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風知我異(2)
葉濯林錯愕:“……不能查?你連我屍體的位置都能查出來,查原主身份這種簡單的資料查不了?”
這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
係統卻不以為然:“查不了不是正常的麽?相當於在朝堂之上,你可以摸清一個不起眼的人的動向,但你不一定摸清身邊人到底是什麽身份,這不是一樣的?”
……合著他屍體是個不起眼的玩意?
但係統這話確實有幾分道理,葉濯林想了想,也不再追究了,畢竟原主為什麽死,跟他沒關係,也沒有影響。
不過他得收拾一波爛攤子。
那沉香就算濃縮日月精華吸一口就歇菜,對他這不死身也沒多大影響,現在反正閑著,又沒其他地方可去,於是葉濯林坐回床上思考人生,並且目光長遠地問道:“這個世界的任務是什麽?”
“簡單,主要就是得找一把劍。”
“……”
好正經的任務……好不正常,葉濯林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
係統估計是能感覺到葉濯林那質疑中夾雜著嘲諷的表情,無奈道:“你這什麽反應啊,不敢相信任務這麽簡單?”
“嗬。”葉濯林也不留麵子,“不敢相信你這麽正經。”
“任務又不是我掌控的,我就是來傳達一下,總之,你得找把劍,但其實找劍不是任務,真正的任務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
葉濯林邊找像樣的衣服邊道:“直接說完,別停頓吊人胃口,煩死了哎!”
他就知道,找劍這麽正經的事,怎麽可能是任務?
係統頓了頓,特意吊了一波胃口後才道:“說了不難,伺候當代武林盟主的穿衣住行就可以。”
“……”葉濯林穿衣服的手一頓。
哈?啥東西?
可惡的係統這個關鍵時刻不會看臉色的,還特意強調一聲:“伺候人而已,不難。”
葉濯林的臉已經黑了。
讓他出去打架他無所謂,甚至喜聞樂見,讓他再偷一次屍體,他也能應付,可身為大將軍,他接受不了伺候人這種事。
更何況是穿衣住行那種仆人式的伺候。
他沒有爹娘,沒有老婆,唯一的上司也不需要他照料,多年來他混跡軍營之中,實則就是形單影隻的,身邊沒有親密的人。況且,就算伺候,他這個品級也是別人伺候他,反過來那就是造反。
這種感覺就像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突然被命令要給別人洗腳一樣。
係統這沒眼力見的又道:“不過那是總任務,你現在有個初始步驟要做,就是名正言順離開青樓。”
名正言順……可不就是被人買走?
可他還沒來得及發作,底下又開始催,這次催的細雨和風,讓人發不起脾氣來。葉濯林暗罵一聲,草草穿好幾件透到令人發指的衣服,愣是裏三層外三層,再用衣帶把腰部勒緊了,才好說歹說沒搞得太騷。
記得老鴇剛剛說客人在等著他?又說什麽賣藝不賣身……他不會要上台彈琵琶吧?
葉濯林瞬間惶恐。
別人那是大珠小珠落玉盤,他上估計是大珠小珠砸玉盤,嘩啦啦全是噪音。
幸好係統把他要死的心給拉回來了。
“別怕,男子是琴或簫,琴你會彈就行。”
葉濯林先是舒了口氣,下一刻又慌了,一時忘了係統讀他記憶的變態事跡:“你怎麽知道我會彈琴?”
係統笑道:“我的將軍無所不能。”
“……”
這句正氣十足略帶崇拜的話被係統吊兒郎當說出來,不知怎麽,非但不是挑逗,反而總有種惆悵的感覺。
葉濯林的心莫名其妙一堵,連頂嘴都忘了,他總覺得係統好像已經認識他很久很久,以至於把他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
對了,這係統說讀取了他的記憶,可這事他越想越覺得不對。
能輕而易舉地縱火,也能理所當然地熄火,聽起來很欠抽,但如若不是特別了解他這個人,是怎麽能做到字字誅他心的?
這個能力,絕不是短暫地讀取記憶後就能做到的。
但葉濯林不是棒槌,這種事當然沒問出來,隻是揣著心事,根據係統的指示走到樓下。
下樓的過程中,係統為他介紹著:“這個世界應該是你所有任務中最正常的,你要好好珍惜。”
葉濯林沒聽明白:“什麽意思?難不成下個世界我還能羽化登仙?”
係統意味深長地沉吟一陣,並不接話,隻是道:“先提醒一句,把你的袖子護好。”
“啊?”
“這個世界的人,好男風,好得還挺嚴重。”
“……”
葉濯林跟被雷劈了似的渾身一僵,難以言喻的目光掃過台下人群,人群中果然有達官貴人身邊圍著幾個……男人伺候的景象,當然,圍著的女子比重還是更多,可這相比葉濯林那個世界,已經蠻……開放了。
葉濯林整個人都不好了,感覺周身時刻充滿了危機。
這這這……這特麽叫最正常的世界?
正晃神,有人為他遞來了七弦琴,葉濯林迷迷糊糊接過,繼而發現台下人眼光不知什麽時候集在了自己身上。
台下觀眾,男子為主,當然女子也有不少,係統說這的民風開放得令人膽寒,若是喜歡一個人,無論男女,隻需要給心上人砸香包或手帕,隻要是能看的東西就行,被砸的人通常是照接不誤,或者不搭理,已示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若是被砸的人將東西還了回去,便是互通心意,代表對砸他的人也有好感。
在這個奔放的世界,互通心意的兩人,通常當天晚上就得……咳。
葉濯林聽了之後,手腳都快僵硬了,生怕別人給自己扔東西,自己還手欠扔回去,那真是天大的誤會。
這種時候,不自作多情都不行。
不過目前看來還順利得很,葉濯林與世隔絕般在台上演奏,一雙握刀劍沾人血的手,此時撫在琴弦上,發出的音竟格外好聽,在場的人都不由自主放下了手中事,逐漸安靜下來,隻剩了部分人小聲的議論。
將軍的琴聲自然不會輕柔到哪裏去,哪怕撥出來的音婉轉悠揚,可那刻在骨子裏的殺伐之氣,就像葉濯林幹淨無暇的麵容上隱藏的淩厲般,也融在了琴弦之中。
那是青樓中不可能出現的意氣,偶爾聽來,便格外珍貴。
連一旁的老鴇都傻了,她以前怎麽不知道這個小白臉彈琴這麽好聽?
其實老鴇今日純屬是迫不得已才把葉濯林搬上來,原先定的人選好巧不巧生了病,其餘幾個會彈琴的,基本都被預定好拿去伺候專人了,要麽就是頭天晚上事多以至過於疲憊,自然無法上台。
合適人選隻剩“竹青”——葉濯林。
本是病急亂投醫,豈止投了個神醫,還順便把被埋沒的神醫挖出來了。這要稍加開發利用,得賺多少錢啊……
此時的葉濯林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編排出了怎樣的未來,他開始隻是應付性地彈,彈到後來,他自己也難免有些觸動。
可仔細想想,吃沙子的日子有什麽值得懷念的?沒房沒錢還沒老婆,於是沒心沒肺的葉大將軍隻傷感了一瞬,又看開了。
畢竟做完所有任務後還得回去擦屁股,真煩死人,死都不能安寧。
一曲終了在葉濯林不形於色的無限抱怨中。
台下寂靜了好一陣,葉濯林本以為會爆發出叫好聲,誰知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
“這小白臉多少錢?”
葉濯林:“……”
又有人道:“這身子骨瞧起來挺不錯啊,怎麽穿那麽嚴實?”
“就是,我以前怎麽沒見過這人?莫不是剛買來的?”
老鴇忙道:“這是我樓內之人,名喚‘竹青’,大名葉濯林,呃,剛買來不久。”
聽到“葉濯林”三字,不遠處看台上,一名男子喝茶的手一頓,笑著將茶杯放回,繼而癱坐在椅子上,眯著眼打量葉濯林。此人一身雪青色華服,神色間盡是懶散,周圍圍繞著七八名女子伺候,活生生一副紈絝樣,但麵容煞是好看,自有溫文儒雅的君子之氣,與散漫的行為格格不入。
台下嘰嘰喳喳說不停,葉濯林聽得腦殼疼,便想著趕緊下台,誰知腳剛剛踏出去,迎麵而來的香包便砸了他滿頭。
“……”
葉濯林登時僵成一塊石頭。以前走在街上,也有不少小姑娘給他砸這些玩意,他都是裝看不見,由的荷包掉在地上,或者正正經經還回去,生怕那該死的身體機製又讓他心堵一陣。可這個世界的習俗和他的習慣恰恰相反,搞得他接也不是,扔也不是,一時間進退維穀,隻好站在原地當個木頭樁子。
也不知怎麽的,台下居然已經開始拍起價格了,葉濯林被弄得莫名其妙,他這原主不是賣藝不賣身嗎?
老鴇已經笑成了一朵缺水幹涸的花,不知為何,這次居然陰差陽錯沒坑葉濯林,她對競拍的人道:“真是對不住各位,我家這位賣藝不賣身,若是有意,以後多來本樓聽曲便是。”
老鴇其實打了個長久算盤,按這個發展趨勢,買斷還不如慢慢養,得不到的東西最珍貴,就這張臉,價格炒一番,足夠賺一大筆了。
台下便是一陣唏噓聲,葉濯林剛鬆了口氣,可也不知那個財大氣粗的又出來搗亂。
“三十兩,行不行?”
葉濯林差點把琴扔過去砸死開口的人,行你個棒槌。
然而老鴇猶豫了:“這……”
“五十兩。”
老鴇欲擒故縱:“可他不賣身啊。”
這位大爺看來已經上頭了:“一百兩。”
“成交!”
老鴇最終忍痛割愛伸出了手,盡管她的表情沒半點不舍。
葉濯林:“……”
臥槽,先不說其他的,他這個將軍,賣的是不是太廉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