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我沒有因為沉醉於夜的妙與愉悅之中而忘記家後的首要務——把心怡借我的連衣裙洗淨晾幹，以明天一早我能體麵地物歸原主。雖則我們之間充其量隻能是互相幫忙，可不知為，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竟一度使我產生了欠了莫大人情的錯覺。為免驚擾到酣睡的父母，我躡手躡腳地躲到房間裏去，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把連衣裙吹幹，而後想起要處理我那雙劇痛難當的腳後跟。原以為最痛莫過於將沾血的襪子從腳上掀開的那一刻，不想在洗澡時，溫水流經傷口那種綿延不斷的疼痛讓人欲哭無淚。忍痛給傷口上好了藥，過神來發現已是淩晨一點有餘。盡管困得快要睜不開眼，我卻絲毫沒有就此睡去，畢竟天是自星媛離後，我過得最快樂的一天，試問我又如舍得讓它草草結束？關上燈後，我平躺在床上，開始一張一張地翻看起自己的得意之作。照片裏的敬夜航嘴角總是掛著微笑，相較於平日的沉默寡言，顯得格外靦腆而溫和。不知道照片裏的我又會是怎麽樣的？我固然待看到他給我拍的照片，卻又擔憂照片過於晰，呈現得過於實，以致我外貌上的種種缺點一覽無遺。為了撫自己糾結的心情，我盯著我們的合照足足看了十分鍾之久，直到定合照中的自己一如鏡子中的自己一乏善可陳，而無其他值得詬病之處，方下心來，然入睡。至於那幾張等候多時拍下的摩天輪照片，以及稀罕了許多年的吉祥物鑰匙扣，竟那時的我一度拋諸腦後。或許，在內心的處，我所正渴望的從來隻有在遊樂園遊玩的經與憶，而那個吉祥物鑰匙扣，不過是這經的見與憶的紀念罷了……此外，那時的我過理所當然地認為，隻要手機裏還存著那幾張照片，隨時都能去兌換那個鑰匙扣，換言之，和到手了無異。對於既得之物，我們習慣不把它們在心上，然而，幾乎得到和已經得到終是不一樣的。因為我的漫不經心，也因為接下來所發生的各種變故，我終還是錯失了兌換鑰匙扣的機會。


  第二天醒來，我的心裏仍洋溢著幸福與滿足。處於飄飄然的狀態的我所見所聞，仿佛都比昨日好。在歸還連衣裙時沒有得到心怡的好臉色，也絲毫響不了我大好的心情。敬夜航的請假固然令我失落了一小會兒，但當到他發來的照片後，我又禁不住歡心雀躍起來。敬夜航給我拍的照片比我想象中的要多許多，背景幾乎涵蓋了我玩過的機動遊戲。照片雖不上是上乘之作，可勝在畫麵自然，特是那些在我不經意間拍到的照片，使我頭一看見了人眼中的自己，或說是他眼中的我……出於怯懦，我沒敢讓他知道我同樣給他拍了不少照片，因而僅以一個笑臉圖案。數分鍾後，我到了他發來一條語音，這是前從未有過的。我懷著既驚又喜的心情點開那語音，不想在耳機裏傳來竟是敬夜航舅舅的聲音。原來是敬夜航讓他舅舅作，了留我和他的合照外，他把其餘和我相關的照片都徹底刪了。


  “心，我都仔仔細細檢查過了，他實沒有私藏，哈哈……”


  聽著敬夜航舅舅開懷的笑聲，我的心不由得莫地難過起來。他這麽較……也好……我們不過是朋友罷了……他本沒有道理留著我的照片……


  就在我激動地開相冊，效仿他的分寸——將他的照片刪幹淨之際，室裏突然響起了我的字。我愕然抬起頭，發現站在講台上的班主正在宣讀了一份單，其中有我，也有敬夜航。


  “以上同學請在日內抽來辦公室找我談話，逾時不候，謝謝配合！”班主擱下這句話後瀟灑地離開了，留下一臉茫然的我們。


  在接下來的幾節課裏，我惴惴不地反著自己日的言行舉止，無論如硬是想不出自己竟錯了麽以致落得班主去單獨談話的下場。直到第一個談話的同學來，謎底揭曉。原來，單上的同學無一不是報了和自己實力極不相符的願。為了讓我們都能順利考上大學，班主認為有必要勸說我們調願。聽那個同學分享的談話過程，壓在我心頭的大石終於落下。我竭力在老師麵前表現得若無其事，不想卻在他提出第一個問題時崩潰了。


  “給老師說說，你是怎麽想到要考那所學校的？”班主的語氣和藹，全然沒有要責怪我的意。。


  我沉默了響，搖了搖頭，不知怎麽的，但覺自己很是可憐屈，頓時淚如泉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