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萬裏江山
就在趙智雅提過張之凡的字畫那天之後，隔一天，她就派人抱著一個長方形的沉重木匣子，送到了古董店裏，來人是個男的，個子不高，年紀大約在三十歲左右，一身古板的黑色西裝，黑色領帶，不苟言笑，隻是簡略地跟沉暮心說了字畫送到的事情。
秦玉對字畫還沒有太多的研究，但是也被沉暮心拉著一起鑒賞字畫的真偽。
打開檀木匣子，取出裏麵的三幅畫，先展開其中一幅，在座的都是古董鑒賞的行家，眾人對於這一幅氣勢磅礴，山河壯闊的字畫讚不絕口，原本就已經很驚歎於張之凡畫作的氣勢磅礴，畫功超凡了，在展開第二幅圖的時候，眾人俱是一驚。
“竟然是萬裏江山圖？”沉暮心驚呼了一聲，張之凡的字畫裏麵，最出名的莫過於“四時青城山”和“萬裏江山圖”，這萬裏江山圖是張之凡的封筆之作，除了氣勢磅礴之外還帶著一絲壯士扼腕的悲壯之情。
這幅畫十年前就在書畫界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但是這十年市麵上一直有人求購，但失傳多年，仿品無數，眾多愛畫者砸了千金隻為能見一麵，一飽眼福，沒想到萬裏江山圖竟然在趙智雅手上。
黑衣小哥依舊是麵無表情，沉聲交代道，“這幅畫，我們夫人說當初是一位故友割愛，一百二十萬購得，現在價格翻了好幾番，但是她隻要賣出兩百萬就可以了，剩下來的權當是您的辛苦費。”
沉暮心拿著放大鏡仔細查看著這一幅“萬裏江山圖”，兩百萬的價格比市麵價格低很多，前段時間在字畫鑒賞會上，這一幅萬裏江山圖的標價已經標到了五百七十萬，如果這是真的，那賣兩百萬的話，沉暮心能賺很大一筆。
根據沉暮心的經驗來看，檢查無誤，不管是從構圖，書法風韻，書畫顏色以及紙質各方麵來看，都是真的無疑，況且另外兩幅圖也是真的，沉暮心當場跟黑衣小哥簽了合約，代售合約一簽，賣出之後，兩百萬交給趙智雅就行。
剛打發走了黑衣小哥沒多久，會客室的布簾被掀開一角，祝曉月揣著自己的水壺進來倒茶，看到沉暮心和秦玉兩個人圍著一幅萬裏江山圖之後，她瞥了一眼，隨口道，“這圖誰仿的啊，還挺像的。”
二人俱是一愣，秦玉第一個開口問道，“仿的？你怎麽知道？”
祝曉月嘴角嚼著口香糖，說話含糊不清，一邊倒茶一邊擺手，“不然呢，還能是真的啊？真的在我爸書房裏掛了十年！”
此話一出，秦玉臉色猛然一變，“你說什麽？”
“真的萬裏江山圖，在我爸書房裏掛著啊？”祝曉月又重複了一遍，臉上掛著茫然的神色，“怎麽了？”
說完這句話，她意識到不太對，又掃了一眼那副“萬裏江山圖”，猶豫道，“你們該不會以真品的價格收了這幅畫吧！”
秦玉臉色蒼白地看著那副畫，看了一眼沉暮心，焦急道，“那人應該還沒走遠，我去找他！”
“站住。”沉暮心嗬斥住了她的腳步，皺了皺眉頭，“既然我們收了，沒看清楚就是我們的問題，人家從來沒有說過這是真品，你不用去，讓小月過來看清這幅畫，要是假的，我親自去找她問個清楚。”
說完這句話，她朝著祝曉月招了招手，祝曉月躊躇著走了過去，接過沉暮心手裏的放大鏡，“要我看麽？”
“嗯，你學過字畫麽，還是隻是見過這幅畫？”沉暮心問道。
祝曉月麵色一緊，“我爸喜歡收藏字畫，我從小被他帶著鑒別字畫的真偽，我簡曆上寫了啊，您沒看啊？”
說道祝曉月的簡曆，沉暮心是真的沒看，難怪秦玉說萬裏挑一找她呢，不過當初明明招的是銀飾櫃台的負責人，秦玉也算是弄錯了方向但是這算是因禍得福吧，如果曉月是個書畫的鑒別大師，沉暮心考慮讓她換個崗位了。
此時，祝曉月已經拿著放大鏡在“萬裏江山圖”上麵遊走，在別的地方看了很久都沒有說一句話，但是在看到圖章的時候，眼睛裏麵透出一絲疑惑，又仔細看了看，看了大概十多分鍾，這才把放大鏡還給了沉暮心。
“圖章不對。”她解釋道。
聽完這句話，沉暮心猛然看到落款的圖章，她拿起放大鏡仔細檢查圖章，看到完整無缺幾乎完美的落款之後，恍然大悟。
這幅畫是仿的沒錯，仿的人做的很精細，但圖章不對，張之凡的圖章，在畫萬裏江山圖之前摔碎了一個角，他是個念舊的人，所以這幅封筆之作依舊用的是那塊缺了角的圖章，但看這幅圖，圖章完好無損，雖說完全不看圖章的話，這幅畫和真品沒兩樣，但壞就壞在太完美了，仿造的人還是缺了點兒細致。
祝曉月躊躇了一會兒，猶豫著開口道，“這有點奇怪，市麵上的仿品都是知道這件事的，仿畫的人都是知道這幅畫圖章缺角的，就算畫仿的不想，也都會注意圖章的。”
沉暮心搖了搖頭，沒錯，以前也見過仿品，就是看過那麽多仿品未見過圖章出問題的，所以隻看了其他的方麵，這算是陰溝裏翻船吧。
按照趙智雅對書畫的研究，她應該是知道這是一幅贗品的，知道是贗品還送過來，總不至於是為了賺錢吧？
……
萬裏江山圖是早上送到店裏的，沉暮心原本答應了萱萱，下午去醫院陪她，但是這幅圖讓她心裏隱隱不安，隻能先開車去了一趟帝峰酒店，趙智雅下榻的地方。
奢華的酒店套房內，紅木椅子上墊著金色的羽絨墊子，趙智雅住在帝峰酒店的豪華套房楓雅居，是裝修風格十分古色古香的一套酒店套房。
此時趙智雅半倚在沙發上，身上披著茶色的坎肩，偶爾捂著胸口發出低聲的咳嗽，整個人蒼白而病態，沉暮心沒想到，距離上次見麵不過半天，這次見她竟然憔悴了這麽多。
她笑了笑，“別介意，我身體向來不太好，昨天吹了一些風，不太好了，我這病打娘胎裏帶的，你隨便坐，喝什麽麽？”
“不用了，我說兩句話就走。”沉暮心不想麻煩。
趙智雅偏頭對旁邊的保姆說，“去倒杯茶。”
“你來找我，什麽事？”她掀起腿邊的薄毯子，蓋住了自己的胳膊，看得出來，她有些冷。
按理說五月的溫度已經很高了，但是幾次見到趙智雅，她都是穿的嚴嚴實實的樣子，很多時候外麵還會披著坎肩，各種顏色不同的坎肩。
沉暮心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趙姨，您上午派人送到我店裏的畫，我已經收下了。”
“嗯，小五回來說過了，你怎麽來了，有什麽問題麽？”趙智雅淡淡道。
此時，保姆端著茶過來，“沉小姐，喝茶。”
沉暮心點了點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隨即說道，“趙姨，您的畫已經有人看中了，我這趟過來是給您付約定的那兩百萬。”
“是麽，這麽快？”
能不快呢，您給的畫根本就是假的，不知道你想幹什麽，權當我自己吃虧，我買下了，沉暮心暗想，但麵上還是露出了笑容，“是啊，剛把畫掛上去，就賣掉了，您把賬戶告訴我，我給您轉錢。”
趙智雅拂了拂毯子上的褶皺，低咳了兩聲，保姆要來扶她，她擺了擺手示意不用，自己撐著沙發坐直了身體，“別的賣了無所謂，那副萬裏江山圖，給我送回來吧。”
聞言，沉暮心心下猛然一沉，佯裝鎮定道，“趙姨，賣掉的，就是萬裏江山圖。”
趙智雅猛然一抬頭，柳葉眉皺在了一起，聲音涼了幾分，但依舊不急不緩，“心心，合約上說了，三天之內，我有權收回我的東西，你這是什麽意思？”
三天之內，原持有方可收回其代售物品，收回物品是賠償物品預售價百分之三十，雖然寫在合約上了，但是基本都不當一回事的，既然東西代售，自然是賣的越快越好啊，三天的期限雖說是為了原來主人著想，怕他們後悔，但這句話作廢，一直以來都是他們業內的共識。
“業內，這句話一直以來是不作數的。”
“業內？你跟我談業內麽？”趙智雅輕笑了一聲，柳葉眉挑了挑，“我並不是你們業內的人，我隻知道按照合約辦事，百分之三十的錢我會給你，萬裏江山圖我會讓人過去拿，記住，我要的，是貨真價實的萬裏江山圖。”
趙智雅這句話說得意味深長，沉暮心眉頭緊皺，端著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您交給我的是真的萬裏江山圖麽？”
聽了這句話，趙智雅抬起頭，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淺淺梨渦，蒼白的嘴唇緩緩吐出一句話，“合約上，是真的。”
茶杯裏麵的水微微撒了一下出來，索性時間過去久了，也不太燙，沉暮心把茶杯放到了茶幾上，握了握自己的手，沉聲道，“趙姨，你到底想幹什麽？”
“其實那一幅畫，我要不要都無妨，但是萱萱必須要跟我走。”
“我不是說了麽，隻要萱萱肯答應，我不會不讓她走的，您何必多此一舉。”
“孩子的想法總是做不得數的，你跟她相處了大半年了，或許她就聽你的呢？我要的是你的一句準話，她必須跟我回國。”
“不可能。”沉暮心斬釘截鐵道，如果說一開始她是想按照萱萱的意思來，隻要萱萱同意就行的話，現在趙智雅這麽小人之心，那麽這些全部都不作數了。
趙智雅像是料到了她的態度一樣，冷哼了一聲，“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萬裏江山圖，明天我會派人去你店裏取，同行的還有市政廳的人，沒有的話，你就先去拘留所吧。”
說完這句話，她看了沉暮心一眼，柔聲道，“我希望你可以再考慮一下。”
沉暮心冷笑了一聲，“趙姨，萬裏江山圖，明天您派人到我店裏來拿吧！至於萱萱，你不可能帶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