印象裏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有時候有些陰冷,有些可怕,讓人捉摸不透。
秋季的涼風吹在身上有些涼,出來的急,兩個人都隻穿了一件薄毛衣,沒有帶外套,這會兒被風吹久了,沉暮心覺得有些冷。
靳琛手上的煙燃盡了,被他在欄杆上撚滅了,扔進了垃圾桶。
“走吧。”靳琛看了她一眼,“小貝應該醒了。”
沉暮心剛伸手拉開陽台的玻璃門,靳琛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在她要回頭的時候猛然沉聲道,“別動。”
她愣了愣,整個身子滯住了,腦袋轉了一般,呈現出一個非常僵硬的姿勢。
靳琛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對勁,“你在這兒別動,我拿個東西。”
“什麽啊?”沉暮心疑惑道。
“總之,你別動就是了,等一下就好。”
沉暮心看著玻璃門的倒影中,靳琛從陽台的角落拿了一根掃帚,用掃帚頭的棍子對著自己的腦袋揮了下來。
一陣猛烈的棍風掃過,沉暮心驚呼了一聲,感覺到肩膀上被掃了一下,倒也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她一開始還以為靳琛氣不過自己把他兒子弄進了醫院,司機報複呢。
回過頭,看到靳琛手裏握著掃帚,如臨大敵般看著角落。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隻巨大的蜘蛛正在角落裏麵,翻了個身爬起來,跌跌撞撞爬了幾步,在角落掙紮。
“剛剛有一隻蜘蛛在你肩膀上。”靳琛解釋道。
沉暮心臉色一僵,“你拿掃帚就是為了把它弄走?”
見沉暮心一臉的不敢置信,靳琛神色變了變,“蜘蛛有毒。”
沉暮心撓了撓頭,扶著腰蹲下身子,伸手到蜘蛛麵前的地上,蜘蛛順著她的胳膊就爬了上來,在她的手掌心停住了。
“這種蜘蛛大是大,沒毒的,也不會咬人。”
她小時候跟祁戰還有沉暮言一起不知道玩過多少昆蟲鳥類,上樹掏鳥窩,下河釣魚摸蝦都幹過,這種小蜘蛛在她眼裏不過就是個小昆蟲而已,跟蝴蝶沒什麽兩樣。
見蜘蛛停在沉暮心的手裏,靳琛往後退了退,手裏依然握著掃帚不肯鬆手。
沉暮心暗自覺得好笑,忍不住把手送到靳琛麵前,“你看看他啊,它真的不咬人的,你不覺得它還可愛的麽?”
靳琛沒有說話,眼神冷了幾分,身體微微往後傾,一臉抗拒地看著沉暮心。
沉暮心聳了聳肩,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好吧,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就放了它了,大家都不容易,就不要互相傷害了吧。”
靳琛這才放下了手裏的掃帚,沉暮心把手掌平攤在地上,蜘蛛很順從地從她手上爬了下去,看的靳琛直皺眉,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你看吧,我說了它不會咬人的。”沉暮心站起身笑道,突然腰上一陣抽動的疼痛傳來,她整個人朝著玻璃門砸去,驚呼了一聲,落入了一個略帶著涼意的懷抱裏麵。
靳琛雙手扶著她的腰,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臉上,這個姿勢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沉暮心隻感覺到腰上的巨大疼痛感,對於這樣曖昧的姿勢倒也沒有多想什麽,隻是扶著腰好不容易站穩,連連擺手,“沒事,我沒事,走吧,去看看小貝。”
看著沉暮心一瘸一拐走出陽台的背影,靳琛的眼神深了幾分,手裏還有剛剛她腰上的餘溫,眼中突然升起一股暖意,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嘴角揚起的淺淺弧度,莫名溫柔起來。
沉暮心剛走出陽台不久,就看到從輸液室裏麵走出來的封世航,沉暮心還沒走近,就被他發現了額頭上的一層冷汗。
“怎麽回事,剛剛不是上藥之後好多了麽,不是讓你在這兒等著麽?”
沉暮心有些心虛地看著地麵,“我看到靳琛哥在陽台,就跟過去看看,順便道個歉,畢竟小貝過敏也是因為我。”
此時,靳琛也走到了沉暮心身後。
封世航看了靳琛一眼,偏頭跟沉暮心說道,“你先進去,我跟靳琛有話說。”
沉暮心掃了他們二人一眼,“有什麽話是不能當著我的麵說的麽?”
“包子來了。”封世航淡淡道。
“包子來了?”沉暮心愣了愣,忙不迭地就往輸液室裏麵走去。
輸液室門口就剩下封世航和靳琛。
“抽根煙?”封世航問道。
靳琛凝眸看著他的眼睛,很少有人願意直視封世航的眼睛,畢竟太過冰冷的眼神誰也不喜歡看到,而且他總是能從眼神中輕易看透人心。
“不了,剛剛抽過了。”他沉聲道,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小貝的事情,暮心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沒怪她。”
輸液室裏麵傳來沉暮心訓斥包子的聲音,靳琛的目光往裏麵探了探,有些疑惑。
封世航眼角的餘光掃了輸液室裏麵一眼,“我兒子來了,三歲,你應該見過照片。”
包子出生之後,封世航給F國這群人發了張自己兒子的照片,引來不少豔羨,這群男人,隨便一個拿出去都是頂尖的優秀人才,偏偏除了靳琛一個人之外都沒結婚。“還是抽根煙吧。”沉默了一會兒,靳琛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