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雷劈死後我飛升了(1)
隱約間,葉濯林耳邊似乎出現了些許不合時宜的聲音。
他聽到一個小孩在哭喊,抽泣,又不知不覺平靜,斷斷續續的,聽不清具體說了什麽。而後,這個聲音逐漸變沉,能聽出小孩已經長成了少年,隻是耳朵聽到的音依舊嘈雜。
來來回回,他隻聽清了沒頭沒尾一句話:“我因你而生,再為你而死,天經地義,又有何不可?”
不知為何,他的心一滯,就像是噎了個什麽東西堵在心頭,可大約是夢境的原因,葉濯林的心情起伏不大,就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偶爾會共鳴,卻又掀不起太大波瀾。
但心中總會有波動的。
葉濯林朦朦朧朧醒來時,正身處一個房間裏,房間很破,隻有一張床和一個木櫃,有點家徒四壁的意思,幸好,這次他衣衫是完整的,沒有再在青樓醒來的嫌疑。
可他的心緒比之前亂了不知多少倍,也沒有初次的迷惘,第一反應就是在心裏呼叫:“係統,你給我滾出來!”
這一次,沒人回答他。
“係統……嘶。”葉濯林剛剛做夢做的有點心緒不寧,一時險些沒分清現實,揉了揉眉間,嘀咕道,“剛剛誰趴我耳邊嘰嘰歪歪的?”
依舊是無人答,和係統混了一段時間,葉濯林已經不大習慣這種空虛感了,見四周空蕩蕩的,葉濯林有些茫然,本能看向擺在旁邊,唯一有存在感的荒合劍。
他感覺,這把劍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了。
葉濯林揉了揉眼,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吞雲吐霧的哈欠,懶洋洋伸手把劍拿過來,然而,就在他的手碰到劍柄的那一瞬,荒合劍突然發起了光。
葉濯林被嚇了一跳,猛的縮回手。
下一刻,散亂的光在葉濯林呆滯的視線中逐漸凝結起來,跟用沙子慢慢堆似的,艱難的拚成了一個人影。
然後人影突兀地發了聲:“夫人。”
葉濯林:“……”
?
臥槽?
“何方妖孽在此胡言亂語?”葉濯林用荒合劍對準了黑色人影,隻待這黑影一靠近,他就把黑影劈成烏雲。
但這坨黑影並沒有攻擊或非禮的意思,甚至畢恭畢敬說了句“稍等”,又退後幾步,緊接著,影子上的黑霧居然逐漸散開,顯出了一個十七八歲少年模樣的……人。
“得見夫人,萬分殊榮,死不足惜。”少年半跪下來道。
葉濯林:“……”
得,這次不是醒在青樓了,這是一睡醒就碰著鬼。
且這位鬼還很感性,說話語氣之悲壯,好像他下一刻就得原地猝死似的。
鋒止將軍第一次發現,原來以前經曆的世界才是最美好的,後麵要經曆的事簡直愈發腦殘。
嗬,不失去就不會珍惜。
他突然開始懷念上一個世界。
幸好葉濯林接受能力強,沒多久就把破碎的世界觀理清楚了,開始觀察這個少年。
這少年長得很好,是那種審美疲勞的好,如果葉濯林能舍卻世界觀炸裂的迷惘仔細去看的話,就能驚悚的發現,這少年簡直就是他跟景行二合一的低配版。
隻可惜,也就隻繼承了臉,他倆的臉本是各有千秋的帥,加在一起折半自然也帥,但多多少少折中後,跟雜交似的,氣質沒了,就談不上驚豔了。
當然,不排除葉濯林看景行看多了,眼光一躍十萬八千裏的可能。
“夫人,請別走神,麻煩看看我,我是您的劍靈,我叫景曳。”
葉濯林已經從震驚中爬了出來,開始進入麻木模式:“啊?哦,景曳?”
“嗯,公子起的,說這是他和夫人名字的結合版。”
“嗯……嗯?”葉濯林眼角一抽,“公子是喊誰?景行?”
景曳的衣服跟劍柄有點像,一身玄色長袍,夾雜著些許銀紋,這樣的顏色穿上去總顯得人冷冰冰的,景曳卻畢恭畢敬,生生把高冷恭敬沒了:“是的,夫人。”
像個高冷的仆人。
葉濯林一咬牙:“……別夫人了,聽得我想揍你,就喊將軍吧。”
“不行。”景曳的態度很強硬,“喊您‘夫人’,這是公子的吩咐,他是我的大主人,您是二主人,他話語的優先級大於您,所以我要優先遵從他的命令。”
“……”什麽亂七八糟的。
葉濯林剛剛被天劈的感情曆程砸了滿頭包,此時又得經曆從天而降的“夫人”稱呼,外加一大堆左一個大主人右一個二主人比親戚還雜亂的章程,整個人都是迷亂的,第一反應就是:“景行呢?他在不在?”
“公子說您醒之後,他就會到,不知為何還沒出現,可能路上耽擱了吧。”
葉濯林突然湊近:“哦?你是什麽時候認主的啊?”
景曳低下頭,誠實道:“您做附加任務的時候認的,就是勾引孟梁的任務時。”
“……”葉濯林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抹去尷尬,裝作正經道,“嗯?認主過程是什麽?”
“取劍的條件是承受一道弑魂天雷,認主就很簡單了,碰到我就行。”景曳說完還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聲,“荒合劍嘛,天地第一,取劍過程自然艱險,說來,我就是荒合劍劍靈,慚愧。”
若旁人聽到,怕是得嗤笑幾聲:一道雷就說成艱險,也忒嬌氣過頭了。
葉濯林卻是愣了一下,精確捕捉到關鍵詞:“什麽雷?”
“弑魂天雷,就是那種會傷人魂魄的雷。”景曳說到這裏,突然神色一變,皺了眉,拍拳道,“遭了,公子是魂魄之身,弑魂天雷對他的傷害是極大的,尤其是完全融合後的一次反噬,甚至於魂飛魄散都有可能,我怎麽把這事忘了!”
然而剛剛一說完,景曳就突然又道:“完了完了說漏嘴了,公子不讓我說他的事的,哎,劍靈對主人的話會本能遵從,夫人為何趁機套我的話呢?真是的。”
“……”葉濯林怔住,都趕不上計較景曳像個善於推鍋的棒槌了。
他恍然想起在孟梁府中時,那次格外劇烈的電閃雷鳴,還有係統突然斷了的聯係,以及……後來毫無征兆摔倒的景行。
現在想來,這些幾乎集中在同一時間段發生的事,不就是取劍的前後嗎?
可若是打雷的時候才開始取劍,那個時候,他的任務分明還沒完成,景行理應不知道荒合劍在哪的!
也就是說,係統在欺瞞他任務已經完成的事實。
接著,景行取劍後,魂魄虛弱,恰巧遭到反噬,所以摔倒了幹脆沒爬起來,那係統呢……
平常壓抑著的事都開始盤旋,葉濯林腦中浮現的細節越來越多,思路越來越清晰。
有一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他在想,第一個世界的時候,關於他重生的解釋,景行聽似瞎扯的說法,為什麽和事實那麽像呢?係統會和他說那麽詳細?
為什麽係統對景行這麽了解呢?係統作為一個服務係統,又不可能偷窺景行,難道係統把景行的記憶奪了嗎?
為什麽係統和景行說的話會相互串呢?難道他倆的記憶也是互通的?默契得簡直合二為一了呢。
還有係統那解釋不清楚的和景行相識的原因。
而且係統最近怎麽這麽安靜?兩耳不聞窗外事,這麽一個嘚瑟的性子,連雷劈出自己被人喜歡了的結果都漠不關心的?
以及……葉濯林堅信自己是個有擔當的好男人,不可能腳踏兩隻船。
除非這兩隻船本來就是一艘船一分為二的。
葉濯林終於明白了,登時起了火,緊握荒合劍柄,大有一種把劍捏碎的架勢,嚇得景曳忙道:“夫人冷靜,你剛來到這個世界,身體不適應,不宜動火。”
葉濯林起真火的時候反而會沉默,他吐了口氣,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畢竟這火不止是純粹的火,還夾雜著其他亂七八糟的玩意。
媽的,發個火都發不單純。
景行為了幫他取劍,被弑魂雷劈得差點魂飛魄散,他很感激,可景行又瞞了他太多事,而且專瞞大事,讓他有一種自己被騙的感覺。
景行為什麽不願意告訴他真相呢?
告訴他,自己就是係統的事實?
也就在這時,終於有人推門而入。
景曳瞬間轉過身,朝來人彎下腰,畢恭畢敬喊了聲:“公子。”
“嗯。”景行卻瞧都不瞧一眼自家劍靈,目光幹脆利落的給了葉濯林,目光對接,一時間,雙方誰也沒先說話。
還是景曳當了個攪屎棍:“咦?要吵架?”
“鬼才跟他吵。”葉濯林冷冷道,“係統啥都不行,就跟我懟的時候特別起勁,是不是,景行?”
景行無奈一笑:“濯林,礙於形勢,瞞了你兩個世界,抱歉。”
“別,你是我係統主子,我他娘哪得罪得起你?別你大手一揮直接把我命奪了。”葉濯林放下劍,抱著臂冷言冷語,“哈,啥事都替我做主,連我自己的事都瞞著我,為所欲為,一手遮天啊,我以前可羨慕這種權力了,現在隻覺得你就是個……我……”
葉濯林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換做任何一個人,發現自己喜歡的人騙了自己這麽多事,還專挑重要的騙,那都得有脾氣。葉濯林本想遵循本性直接把景行罵個狗血淋頭,發泄心頭之忿,各類髒話已經噎在舌尖了,磕磕碰碰吐出一丟丟,但後麵直接問候人身的話卻罵不出來。
景行是為了他好,他不是腦殘,他知道。氣到這種程度,他也到底沒舍得真的罵出來,連陰陽怪氣的刺都沒吐。
到最後,葉濯林隻歎了口氣,背過身,不知道在想什麽。
景行像是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處在原地不動,麵容雖談不上之前的常帶笑意,但也是平靜的。結果等半天沒等到葉濯林那呆毒的刺兒,一時還有些茫然。
“怎麽了?”景行都懷疑葉濯林被自己卡住了,向前一個跨步,看向葉濯林的側臉。
結果,他隻看到,葉濯林的眼角出現了一滴不易察覺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