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赴宴（五）
身為翊國這一代的第一個孩子，卓玫即使並非男兒之身，卻也深受皇帝乃至先皇和太後的喜愛，真可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雖然宮裏也有人不喜歡自己，比如說皇後，但也從來沒有在自己的麵前表露過什麽，更沒對自己說過一句重話。
換句話說，從小到大，在她的記憶之中，似乎從未有人敢忤逆她長公主卓玫的意。
今天秦微卻給這個記錄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話。
卓玫當時臉就長了，“秦微，你好大的膽子。”
卓瑤看著長姐生氣，忙站起身來，“長姐，定國侯妃她……”
“閉嘴，這裏哪有你說話的地方。長姐講話，也是你能插嘴的。父親自幼便教導我們長幼尊卑之禮，莫非你都當成了耳邊之風了不成？”
卓瑤低頭，嚅嚅的應了句，“是妹妹逾越了。”
莫離明白她的好意，雖然今天自己的處境堪比虎落平陽，可偏偏她還就不想裝這個孫子了。
莫離不著痕跡的移了半步，將卓瑤擋在了自己的身後，不卑不亢的說道，“不知長公主所說的大膽是指什麽？”
“你目遠尊卑，不止動手對親王側妃不敬，更對本宮無禮。”
莫離一笑，“這話臣妾卻是不懂了。對長公主，臣妾以禮相待，至於所謂的側妃麽，敢問長公主一句，這青蓮姑娘可得了皇上的冊封？”
卓瑤挑了挑眉看向卓赫然，卓赫然答道：“本王以向皇上請旨，冊封詔書不日即可……”
“如此說來，便尚還不是了？”
卓赫然氣的狠狠瞪了莫離一眼。
莫離不以為意，說道，“既然如此，想來這位‘側妃’便還算不得側妃，頂多也不過是王爺身邊的一位侍寢之人，就是這麽個身份，竟然也敢頂撞正妃，難道膽大的人卻是臣妾而不是這位青蓮姑娘麽？就算他日冊封詔書頒下，她也不過是個側妃，難不成，長公主這是準備護著王爺寵妾滅妻麽？亦或是，這不算是尊卑無序，長幼不分麽？”
“你……”卓瑤咬了咬牙，反駁等於自打嘴巴，不反駁又失了麵子，氣的她轉過臉狠狠瞪了一眼青蓮。
丁玲站在一旁，雖不敢言，但卻也對莫離滿腹的感激，不免多向這邊看了幾眼，卻被扶著青蓮起身的卓赫然看在了眼中。
他目光冷冷的往丁玲身上一掃，丁鈴垂下頭去。
青蓮掛在卓赫然的身上嚶嚶的哭個不停，卓赫然自然要為自己的美人出氣，看著莫離的目光也越發的不善，“就算青蓮出語冒犯了我的正妃，可說到底這也是我澤親王府的家務事。難道定國侯妃是想管我澤親王府的家務事麽？”
莫離一攤雙手，說道：“王爺既不曾請臣妝到王爺公幹，又不曾付臣妾工錢，您澤親王府的家事臣妾幹嘛要管？”
“那你為何要出手傷人？”
莫離聽他如此發問，竟“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
莫離笑答道，“敢問王爺，您說臣妾出手傷人，可臣妾卻不知傷了您家側妃哪裏？”
“這還用問麽？”卓赫然怒道，“你打了哪裏自然就傷了哪裏！”
說著，他把青蓮一推，指了指她的臉，以茲證明莫離就傷到了這裏，卻不想舉起的手頓在了空中。
青蓮的臉上紅潤如初，別說傷痕，連點紅腫的地方都沒有。
青蓮咬牙，低聲說道，“王爺，不是臉，是肚子！”
“肚子？她打你肚子了？”卓赫然一臉不解，打肚子怎麽會發出“啪”的一聲？穿的這麽厚，難道秦微是把手伸進去打的？
青蓮又搖了搖頭，“沒。她隻是拍了我的肩膀，可是我現在肚子痛。”
卓赫然這回徹底傻眼了，這都哪跟哪兒呢！
其實呢，事情的經過是這樣地。
莫離的確拍在了青蓮的肩膀，但這一拍是用了內勁的。
當然，這內勁用的極小，使得一股子真氣直衝進她的身體。若是換成任何一個習武之人，這點子內勁跟沒用根本就沒有區別，但青蓮畢竟不會武功，就算隻有那麽一丁點兒的內勁，也足夠讓她受了內傷。
但是也隻是讓她痛上那麽一陣子，不會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畢竟還有牧安若坐在那裏，鬧的太難看了，也不好收場。
至於那“啪”的一聲，其實是青蓮摔倒的時候，下意識伸手與莫離的落下的手偶然接觸才發出的聲音。
莫離看著卓赫然，等著他的下文。
“就算如此，你拍她也是你的不對，若你不向她斟茶認錯的話……”卓赫然詞窮氣詞卻不窮。
莫離笑了一聲，“古往今來，拍肩之舉，皆無惡意。若是王爺心有不滿，不如現在我們報個官，或者勞煩哪位王爺有空翻翻法典，看看我大翊有沒有這麽一條名曰‘拍肩’的罪。若是有，別說是認錯，就是讓秦微今天把命留在這裏也是無妨的。可若是沒有，今天這個錯，恕秦微無狀，便是死在這裏也是不能認的。”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莫離這個打了人還理直氣壯的高人，一轉身走開幾步，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望向別處，再不多看卓赫然一眼。
卓赫然看著自己懷裏的青蓮一臉的痛苦，可卻又捏不到秦微的錯處，無奈的看向卓玫。
卓玫冷聲說道，“定國侯妃好口才，區區一個侯妃可真是委屈了你了。若是本宮今天必讓你認了這個錯呢？”
莫離連頭也沒回，“長主公果然有了年紀，剛剛秦微已經把話說的明明白白。若長公主忘記了，不妨問問澤親王。”
一句“有了年紀”頓時讓卓玫怒火中燒了起來，雖然她保養得益，但已近三十的年紀卻是她最大的痛處。
再想想外人口中所傳，她家駙馬這明裏暗裏偷的養的那些個人，她忿忿的轉頭瞪了駙馬一眼。
可憐駙馬他老人家躺著中槍，便是滿腹委屈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好在莫離現在拉仇恨拉的妥妥的，駙馬不過也就隻是被卓玫的怒火的尾巴輕掃了那麽一下，現在她又轉過頭看向莫離，眼中幾乎噴出火來。
卓玫正欲對莫離發難，忽然聽卓泰然說道，“技不如人，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