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回府
“你那個妹妹，倒真如你所說的，見不慣人，”卓浩然輕笑了一聲，遞了杯茶給秦騫說道，“怎麽說也是個高門之後，進個宮竟然怕成那個樣子，臉都白了。”
秦騫接過茶來，笑笑說，“她一直就是這麽個樣子，一驚一乍的。讓太子見笑了。”
“她那個樣子，是個能成事的麽？”卓浩然睨著秦騫問道。
秦騫一笑，“她與她那個親娘一樣，別的本事沒有，勾引男人的功夫倒是一等一的，隻不過現在才進了侯府，又加上那個洛蘭人樣子要比她強些，這才沒留住牧安若。你也別急，隻要她掌了侯府的大權，於嬤嬤總會有辦法把東西弄到手的。”
“哦……我倒真還沒看出來她竟然有這樣的本事。”
“所謂人不可貌相吧。”
卓浩然把自己移到秦騫身邊，單手將她抱在懷裏，另一隻手輕撫著秦騫微隆的小腹，柔聲說道，“這一次，你要爭氣，咱們有了兒子，父皇便有了皇長孫，以後咱們就更有底氣。”
秦騫輕輕將頭靠在卓浩然的肩頭，答道，“我也盼著是個兒子呢。”
她視線未及之處，卓浩然的目光卻變的陰冷，手下也越發用力的抱緊了秦騫。
與此同時，坐在另一輛馬車之上的莫離正對著車中小幾的一角發呆。
太子爺的那張臉再次勾起了莫離對自己曾經生活的回憶。
盡管那裏有許多的不完美，盡管那裏有讓自己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介懷的傷痛，盡管自己來到這裏已經十年，可是莫離覺得自己依然更希望活在那個世界裏。
牧安若坐在一旁，冷眼旁觀著她的表情。
剛剛她見到太子時的那個表情，到現在自己依然記得，甚至她的情緒要比當日見到顧衍之時更加複雜一些。
牧安若輕咳一聲，莫離卻依然在走神。
牧安若伸手去彈她的前額，莫離隻覺眼前有黑影晃動，匆匆一閃，這一下，牧安若竟然彈空了，手就以一種很詭異的姿態停在了半空中。
看著近在咫尺的手，
“你幹嘛？”莫離瞪著牧安若問道，“有話說話，幹嘛動手動腳的？臘月生的麽你？”
牧安若一挑眉，“你竟然不知道本侯是什麽時候生辰，你這個侯妃當的倒是稱職。”
莫離一撇呢，罵了人可人家卻沒聽懂，是該說自己蠢還是說對方蠢呢？
“打從皇上那裏出來，你就一直不說話，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今天大人物見得太多，心裏緊張的要命，這會兒正在回味之中。”
“哦？是麽？”牧安若唇角微彎，“你以前見過太子麽？”
莫離就知道剛才自己的失態肯定瞞不過牧安若，剛才自然也想到了應付的話，可是話沒出口，卻聽牧安若悠悠然的補了一句，“你今天見到太子時候的樣子，跟當初見到衍之時幾乎如出一轍，你不會想告訴我，他又有幾分之一的側臉像你哪位故去的先人吧？”
莫離的臉抽了抽，泄氣的一撇嘴。
活的這麽精明你累不累，糊塗一點兒你會死麽？
“沒有。隻是覺得太子如天人之姿，所以有些意外罷了。”
“意外到眼眶發紅，渾身發顫？”
莫離編不下去了。
“據我所知，太子常年開葷，太子府裏各色美女應有盡有，既不饑也不會渴。”
莫離的臉不抽了，她很想把那個小幾搬起來砸到牧安若的頭上去。
車廂裏一片安靜，許久沒有人說話。
半晌，牧安若輕歎一聲說道，“秦微。有些事情，如果你不想說，本侯不會去問。你畢竟不是本侯的犯人，而是本侯的夫人。如果有一天，你願意與我開誠布公，那本侯也願意洗耳恭聽。你可以隱瞞，但是不要欺騙。本侯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你戲弄本侯的機會。”
莫離抬眼看了看牧安若，隻見他一雙深邃的雙眸緊盯著自己，仿佛要把自己吸進去一般。莫離不自在的扭開頭，悶聲答了一句，“好。”
然後，車廂裏又是一片沉寂。牧安若從放幾上的書中抽出一本，兀自看了起來。
對於牧安若，莫離雖有些恨意，但更多的卻是利用之後的尷尬。莫離承認，牧安若這個人的個性是不討人喜，但對於翊國而言，卻是個不可或缺的擎天之柱。
剛剛的那一番話，對於牧安若來講，可以說已經是示好的極限，而對此，莫離覺得自己也該拿出一點誠意來。
至少，做事留下一線，就算日後再不相見，也不會讓他因為太過記恨自己而讓天煞宮再次蒙難。
馬車漸漸靠近侯府，莫離忽然輕聲問道，“我說過，被擄之後，有些事情我想不起來，你信麽？”
“信。”
“為什麽？”
“我常年常年沙場，見過的事總要比你多些。以前也曾經見過類似的事情，有的人因為驚恐而瘋了，有的人因為驚恐而把自己的幻想與現實混為一談，還有些人，如你一般，忘記了一些事情。”
莫離轉過頭來看了看牧安若，低著頭玩著自己的手指。
牧安若一笑，“你是想告訴我，這也是假的麽？”
莫離笑了笑，沒有否認卻也沒有承認。
“這兩天見過夫人，也見過太子妃，她們話裏話外，似乎總是想提點著我嫁應該侯府之後應該做些什麽……”
牧安若拿書的手一頓，抬眼看向莫離，見莫離一臉若有所思。
“可是我卻聽不懂她們的意思，”說著，莫離抬頭看見牧安若，“你，知不知道她們想要我做什麽？”
看著對方眼中的茫然與坦然，牧安若隻覺得自己的心頭一動。
兩人就這樣悄然無聲的對視了許久，牧安若衝著莫離第一次發自真心的一笑，“或許有一天，你會想起來。我倒更希望，真有那麽一天的時候，你會親口告訴我，她們想要你做的是什麽。”
莫離聞言，輕輕的點了點頭，這算是接受自己的誠意了吧。
莫離轉過頭去，微微一笑。
牧安若，隻怕此生我們沒有坦誠相見的一天，可我也不願騙你。但我能幫你的，也許也隻有這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