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風知我異(5)

  最終的午飯是一隻烤雞,米飯還是最後關頭生火趕的,繁瑣的菜葉濯林不會做,其他人也做不了。


  因為葉濯林把廚房炸塌了。


  當時那壯烈的場景,把見多識廣的老管家都給嚇懵了,眼見這動靜響徹雲霄,稟報自是不必,老管家連忙顫顫巍巍喊人去滅火。


  幸好雷聲大雨點小,這爆炸也就唬唬人,實際造成的火勢不大,景行過來的時候,火已經滅得差不多了,老管家不敢看景行的神色,哆哆嗦嗦道:“這,我也沒想到他他他……”


  這架勢,人肯定沒了。


  景行果然沒說話,負手站立,一張臉繃著,瞧不出心思,有幾個丫鬟偷偷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生怕這位主子一時惱怒,將她們牽連了。


  盡管景行一直是一副和藹溫順的樣子,對她們從沒發過火,可丫鬟當久了,察言觀色的能力自然超群,她們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家主子對新帶來的這個人……不一般。


  不過她們還是對景行不夠了解,若是讓熟悉他的人來看,就能看出景行這一副嚴肅表情的背後,實則是“我就是來看看熱鬧”的心態。


  可惜,沒人熟悉他。


  正當老管家一連串“安排後事”的話堵在嗓子眼裏將出不出的時候,有一小片廢墟動了。


  景行的反應比任何人都快,在其他人驚叫出聲的時候,他就已經走了過去,伴隨著唏噓,不慌不忙將廢墟裏壓著的人拔蘿卜似的硬生生扒拉了出來。


  葉濯林瞧起來狼狽得很,滿身的灰,整個人像是剛從碳裏撈出來,唯獨精神好得出奇,就像他剛剛隻是在廢墟底下睡了個懶覺,正好打個盹醒來。


  葉濯林頂著一眾人驚愕的目光,邊咳嗽邊對看熱鬧的景行道:“你這廚房……質量真差。”


  老管家:“……”


  眼看廚房沒了,做飯無望,葉濯林隻能到一處空曠的地方,架著樹枝做了隻烤雞,幾個丫鬟生怕他再炸一次,都死盯著他手上的動作,同時又躲得遠遠的,以確保自身安全。


  葉濯林脾氣不咋樣,但他忍傻逼忍慣了,也就對混得很熟的人發發假火,而麵對生人,別人不先作死惹他他一般也不會計較,便對幾個丫鬟“不信任”的行為一笑而過。


  他不知道的是,烤的途中,景行一直躲在遠處看著他,嘴角帶笑,目光悠遠又柔和,像是在懷念什麽美好的舊事。


  景行身邊站了兩個人,一個是老管家,一個是帶劍的府中護衛。


  護衛道:“盟主,此人炸毀廚房,不知有沒有異心。”


  景行眉毛一挑:“此話何意?他炸個廚房還能隔空把我炸死?”


  這句話換個說法就是:我這麽牛逼他能弄死我?


  護衛被噎一頭包:“……屬下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這樣一場爆炸,他卻完好無損地出來了,難免令人起疑。”


  景行看起來心寬得很:“哦,這個不怪他,他皮糙肉厚,炸不死。”


  “……”護衛卒。


  老管家立馬上前接話,順溜道:“盟主,廚房炸毀的損失,可否需要記到那位的賬上?盟主打算如何讓他償還?”


  當今武林盟主是個恩怨分明人物,呃……說難聽點,就是有點睚眥必報,反正若有人真惹著他,他必能十倍還回去,不然按他這一副謙謙君子樣,是不可能讓傲慢的孟梁都那麽怕他的。


  有件事不得不提,當今武林盟主不知為什麽,總會隨身帶著一張看起來年代很久遠的平安符,通常都是貼著心口放在衣襟裏,有一次出門在外,可能是衣服穿鬆了的緣故,那張平安符掉落在地,被一個孩童撿走,差點把那快風幹的平安符抓碎了。


  老管家當時正好隨景行出行,於是至今記得景行當時的神色。


  毫不誇張,那驟然冰冷的眼神中,是泛著殺意的。


  景行很少對外顯露的身手,毫不留情地用在了一個孩童身上,他幹脆利落地一把將孩童掐住,把平安符奪了過來。


  那孩童嚇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孩童的父母也嚇傻了,根本不敢上前與這樣的景行對視。


  幸而景行拿回平安符的一瞬間,冰冷的眼神瞬間融化,又回到了溫潤的模樣,他將平安符重新放到心口上,對那孩童溫和一笑,幾乎是無縫銜接,連一點森寒都沒,剛剛的殺機似乎隻是所有人的錯覺。


  可老管家忘不了,至此他便理所當然地覺得景行是個錙銖必較的人,因此葉濯林將廚房炸了之後,他就已經開始著手計算賠償了。


  誰知,錙銖必較的景行毫不在乎地一揮手:“算了,一個廚房而已,再建一個就是。”


  “……”


  於是,老管家也拖著掉下來的下巴灰溜溜走人,留景行自己心安理得地偷窺葉濯林烤雞。


  葉濯林的手法很嫻熟,在軍中待久了,好處自然不會少,比如把他丟到深山老林裏,他絕對餓不死。


  烤雞算幸福的,作戰荒野真正沒得吃的時候,老鼠都是佳肴。


  葉濯林烤雞是把好手,不僅饞到了他自己,他將烤雞端到景行麵前的時候,景行這個非活人的魂魄都被饞了一下。


  然後景行吃相極優雅地品嚐起來,像是在吃什麽山珍海味似的,順便撕下來一個雞腿,塞給了受寵若驚的葉濯林。


  終於,苦逼的係統似乎憋不住了:“你覺得好吃嗎?”


  葉濯林喜滋滋咬了一口雞腿,很實誠地點了頭,恨不得把自己誇一頓,好在他沒係統那麽不要臉,感慨道:“你終於理我了,不裝死了啊?我剛剛讓你變孜然粉你怎麽不變呢?”


  “……”


  係統還沒說話,景行倒是笑出來了。


  聽到笑聲,葉濯林一秒變乖,眨巴眼睛盯著景行看,乖了兩秒又忍不住道:“你……確定能嚐得到?”


  魂魄的虛影真能吃東西?好神奇。


  “能。”景行又嚼了兩下,隨口道,“蠻好吃,以前沒少做吧。”


  “……”葉濯林居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自然不想讓景行知道自己落魄的往事,但想到係統說的景行認識他十幾年了,估計他再二逼的樣子景行都看過,幹脆也懶得遮掩:“以前戰事緊張,我又年少輕狂,好幾次都追人家門口了,然後被堵住,又沒有糧食,隻能就地取材,靠啥吃啥。”


  景行回了個看不出意味的笑,右手本能伸出,似是想碰碰葉濯林的臉,而後又想起自己沒戴手套,便不動聲色地將手縮了回去。這一閃而過的落寞,葉濯林這沒心沒肺的並沒有捕捉到。


  景行咳了一聲,輕聲道:“我記得,我聽你……我聽係統說過,你六歲開始就流落江湖了,拿手技藝自然少不得。”


  這是給了葉濯林一個台階下,但這句話又不知不覺勾起了一些葉濯林不足為外人道的悵惘心事,直勾勾戳到心裏,葉濯林拿著雞腿的手猛然頓住,嘴巴張了張,沒說出聲。


  然後他想著不能在景行麵前這麽失態,便將心思全部抹去,回了一個燦爛的笑:“是的呀,你還有沒有其他想吃的?我都可以做。”


  剛好出現的老管家苦著臉聽到這句話,嚇得腿腳一個趔趄,“呀”了一聲,直接栽倒在地,一身老骨頭都快散了架,幹脆利落地沒爬起來。


  偏偏葉濯林此刻心情有點複雜,見此滑稽景象,竟然奇跡般將老管家和緊張兮兮前來稟報軍情的士兵聯係在了一起,隨口便搭了一句:“踩到狗屎了?這麽激動。”


  “……”老管家臉更苦了,成了顏色像茄子的苦瓜。


  景行吃烤雞沒戴手套,也隻能由葉濯林擦擦手,滿臉不情願地將茄子色苦瓜踉踉蹌蹌扶了起來,苦瓜剛一站穩,忙道:“盟主,孟梁找上門了。”


  景行倒是不急不慢,像是早就料到了,輕輕一笑:“居然才過了兩天就找了過來,大概是將說辭整理好了,想必這段日子他熬的挺不容易的,我卻吃喝玩樂,沒有主動替他分憂,慚愧。”


  “……”


  景行和葉濯林耍嘴皮子的最大的差別就在於,葉濯林是刻意繃著張嚴肅臉,將語言化作刀子刺人,而景行更牛逼,他是麵上帶笑徐徐道來,溫文爾雅的讓人在細雨綿綿中沐浴著刀子。


  葉濯林震驚於景行的“慚愧”,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孟梁是個什麽玩意:“青樓想買我的那個?”


  老管家一愣,脫口道:“盟主去了青樓?”


  景行回了一個和善的眼神。


  老管家:“……”


  葉濯林咳了咳,瞅了一眼景行,忍不住道:“他不會要把我要回去吧?”


  真他媽一身雞皮疙瘩。


  景行搖頭:“不會,我若不同意,他就不敢,隻是……”


  老管家是個有眼力見的,知道景行和葉濯林有話說,便很自覺地退了出去,隻是老管家也想不出這兩人才認識多久,有什麽好說的?


  別合夥再把整個府邸炸了就行。


  事關自己在這個世界的錦繡前程,葉濯林洗耳恭聽,景行卻笑了笑:“你問係統,它知道。”


  “……”他總覺得景行和係統之間的聯係,好像不隻是熟人關係。


  係統配合默契地開了口,和景行完美形成二重唱:“我之前跟你說過,你在這個世界,除了伺候……景行的主任務,還要尋找一把劍,那劍名為荒合,威力極強,隻一擊便可令八荒六合皆變色……”


  係統還沒說完,葉濯林便插口道:“怎麽變色?變綠嗎?”


  “……”


  然後葉濯林恍然大悟:“這把劍有令枯木逢春之效?”


  “……真是想象力豐富的大寶貝。”係統選擇不和他廢話,幹脆利落地撂出一句,“我不知道這把劍在哪,所以你要做附加任務以便我查找,附加任務就是……就是……”


  最終泄了氣。


  什麽事居然能讓係統這臭不要臉的東西難以啟齒,葉濯林陡然間升起了好奇之心,喝了口水,興致勃勃問道:“是什麽?”


  繞是係統再沒臉沒皮,說出這番話也尷尬得不行。


  最終,係統艱難地吐出了剩下幾個字:“你要正大光明地……去勾引壯漢孟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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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mmm莫得身體接觸放心,勾引他人純粹是主角感情升溫的墊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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