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屍我自己(21)
“這草真特麽會長,一會外麵一會裏麵,這到底是喜明還是喜暗?”
葉濯林吊在半空哀怨。
他剛剛熱血沸騰地下來,順利被凸出來的巨岩卡著吊在半空,離聚魂草起碼還有二十來尺的距離。
“你蕩過去試試。”
但這次的蕩比以往幾次難度都要大太多,距離遠,也不好抓住。
於是葉濯林思索一番,決定先把劍扔過去卡著,到時候直接抓劍柄。
葉濯林劍術絕對不爛,又是個爬崖高手,經驗豐富,這一扔力道和方向都還不錯,將將好卡在夾縫下方,差不多一伸手就能夠到聚凝草。
葉濯林忍不住道:“我好強。”
係統捧場:“恩,你真棒。”
然後,棒棒的葉濯林蕩了半天,也沒夠到劍柄。
這怪不了他,畢竟這角度實在太刁鑽,那草就長在凸出來的巨岩底下兩三尺,他就算掐好了藤條長度,也得差不多得蕩過去個半個圈才有機會夠得著。
在毫無借力且垂釣般的的情況下蕩半個圈,其實踐難度基本等於做夢。
葉濯林打量一番,覺得硬來不行,隱約有個法子:“再給把劍,質量好點。”
“我變出來的劍質量都一樣,你若想拿把好劍,得自己去打一把。”
“又沒說是龍泉寶劍,斷不了就行。”
葉濯林將劍斜著卡了在巨石下方,比了比,覺得應該掉不了,而後他一吸氣,直接將手中的藤條扔開了。
哪怕知道自己死不了,但就這樣懸著卡在萬裏高空,說心如止水那是不可能的。
這動作實在太危險,繞是旁觀者係統,也禁不住呼出聲:“你做什麽!”
“不然夠不到啊,快,再給把劍。”
係統估計是被他這頓莽給嚇到了,二話不說就給他再變了把,葉濯林拿著劍,再次卡到凸出的巨石裏,而後拔|出另一把劍,身體向前晃過去,再卡住,就這麽慢慢移動。
這麽一步一步雖然又累又慢又艱險,但確實是唯一的辦法。
葉濯林顯然不是第一次爬崖了,動作熟練得很,沒多久,就順利夠到了之前拋出去那把劍的劍柄,手往裏伸,夠到了聚凝草。
不過這聚凝草卡的有點緊,葉濯林拔半天沒拔走,最後用力地那麽一拽,拽是拽動了,他自己腳下一滑,也差點脫手掉下去。
碎石滾落,頃刻間沒了蹤影,也不知什麽時候能落地。
葉濯林將聚凝草揣到衣襟裏,向下看了一眼,居然還笑出來了:“你說我要是真掉下去了,哪個幸運兒會被我砸死啊?”
不過笑歸笑,他可不希望自己真掉下去把人砸了。
這塊凸出的石頭呈現的是一個梯形形狀,崖為底,底寬頂窄,返程的路是一個略微上升的情況,比來的時候更不好爬。
前麵磨磨唧唧的過程葉濯林挺過去了,然而他在一個走到盡頭那個拐彎的地方犯了愁。
下來是好下,可上去就沒那麽好上了。
係統自然不會瞧不出來:“你別卡,上方你看不到,隻能順著感覺來,而如果順著感覺,你的兩把劍很有可能紮到同一處。”
紮到同一處的話,如果臉黑運氣爆炸,可能會把一塊石頭摳下來,到時候他就要和石頭一起呈自由下落運動,順便探究誰先落地。
“知道,我有那麽蠢嗎?”
係統沒說話,可能是默認了。
葉濯林想懟,但又沒占理,遂作罷,於是感到有點委屈,隻好噘噘嘴,在心中狠狠問候了一下係統。
片刻後,葉濯林空出右手道:“給個繩子,帶鉤的,忘了叫啥了。”
“小心點,別鉤到你自己了。”
“……”
葉濯林沒鉤到自己,這隨緣一扔他也不知道鉤哪了,但抓一抓,還挺牢。於是葉濯林很浪費地放開了劍,沿著繩子慢慢向上爬,眼看就要順利翻過去了。
有些人的運氣,可能就是不大好。
如今看來,喝水嗆死這種事絕不是碰巧,實在是多年臉黑所堆積而成。
因為,就在葉濯林即將翻過去的一瞬間,鉤子一歪,滑了。
手裏一鬆,頓時沒了借力,葉濯林連驚都沒來得及,隻反應極快地胡亂抓住一小塊凸出的岩石,可畢竟慣性大,他沒抓住。
眼看就要掉下去隨機砸死一個幸運兒了。
然而柳暗花明又一村,這村就跟見了鬼似的,身旁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條繩子,明晃晃大喇喇,葉濯林一愣,來不及多想,一把將繩子抓住,順著慣性一蕩,整個人拍到岩石上險些給拍扁,又在半空晃了晃,這才消停。
然後才是一聲遲了幾秒的:“臥槽!”
已經很久沒這麽刺激過了,葉濯林心悸之餘,還不忘說一聲:“這帶勁啊,摘個草險些把我老命摘沒了,呼,這繩子你變的?”
係統卻道:“不是。”
葉濯林更糊塗了,朝上看了一眼:“不是?那……臥槽?景景景景……”
鋒止將軍險些給驚成個小雞崽。
直到被人拽上去,葉濯林還是懵的。
“怎麽哪都能碰到你?”
不過這句話葉濯林還是沒說出來,畢竟景行長得實在太人畜無害,不容懷疑,好像哪怕這人跑出去裸奔,也隻會得到一聲誇讚:“好!有個性!所過之處,淨化了空氣與土地!”
葉濯林這一頓,景行就先開了口,他長著一張男女老少皆愛的臉,端著一副能哄小孩也能哄女人的溫潤嗓音,說道:“你腦子崩了?”
本以為會得到幾聲安慰,結果隻是希冀滿滿地挨了一棒子,葉大將軍當即就委屈了,心道:人家隻是想好好保存個屍體嘛,有什麽好凶的。
不過委屈歸委屈,葉濯林還是沒有忽略最重要的問題。
景行為什麽在這?又雙叒叕碰巧了?
於是他費盡心思拐了個彎,試探道:“你……什麽時候脫身的?”
按那天的架勢,景行沒個三頭六臂,根本沒可能跑得出來。
景行不知為什麽,戴了雙黑手套,此時他正將手套脫下來,漸漸露出一雙修長白皙的手,順口答道:“你走之後。”
這回答當真是充滿了開放性,但葉濯林也不好反駁,幹笑兩聲,視線無意識瞟著景行的手,又問:“你戴手套做什麽?”
“藤條太髒,不想碰。”
“……”
這位翩翩君子莫不是有潔癖?
那也不應該啊,看景行的身手和臨危反應能力,應該沒少打過架,而愛打架的人不可能有潔癖,不然光高頻率洗澡就能洗成金蟬脫殼。
葉濯林心中又開始狐疑,不過他完美地將一切情緒壓了下來,嘮家常般說道:“那死娘……慶王殿下和陛下他們呢?不追究你?”
景行輕笑一聲,跟大家閨秀似的垂著眸,看都沒看過來:“慶王?已經入獄了,我跟陛下說了,你其實就是個魂魄,現在的模樣是二十歲的年華,而魂魄本來的肉身不能被破壞,否則魂魄就會受損,你擔心屍體會出問題,就想搶過來自己保管,待一段時日後,你的魂魄和肉身融合,你就會重返於世。”
“……”
這話誤打誤撞,居然把他此番回來的緣由和目的全部說中。
又是巧合?
葉濯林眼中的震驚一時外露,待到想掩蓋的時候已經晚了,但景行就跟沒看見似的,自顧自道:“慶王圖謀不軌,企圖阻止鋒止將軍的複活大計,現已俘獲,你暫時不用擔心他添亂了,至於賀小將軍,他堅信你會回來,說會一直等你,如果你今後有什麽需要的地方,可以去找他幫忙。”
葉濯林咂舌:“……趙封全特麽信了?人才啊,至於找賀嘯幫忙就別了,他不給我搗亂就不錯了。”
他又想起趙黎那句“你們怎麽都刀槍不入”,看景行的眼神不由自主摻雜了幾分怪異,過了會,葉濯林突然看似無意地將手放到了景行的肩膀上,像兄弟之間勾肩搭背似的拍了拍,景行也沒反應,隻是笑意更濃了些。
手下的身軀實實在在,絕不是充氣的,葉濯林並沒有摸出什麽異樣,頓了頓,收回爪子,表麵也隨和笑了幾聲,內心卻複雜的很。
“係統,你別糊弄我了,幫我好好查查,他到底是什麽人?”
大概這回他太嚴肅,係統終於把他當回事了,片刻後回道:“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什麽意思?總不會他也是綁了係統來做任務的吧?”
“不是,他不是活人。”
“……”
葉濯林的頭皮微微炸了一下,眉毛也飛了起來:“他……是個死人?”
視線不由自主又開始盯著景行,卻不料景行也在看他,葉濯林慌忙收回視線,假笑兩聲,心比剛剛還亂。
不過葉大將軍最近經曆了各種奇幻奇葩奇妙的事,所以對於旁邊坐了個死人,第一反應不是驚恐,而是驚歎。
這麽一個翩翩公子,居然不是活的?
回想他剛剛放到景行肩膀上的鹹豬手,現在想來,他手下的軀體,好像……確實沒什麽溫度。
葉濯林又問:“那他……是死人的話,為什麽還在這世上?”
係統給的話很簡潔:“執念未消。”
“那他為什麽總會出手幫我?”
這次係統沉默了良久,回了一句:“不知道。”
“……”
“我能查找他的來曆,但又不能研究他的心思,不過他既能存於這世間,必定是因為有還未完成的夙願,刻在骨子裏,於心中無法消散,成為了他安心麵對死亡的羈絆。”
係統停頓了一下,大概是怕學識堪憂的葉濯林聽不懂,又補充道:“說簡單點,像這種因執念過強導致魂魄未消散,而留存於世的,就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