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花開兩朵
“咣，咣，咣……”
煙袋敲擊銅盆的巨大響聲打破了一室的安寧，坐在一邊兒打盹的何九味被嚇的一個激靈，左右四顧發現一切正常之後，才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聊完啦？那回屋睡覺吧！”何九味喝了口茶說道。
方逆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臉去問葉亦。
“沈平勾結西番的事，莫離早就知道了？”
做為天煞宮資格最老的長老，方逆此時除了震怒之外，全是痛心。
被冷落在一旁已經有一柱香功夫的葉亦點了點頭，順便又左右活動了下脖子。
方逆一拍桌子，“到底是還是不是！”
葉亦一愣，答道：“……呃，是。”
“那你搖頭作甚？”
“頭低的太久，脖子酸。”
方逆：“……”
何九味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你們還要聊多久，這都三更了。現在總是睡的太晚，以後會睡的早的！”
方逆又瞪了他一眼，“那莫離去哪兒了？早早的把我們都打發出來，他有什麽安排？”
葉亦剛想回話，何九味笑著說道，“那個臭小子粘上毛比猴都精，你還擔心他出事兒？”
“你不擔心？沈平做長老的時間比莫離給老宮主當徒弟的時間都久，我們都出來了，他身邊連個能用的人都沒有幾個，怎麽清理門戶？”
何九味望著窗外的月亮，“放心，若論算計，我們三個加在一起再搭上一個沈平也不是莫小子一個人的對手。而且，他也不是個沒交待的人，很快就會傳消息給我們的。”
正這時候，一個人影閃進小院，站到門外，“稟告長老，山上有消息……”
“瞧，這不就來信兒了麽。”何九味嘿嘿一笑，一臉的欠揍。
“滾進來。”
方長老為人謹慎，從不與下屬說笑，屬下雖然為難，但還是非常識趣的一個就地十八滾，圓圓潤潤的骨碌了進來，“咕咚”一聲撞到了門檻上！
屋內三人“……”
“咳……信呢？”方逆沒有好氣的問道，怎麽最近的年下，屬下都這麽難管，一個兩個都這麽氣人。
氣人的屬下遞上一封密信，然後尋思了一下，不等方逆吩咐，又一個十八滾滾到了院中，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細土，走了。
方逆抽了抽嘴角，搖著頭打開信封，看了幾眼，頓時臉色一變。
“怎麽了？”葉亦問道，何九味也回過頭來。
“定國侯帶領五萬大軍偷襲天煞宮……”
“五萬大軍偷襲？別說五萬個人，就算是五萬頭豬趕到天魔山腳下，也有個動靜吧！怎麽偷？拿什麽偷？山下九崗十八哨的都是死人麽！”何九味的嘴角也抽了，“這是哪個混賬東西寫的！”
方逆沒有理他，“守宮教眾損失慘重，沈平被俘……”
這回，何九味跟葉亦的臉色也變了。沈平是天煞宮的老人，雖然管理外務，常年不在天煞宮，但是……
方逆重重的將密信往桌上一拍，咬著牙狠狠的說道，“宮主被定國侯追殺下落不明！”
“宮主？他什麽時候出關的？”
“是莫離！”
葉亦與何九味對視一眼，臉色也凝重下來。
“這信，是十天前寫的！”
京城，定國侯府。
定國侯府張燈結彩，門前車馬川流，人潮湧動。
上一次定國侯府這麽熱鬧，應該是二十多年以前了。
書房內，牧安若一身素衣，正在練字。
“你怎麽還沒換衣服呢？”顧衍之倚著門似笑非笑的問道，“快到時辰去迎親了，新郎倌。”
牧安若手下一頓，將筆擲在旁邊，看了看顧衍之，“你竟然回來了？人拿到了？”
顧衍之撇了撇嘴，“雖然人沒拿到，但我想你今日大婚，我又在京城附近，沒道理不回來看看你小登科的樣子。而你也不會介意給我口酒喝。”
“人沒拿到，你也竟然敢上門來討酒喝，不如……”，牧安瞧了瞧顧衍之的那身張揚的衣服，“不如你替我去迎親吧。”
顧衍之哈哈大笑，“洞房要不要我也替你？”
“求之不得！”
“你確定人沒拿到不是你這身衣服的問題？”
顧衍之搖了搖頭，“這事咱們改日再說。換衣服吧。”說罷，衝著外麵一招手，一直拿著喜服站在院子裏的下人們，這才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
顧衍之走到桌案邊，瞧了瞧案上那一個精神抖擻的“忍”字，輕歎一聲。
雖然顧衍之在外行事，但也一路往京城方向而來，所以，京裏的消息他也有所耳聞，從牧安若回京到現在剛剛七天，從賜婚到今日迎親，也不過六天的功夫。賜婚，納采，向名，納吉，納證，請期一氣嗬成，行雲流水般的順利。
而這位準侯妃，又是一個從不曾拋頭露麵，一直養在深閨的女子。若不是牧安若在賜婚後名令下屬查了她的底細，隻怕是圓是扁都不曉得。
這事怎麽看都隻有陰謀吧。
可偏偏牧安若拒不得。
十三歲隨父出征，十九歲繼承侯位，三年的時間他幾乎為翊國蕩平了所有的外患，他是翊國的功臣，卻也成了皇帝心頭的一根刺。
“走吧。隨我迎親。”
一身紅袍的牧安若說，顧衍之看了看他，兩下裏相視一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顧衍之相信自己的好友，既然他能應下，便也必是做好了應對的打算。
洞房內。
秦微坐在喜床上默默的垂淚。
忽然，外麵傳來了腳步聲，秦微心頭一緊，本想從頭上拔下一根金釵，可是思量了片刻，又將手放了下來。
她從未想過承歡於這位人人敬畏的定國府身下，也曾想過一死了之。
可如果自己死了，弟弟可該怎麽辦呢？
門被人輕輕推開。
“小微。”
一聲低喚讓秦微眼中一亮。
“怎麽是你？”
秦微一把扯下喜帕，站起身來。
一個身影閃到她的身邊。
“跟我走。”
秦微搖了搖頭，“不行。暮兒還在府裏，如果我走了，他怎麽辦？”
“相信我，我已經安排了兄弟，很快就會把暮兒悄悄的從府裏接出來。”
秦微默然，十年前，為了救生，自己親手將妹妹推下湖去。那今天，自己又該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