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人心齊
景嘉妍微微一怔，看著楚瑾泉，沒有錯。楚瑾泉在無意中說穿了景嘉妍的心事，過了這麽多年，無非也是到了山窮水複的時候，左不過是歲月靜美物是人非而已，但是景嘉妍心中還有殘留的願望，究竟自己應該如何做。
如何去麵對景墨，人人口中的暴君，究竟是以訛傳訛，還是真正已經這樣？這些問題幾乎讓景嘉妍這幾天寢食難安，雖然在四方城中生活的錦衣玉食，但畢竟在這裏消息是閉塞的，那麽景墨究竟是何等樣？
清桐早已經猜透了景嘉妍的心思，這片刻走了過來，看著景嘉妍，說道：“當初兩邦聯姻，原是為了世世代代親如一家人，這是皇上的心思，若是皇上有害你之意，有殺你之心很容易一蹴而就，你事後仔細回想，就會明白……”
“我何嚐不知道，當年邦國殄瘁，我與王爺就是感情再好，也不可能雙宿雙棲，哪一個女子沒有年輕過，我尚且……做錯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您是草原可汗的大妃，是萬民的表率，你做出來的事情需要深思熟慮，這一次我們感謝你們的到來。”清桐一邊說，一邊輕輕的福一福，旁邊的景嘉妍倒是想不到清桐會行此大禮。
立即揮手製止，“怎可行此大禮，使不得，使不得。”清桐無奈，暗含一縷淡漠的微笑，“物超所值的，你們解了成國之圍，不然成國早已經生靈塗炭，百姓也記掛你們。”他們送珍珠送糧食的事情，舉國皆知。
清桐又是高傲之人，白天鵝一樣高貴的頭顱這應該是第一次微微的降低，景嘉妍的心莫名開始柔軟起來，清桐則是不以為然，“看到你們百年好合的樣子，我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我與可汗相敬如賓，自然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和楚將軍也應該操辦起來，方是一段美談，你不見，坊間與朝中假話中自然是有你們作為根基的，你們要是果真順遂了天意民情，倒是讓人很開懷。”
景嘉妍說道這裏，清桐頭疼的扶額，有一種訝然無聲的挫敗，趕忙用另外一個話題給遮掩過去了，可以說，今天清桐沒有過來的時候尚且有千言萬語，而到了此地以後，看到景嘉妍照舊是對自己推心置腹，而看到貝爾與楚瑾泉也是侃侃而談。
心裏麵的包袱總算是落地，無論如何，最為緊張的一段時間總算是過去了，不知不覺的過去了，清桐這時候心實喜之，慢慢握著基景嘉妍的手到了前麵的行宮，此時惠風和暢，春風將一切都吹的嫩綠，也將生機與活力吹了過來。
柳枝含著一股奮發向上的力量將自己的芽胞全部都綻放出來，有玫瑰與牡丹爭奇鬥豔，這裏春滿乾坤，看在人的眼中也是一片活力四射的模樣，景嘉妍貪看春景，一邊看一邊指點江山，激昂文字。
畢竟也是詩禮之家出生的女子，好詞佳句張口就來，清桐看景嘉妍這麽多年竟然還沒有讓蒙古人給蒙古話，再看一眼蒙古的貝爾倒是有漢化的意思，不禁嘴角綻笑，兩人倒是親密無間的很。
這邊廂，楚瑾泉與貝爾也是誇誇其談，男人之間的話題自然不是與女子之間一樣，什麽衣食住行什麽的，而是皇圖霸業首當其衝，貝爾細細的打量楚瑾泉，以前在看到楚瑾泉的時候隻覺得這人好看，但是細細的看過之後，發現他的眼角眉梢同樣是蘊藏一部分少見的悍勇與狂狷。
“將軍大才，都說您是人中龍鳳，得之可得天下！為何不索性站起來，振臂一揮，讓天下群雄都跟你中原逐鹿，到時候，我們倒是可以略盡綿薄之力的。”一邊說，一邊加重了語氣。
日光中，更加顯得楚瑾泉眼如丹鳳，眉似臥蠶，“可汗，我不是圖謀不軌之人，贈人玫瑰手有餘香，我想要做的不過是穩固了這根基尚且搖撼的國土而已，並沒有吞並之心，我一出生就生逢亂世，我不想要讓自己的孩子後代都殫精竭力的生活。”
“回草原，正如同您說的一模一樣，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草原也符合你們心目中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生活信條，人們安居樂業，隨水草而遷徙，哪裏都是故國，哪裏都是家鄉。”一邊說，一邊神往的握住了酒杯。
楚瑾泉的目光投注在酒杯中，玉液輕微搖晃，如同一片寧靜的白玉一樣，他的眼睛就像是在看什麽西洋景似的，看著看著，嘴角的唇線開始放鬆了不少，其實也未嚐不可。
“以後若是機緣巧合，自然是會找你們過來的，隻是隨水草而遷徙讓人覺得越發不踏實了。”這樣一說，也覺得自己有點兒天馬行空了，眼前危機四伏究竟可以不可以在明天安全都是一句話，怎可有這樣過高的奢望。
“將軍是真英雄，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將軍步步為營，並且心係天下，這一點是任何人都遙不可及的，凡是人，自然是希望名利雙收，但是將軍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想要得到金錢與榮耀，就連地位也原地踏步……”
本來是嘲謔的話，但是在他的口中說出來，一點兒譏誚的意思都不存在，不但不存在，還有一種男兒之間帶著血性的欣賞，貝爾也是愛才如命，經過了這麽久以後他遊說不成，反而是為楚瑾泉有一點可惜。
這樣的人，何止是人中龍鳳，要做千古一帝又有何不可呢？奈何楚瑾泉並沒有那種意思，而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之人，他也知道，人各有誌，不可以強求別人。握住了酒杯，說道：“幹杯。”
“幹杯。”楚瑾泉輕微晃動了一下酒杯，酒杯中的碧玉被搖晃的支離破碎，這才吞入到了肚腹中，這時候貝爾輕輕的舒口氣，說道：“你們要做改革？”
“是，最近忙著的就是這個，前人並沒有變法的先例，而不變法等於是閉門造車，自然是不可能將國家弄的強大起來。”成國經過幾十年的積貧積弱，內憂外患之中又是開始了兩年的南征北戰，這時候國力空虛，隻是表麵上還欣欣然而已。
“變法並不難，難的是推廣，不知道將軍從哪裏開始下手？”貝爾不是一般人，一般人眼孔淺，隻見皮相不見骨相，隻知道一切都是清桐在綢繆，而唯獨有貝爾，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些種種事端都是清桐與楚瑾泉的意見智慧的合二為一。
“暫時尚且沒有想出來，不過針砭時弊需要時間，一生一世或者都不會成功，但是總有人需要邁出去第一步，可汗，願意與我邁出第一步？”倒是想不到這一次楚瑾泉的到來目的是這個。
貝爾剛剛灌下去一口熱酒，隻嗆得咽喉辛辣，因為這一句豪言壯語變得心胸膽大了不少，微微凝眸看著楚瑾泉，將自己的氣息都順好了，這才重重的握住了楚瑾泉的手，“我早有此意，不過並沒有契機而已，很好，既然將軍有這樣的意思，不妨就讓你我推行新法，革故鼎新！”
“勢必成為革命的靶子，眾人眼中的異類，可汗不在乎？”這樣的事情知易行難，說起來都是簡簡單單的，但是要真正起到作用，上行下效並不是多麽簡單的，需要多少天時地利人和？
還需要多少人的理解才可以，要是失去了人們的理解，自然是有一種無以為繼的感覺，而有了貝爾的幫助，不可說事半功倍，但畢竟是聊勝於無，草原人唯一的一個優點就是萬眾一心，據說他們目前為止依舊是推行全部宗族的精壯勞力去狩獵。
而狩獵所得，全部人都開始享用。
“革命的靶子，你我不做，何人去做，隻要大家以後理解，現在未嚐不可做一做這活靶子。”一邊說，一邊手中的力量在增加。
“大妃的意思？”楚瑾泉想要確定究竟何以推演，不要到了最後有了預料不到的危險，也不可以讓他夫妻因為這個事情失和，他們能夠在一起走到今天是那樣的困難，君子成人之美，自然是需要幫人家穩固夫妻關係的。
“他理解我，無論我做什麽，她都是我的影子與腳印，就如同你做什麽，清桐都會沒有條件的去支持你一模一樣，我們的關係已經與一般的情侶不一樣。”這樣肯定的雨絲，楚瑾泉這才知道三年的草原生活，改變的不僅僅是景嘉妍的衣食住行。
還從內心開始，播撒出來了愛情的種子，並且仔細的看一看，倒是可以從那眉飛色舞的臉上看出來對於未來生活的向往與對於很多事情的追求，他答應了，她就不會去拒絕。
另外一邊，清桐也是憂思滿腹，這一次過來其實自己還有話要說，但是話到嘴邊不知為何就有了如同骨鯁在喉的感覺，不知道究竟是一吐為快還是繼續藏著餓著，對於清桐這樣一個烈性的人來說，要是藏著餓著必然是不舒服。
“你有話要說，一過來我就看出來了，何苦不一吐為快，你我本不是一般的關係。”
“你我是何等樣關係？”清桐自然先要抓住話的尾巴，不至於到了最後覆水難收，景嘉妍幾乎是不假思索，“你我是朋友，朋友之間一來是必須要互幫互助，這二來，不可藏私，你說呢？”這就是暗示了。
清桐等這一句話也是等了一個天荒地老，這才看著奇裝異服的景嘉妍，說道：“你喜歡漢朝還是喜歡草原的生活？”清桐從此刻開始每一句話都是有兩重意思，不敢說話中有話，但畢竟有一種感覺可以讓人猜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