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各懷心事
顧衍之低頭悶笑，這世上，終於還是不能有一件事一個人，能讓牧安若徹底的放下理智。雖然，眼下他剩下的也不算太多。
“另外，有空你瞧瞧她的內傷。”
“她受了內傷？”
“嗯。”牧安若走到桌邊，從顧衍之拿進來的一撂文書中抽出一封信來，施施然的說道，“被碾花成泥打成的內傷。”
“啊？啊！啊……”
顧衍之聽了牧安若的話呆呆的坐在一旁，慢慢消化著。
對於顧衍之眼下的表現，牧安若很滿意，因為自己有一點兒事情需要安靜的思考一下。
在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重喝之下，牧安若心裏最後一層紗幔最終被撩了起來。
母親與父親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為了讓皇帝放下對父親的戒心，母親卻不得不與父親常年分離，留住京中，用自己的性命換取兩代皇帝對父親的安心。當父親去時，母親也自縊而亡，為了不隻是追尋自己的愛人，更是在看破了“皇恩”之後，不願意再給自己留下負累決絕。
牧安若一直不願成家，不隻是因為皇帝欲指與自己的人總懷有種種目的，更是因為他不願意讓一個女子再次承受母親曾經承受過的難以與人道明的苦痛。
他不要他的愛人隻能委委曲曲的站在自己的身後，做為皇帝要挾自己的籌碼，他要的是一個能夠和自己並肩而立，共經風雨的女子。
而這個“秦微”就這麽出現了。
盡管她有所隱瞞，盡管她總在裝瘋賣傻，但是牧安若卻覺得她是那個可以與自己並肩而立的女子。
可是，自己究竟是對？是錯？
這個“秦微”究竟是自己的緣還是孽？
兩人各懷心事的默默坐著，一時間再聊言語。
而此時此刻，莫離已經換好了衣服，帶著喜氣洋洋的小紅出了府門。
“侯妃，咱們去哪兒？”
莫離想了想，“你覺得哪最熱鬧呢？”
小紅脫口而出，“要說熱鬧，哪然的東城的柳林巷了，那裏什麽東西都有。古玩字畫，酒樓茶館，珠寶樓，文寶齋……”
“行，咱們就去那兒。”
莫離打斷她的嘮叨，抬腳上了馬車。
小紅一吐舌頭，來了京城這麽久，還沒出過門呢。
今天於嬤嬤又不曾跟著，好些個丫環都央著自己幫她們帶東西呢，自己也能趁著機會好好玩上一玩。
莫離輕車簡眾的一路朝著柳林巷而去。
馬車緩緩的走著，莫離在車裏也是思緒萬千。
就在剛剛顧衍之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一瞬間，莫離才真正意識到，最近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究竟的有多麽的出乎自己的估算。
應該是從離宮之後，自己對他的提醒開始吧，牧安若對自己的態度便友善起來。
雖然自己很喜歡這種化敵為友的感覺，也喜歡與牧安若平靜相處的時光。
可就從剛剛顧衍之進門的那一刻起，這一切變得讓莫離心慌起來。
自己最終是要離開的，既然明知要走，而且隻怕此生難以再見，自己這又是何必呢？依然如曾經那般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更好些麽？
莫離輕歎了一聲，靠著車廂發呆。這些天來，自己與牧安若相處時的點點滴滴，件件樁樁的浮在眼前，等莫離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自己向上揚起的唇角。
神經病。
莫離給自己定了性。
馬車走走停停的已經靠近柳林巷，原本安靜的街道變得吵雜起來，莫離打起窗簾向外張望，雖然還沒到巷子口，就看到好些個馬車停在周邊。
“侯妃，咱們也下車吧。這巷子窄，馬車進不去。”小紅靠著車窗低聲說道。
莫離打了車簾下了馬車，然後讓小紅拿給車夫幾十個大錢，留著他一會吃喝所用。
小紅臨行之前，還吩咐車夫道，“你可別走得太遠，酒也不許吃的過量，別看著侯妃好性子你就沒了規矩，回府的時候若是出了什麽差錯，侯爺可不是好說話的。”
如今莫離與牧安若的和睦侯府上上下下都看在眼裏，而做為貼身丫頭的小紅在侯府裏的行事也是水漲船高，說話自然不像曾經那樣小心翼翼的一副怕得罪了誰的樣子，底氣足的很。
莫離看她一副狗仗人勢的模樣，隻覺得好笑。可轉念一想，如果某一日自己離開了，隻怕這些跟著自己的丫環下人們的日子再不過好過了。
回去之後，還是跟她聊聊，讓她收斂著些吧。
柳林巷與其說是一條巷子，不如說是一條很有規模的商業街，街道兩旁店鋪林立，連街邊也是各色的小攤兒。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小販們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莫離本就對秦府裏那幾隻沒什麽好感，所以隻是上心給秦暮挑了一套筆墨，至於其他人，小紅說好便買了下來，很快就解決了禮物的問題。倒是小紅跟個小孩子似的，眼睛都忙不過來了，拉著莫離東一頭一頭的到處亂竄。
剛剛在馬車上，莫離已經打定主意，盡管翊國的民風並不十分守舊，但做為一個已婚的婦人，三天兩頭的如果總往外跑，卻也是說不過去。既然今天得了機會外出，自然要好好利用一下。雖然莫離知道，打從自己出門開始，自己身後便綴上了人馬，可是，對於天煞宮的暗號，莫離還是十分有信心的。
逛了小半個時辰，莫離稱累，打發了小紅自己去逛，自己則進了一處極為醒目的茶樓——茗香樓。
茗香樓是京城裏獨一無二的大茶樓，據傳言，好像是宮裏某位貴主的本錢，能出入這裏的，非富即貴。
小二一見有客進門，先是上下打量了莫離幾眼。見莫離氣度不俗，一身裝束也有些價值，不像個走錯門的，小二這才走了過來迎客。
“這位夫人，第一次來茗香樓吧？”
莫離看了看小二，點了點頭。
“夫人第一次進門，請恕小的嘮叨幾句。咱們這茗香樓共有三層。一樓散座，茶資一兩銀子起收。二樓雅座，茶資十兩銀子起收。三樓包間，茶資五十兩銀子起收。不知夫人想坐幾樓。”
小紅聽了茶小二的話，眼裏明晃晃的閃著兩個大字：“搶劫！”
莫離聽了倒是從容，微微一笑，“就在一樓隨便找個位置坐坐就好。”
“是，夫人裏邊兒請。”
小二的話聲剛落，莫離就聽自己身後又有腳步聲，一個聲音也隨之傳了過來，“定國侯怎麽如此小器，侯妃難得出府一次，竟然連張銀票都沒給拿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