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風知我異(14)
“……”葉濯林頭皮一炸,臉一熱,神情跟見了鬼似的,還是那種很騷氣的鬼。
任務過於奇葩,景行瞧起來也是挺無奈:“其實不需要做什麽,我又不像活人一樣還得更衣洗漱,你……就陪我睡個覺就行。”
葉濯林目瞪口呆,幹巴巴接話:“魂魄也要睡覺嗎?”
“休眠。”
“……”
於是,一個時辰後,葉濯林生無可戀地躺在了景行身側。
這情景若是放在以往,由葉濯林想象一下,那簡直高興死了,可真的經曆一番,還是強製經曆的話,那心情就隻剩下“啥時候熬過去”的痛苦了。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強扭的瓜不甜”,想做的事,由別人強迫去做,那也會失去興趣。況且,這事本身就特尷尬。
有見過強製要求打掃衛生的,可見過被迫□□的?
而且……
“衣服要脫。”係統打了個醬油。
“……”
“總不能睡覺不脫衣服吧?”
“……”是這個道理,可是,都已經□□還不夠嗎!
但葉濯林能說啥?他在任務麵前隻不過是任其擺布的雜草,再拌嘴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那個,景行……”葉濯林還抱著一絲景行能自己處理的希望,“係統說衣服要脫哎?”
“嗯?哦。”然後景行靠在床背上,攤開了手,眼中含笑盯著葉濯林,這動作神情擱其他人身上或許很猥瑣,但由景行做出來,就有種說不出的撩人。
這或許就是臉的重要性。
“……”葉濯林本就僵硬的身子更像根棍子了。
為什麽會有這種該死的任務啊?這是存心惡搞的吧?
葉濯林至今記得之前在懸崖邊,他隻盯著景行看便不由自主腦補出了不恰當畫麵,若是真材實料上下其手一番……哦我的姑奶奶。
不過再真材實料也得隔著一層衣服,葉濯林一時都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心酸了。
景行在躺上床之前已經將外衣和中衣脫了下來,剩一層薄薄的裏衣貼在身上,裹得倒嚴實,可腰身和肌肉影影綽綽的,身材實在遮不住,其引人注目程度跟葉濯林有過之而無不及。
簡直是刻意誘惑人。
糙漢葉大將軍咽了口唾沫,明知景行的身體是虛影,卻也忍不住春心蕩漾一番,磨磨蹭蹭挪過去,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和大拇指輕輕捏住景行翹起來的衣領,再緩緩往外拉,半天過去了也沒見拉多少。
景行一笑,歎了口氣:“至於嗎?都是男人,哪那麽多彎彎繞繞。”
我靠!也不知道之前是誰摁著他的頭來了個嘴唇接觸的!
葉濯林內心驚歎怎麽景行和不要臉的係統越來越合二為一了,就感覺突然被人一拽,整個人向前一趴,結結實實倒在了景行身上。
葉濯林登時麵紅耳赤,差點沒憋住就罵出來了,卻猛然感受到了這具軀體的異樣。
景行的身體依舊是寒冷的,可心口處,怎麽總覺得有了些溫度?
“看,真的接觸到,也沒什麽啊。”景行很自然地用手臂攬著葉濯林的肩,笑了笑。
“你等等。”葉濯林也顧不得這親密的動作了,忍不住用手心貼住景行心口,可能是心理作用,他居然覺得這個地方,有了一絲律動。
“嗯?”景行隨著葉濯林的動作,也愣了一下。
因為,這一刻,他也感受到了。
律動很弱很弱,以至於這具身體的主人都沒注意到,也虧得葉濯林察覺力驚人,提醒了一番,景行這才有所感覺。
這一瞬,景行難得的呆住了,葉濯林仔細一想,也有些怔忡。
一個人有心跳意味著什麽?小孩子都明白。
意味著,活著。
但是景行已經死了,徹徹底底的,隻剩下一個魂魄還在遊蕩,追尋著那未完成的執念。
可這個魂魄如今有了心跳。已經沒有熱血的軀殼,突然又變得溫暖,觸碰不到的虛影,陡然間就真實起來。
葉濯林再顧不上什麽不恰當什麽害臊,他將側耳緊緊貼在景行胸口,那微弱的心跳聲斷斷續續,仿佛下一刻就得咽氣,聽著讓人心口發緊,可這麽垂死掙紮般的心跳聲,無論多麽渺小,終究是能聽見的。
兩人對視,雙雙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濯林才磨磨蹭蹭從景行懷裏爬起來,撓撓頭,東看看西看看,尋了個完全不相幹的話題:“那個燈在閃,是不是油不夠了?”
景行點頭:“嗯,那就直接熄了吧。”
“……哎!”
話音未落,一道不知從哪刮來的風便吹滅了燈火,房內登時陷入一片漆黑,葉濯林還沒適應黑暗,就感受到有什麽東西蓋在了自己身上,是涼的。
“抱歉,我捂不熱床褥,你湊合湊合睡吧,委屈了。”景行歎了口氣,很愧疚的模樣。
這種大佬突然我見猶憐的反差萌,正正戳在了葉濯林心口,葉濯林險些語言錯亂,舌頭差點打了個蝴蝶結,手忙腳亂說:“不委屈不委屈,反正隻要有個空地我都能睡。”
這倒不是吹牛,葉大將軍連亂葬崗都睡過,還有啥是其不能睡的地?
至於為什麽突然反水同意侍寢,畢竟,在小事上,尤其是情情愛愛的小事上,鋒止將軍看起來並不是什麽決斷的人。
見他妥協,景行不動聲色笑了笑,隔著被子很自然地摟住葉濯林的腰,隻把葉濯林憋的耳朵都要冒白氣,翻身都不敢,就這樣渾身僵硬地躺成根人棍。
可能景行的懷抱是有某種魔力,不管葉濯林對於第一次被摟著睡覺是什麽感受,有多懵逼多無措 ,也控製不住想要一覺睡到天荒地老的念頭,不多時,葉濯林終於合上了眼睛。
因此他沒有聽到景行極小聲的一句:“放心,以後你睡的地方,不僅有空地,還有床,也會有我,你不必在睡覺時也保持警惕,更不用注意自己的後背。”
因為你的後背多了個人,哪怕遇襲,那個人也會幫你擋住一切。
說來,這還是葉濯林記事以來第一次與人同床共枕,更別提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日天日地一將軍就這樣變成一朵嬌弱的花,被景行牢牢抱住,掙都掙不開。
因為他全身都麻了。
一晚上睡覺不翻身可不是鬧著玩的,反正他醒來的一瞬間,整個人都跟廢了似的,知覺沒了,腦子沒了,渾渾噩噩。
直到景行輕輕一聲:“醒了?”
這聲音一點都不沙啞,顯然不是剛睡醒,魂魄休眠都這麽高效率?
“呃,有點僵,我活動活動,你……先鬆個手唄?”
葉濯林艱難地別過頭,對著景行眨巴眼。
他也很為難,景行抱得簡直不要太緊,就像他半夜睡覺差點猝死,生離死別似的。
不過景行還是蠻聽話,依言鬆開了手,幹脆半撐著躺在床上就這麽盯著葉濯林看,似乎能從這幾眼中得到極大的滿足。
葉濯林鬆完骨再一回頭,對上的就是這麽一種令人心中發毛又發酸的眼神。
“……我是很早以前招惹過你嗎?”葉濯林脫口而出。
相識十年,哪怕是愛慕,眼神也絕對不可能是這樣的,葉濯林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以前喝醉酒把人輕薄了,不然為什麽景行看他的眼神總是這麽悠遠綿長。
他說話很直接,倒也沒惡意,景行整個人卻顫了一下,近乎是本能點了頭,卻又立刻將情緒內斂,嘻嘻哈哈不要臉地道:“做夢呢,幾個菜啊,醉成這樣。”
……有時候,一個人習慣暗吟不言,也是挺煩的。
葉濯林以往就頂討厭這種故作姿態的“虛偽”之人,見景行也“虛偽”了一把,還是當著他的麵虛偽得理直氣壯,心中登時起了火,第一次對著景行吼了出來:“告訴我事實有那麽難嗎?我又不是不喜歡你。”
這兩句話基本是前言不搭後語,被葉濯林硬生生合在一起說了出來。他是第一次吼景行,更是第一次看到景行的眼裏會有這種故作鎮靜的眼神,控製不住有點激動,乍一吼完,一時都有些發蒙。
景行卻早已緩過來了,輕描淡寫道:“沒有,一見鍾情而已,不信你問係統。”
天道好輪回,“一見鍾情”這個詞又把葉濯林紮了成個刺蝟,他幾乎要懷疑景行是在嘲笑他,可定睛一看,景行那一向掛著溫柔的眼神裏竟是難得的嚴肅端莊,登時噎住說不出話了。
嘲笑也不可能嘲笑得這麽正經吧。
葉濯林靠在床背上,揉揉酸痛的胳膊,眼見時機差不多了,突然一句:“那你是怎麽認識我的啊?我對你沒印象啊。”
憋了不知道多久的疑問就被他這樣閑聊般說出來了。
景行明顯頓了一下,而後挑眉道:“係統介紹的。”
“……”還能不能再敷衍點?
於是莫名其妙當了“紅娘”的係統,順利被許久不發功的葉大將軍咬上了。
“那你又是怎麽認識我的?”
係統就更扯皮了:“你太帥了,又威名四海,我老早就仰慕死你了,然後在你看不見的地方關注你許久,順便把你介紹給了景行。”
“……”
簡直是懸崖上那套說辭的豪華升級版,進化為一條龍扯犢子套餐。
葉濯林從沒見過這麽沒臉沒皮的玩意,看著天花板縷了下思路,似不經意道:“那你和景行又是怎麽認識的?”
係統剛準備進行新一輪扯皮,但話繞到嘴邊,下一刻就要吐出來的時候,葉濯林打斷了係統:“你跟我說過,你倆一個是獨一無二的係統,一個是獨一無二的生魂,英雄所見略同,所以認識的。”
係統沒說話,估計是在想接下來的說辭,卻又聽得葉濯林淡淡一笑:“你沒發覺你串供了嗎?”
係統一愣,葉濯林接道:“我記得不知道多久之前,你說過,你這種係統以前也是活人,這個先不管,可有件事可以確定,你之所以成為係統,前提是我必須死亡,可我威風凜凜的時候自然還活著,所以,你那時候也就不是係統,所述的世間獨一的條件也就不存在,那你又怎麽會和景行結識?嗯?”
真當自己可以化作跳蚤滿世界瞎蹦嗎?
不得不說,係統有句話很對:威震四海的鋒止將軍,怎麽可能會傻。
葉濯林非但不傻,反而聰明得很,平日裏一副罵天罵地憨憨樣倒也不是裝的,隻是內地裏有著記事的滑頭而已,疑問平常不說,但必要時刻就能一抓一大把甩人臉上,堵死後路,解釋都沒法解釋。
不問則已,一問驚人,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狠人。說明懟人懟到讓對麵啞口無言這個能力,多多少少是有天分這東西摻和。
沒錯,說法串了,串得根本圓不過來,這種時候,“與我無關”和“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就派上了用場。
言辭的臨時組織沒什麽問題,係統知道葉濯林懟起人格外有一套,可這套話的時機到底是準備了多久?
所以是早就暴露了嗎?係統有點神傷。
也就在這時,終極任務,也就是死法,終於因為侍寢完畢而下達了。
然後葉濯林就聽見最近格外沉默是金的係統一聲驚歎:“我去,真狗血啊,怎麽這都被我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