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代價
但是現在，並不是向林豪追問的時候。
林子昊整理情緒極快，很快便控製了自己的情緒，隻是眼裏仍有稍許迷茫，便跟著在旁邊的醫生去輸血了。
“什麽意思？”林子昊回來，因為大量的獻血使得他的整個人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劉老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而現在這樣一個消息炸在他耳邊，讓他現在的思緒變得非常紊亂。
林豪不語。
“我不明白。”林子昊看他，固執地問道。
林泡泡感覺自己好像在一個黑漆漆的隧道裏，走了太久太久的路，前麵一直都沒有光亮，讓她形同木偶沒有知覺一般一直的走了下來。
“有光？”忽然她停下腳步喃喃道。
一縷細微薄弱的亮光在前麵漫無邊際的黑暗中透出來，成了指引迷途之人歸來的唯一的一盞燈。
她心頭一喜，使勁向前麵跑了過去。也不知跑了多久，眼前越來越亮。
林泡泡眼皮動了幾下，隨之而來的光亮讓她眼睛不適的想要流淚，她抬起軟綿無力的手擋在眼前。
過了好一會兒，泡泡睜眼，入眼的東西晃動了幾下，慢慢清明起來。
白色的牆壁，天藍壁頂，一個掛在牆壁上的鬧鍾，旁邊是黑色成木的櫃子，以及躺在一張床上的自己，右手正掛著點滴。
她往左邊轉頭，一個女孩坐在一張圓形木凳上，手裏拿著蘋果正往垃圾桶裏專心致誌削皮。
“麒兒。”吐字微弱，連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啥時候她林泡泡變得這麽氣息奄奄了？
削蘋果的女孩手上動作頓了一頓，又繼續削著皮。
“麒兒。”
她皺眉，又叫了一聲，這回聲音大了不少。
隻聽到“哐啷“一聲，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忽然一個影子罩在她的麵前，重重撲在她的身上，
同時伸手狠命摟住了她的脖子。
“你tmd的終於醒過來了！嚇死老娘了！再不醒過來，信不信我就把你身體扔到海裏去喂魚！！”
一如既往的高昂的聲音，說話劈裏啪啦猶如放炮，同時伴著嘶溜嘶溜的吸鼻子聲。
麒兒還是這個樣子，她的嘴角輕輕上揚。
忽然，她唇邊的笑便僵住了，林泡泡顫巍抬起手，把趴在她胸口的腦門毫不留情的推開。
“臥槽！你幹嘛？！”張麒兒抬頭滿臉淚花，神情很不爽。
此刻，一隻手正抵在她的額頭上，肇事者正一臉嫌棄的看著她。
泡泡不說話，目光往下一瞥。
張麒兒隨之向下看去，入眼的是一灘滑膩可疑的液體正附著在泡泡玲瓏有致的胸口上。她一愣，馬上嘻嘻哈哈扯開臉皮來“我給你現在擦擦。”拿手扯了一張紙巾。一邊自己絮絮叨叨念著不就是有點鼻涕不小心黏上去了嘛，有必要這個樣子計較嘛，這個死丫頭跟著林子昊在一起，現在一點都不好玩了。
“這裏還有，沒擦幹淨。”林泡泡指揮示意。
張麒兒擦著，心裏在默默淚奔，以前那隻軟綿可愛的小白兔去哪裏了？？
“麒兒。”
“幹嘛？”
“我很想你。”泡泡撐起身子，嘴角掛著溫暖的笑，同時抱住了眼前這個粗魯又可愛的女孩。
“神經病！剛才還把老娘推開，現在又……”不過，張麒兒還是伸手環抱住了她。
她閉上眼睛，第一次感覺張麒兒高吭的聲音不是那麽的吵，顯得動聽悅耳。
兩天後，午後。
草木芳香的氣息在林木間彌彌散開，鶯鳥囀鳴，清風遊走在叢間沙沙作響。
小徑邊，林泡泡正坐在輪椅上停在一處。
她的腿，上次在地下酒店在出逃的時候，不小心從樓梯上踩空摔了下來，扭到了筋骨。好在沒有什麽大事，這幾天隻能是先坐在輪椅上，行動有點不便。
“陳鑫，你說說自從咱倆談戀愛，和老娘一共一起吃了幾次飯，見了幾次麵？成天忙忙忙……”林泡泡轉頭，張麒兒正站在不遠處，拿著手機中氣十足的數落著陳鑫。話語雖然抱怨，臉上卻遮不住笑意。
她搖搖頭，有了男朋友，張麒兒是越來越凶巴巴的了。
許是察覺到了後麵有視線投來，張麒兒又慢慢走到林子裏繼續煲電話粥了。
林泡泡閉著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內心一片清涼。
城市燈紅酒綠而喧躁，難能靜下心來。卻能在這醫院小小的療養之地，使她心平氣和下來。
也不知道他現在又怎麽樣了。
她睜眼，笑笑，神情有些說不出來的悠遠。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人影漸疏，叢間昆蟲開始歡唱合樂，一時間熱鬧無比。
抬手看了看時間，是該回去了，張麒兒不見身影，十有八九還在煲電話粥。林泡泡無奈，隻得自己轉著輪椅推回去。
忽然，後麵一道力推過來，有人接過了輪椅，安穩推著往前走。
“你和陳鑫還真是歡喜冤家，當初開始見麵就是狠狠打了一架，現在在一起了每天依舊吵著鬧著……”
後麵的人沒有沒有如常接話，輪椅有條不紊繼續向前推。
林泡泡覺得不對勁，仰頭往後看了一眼。
一個男人單手在幫她推著車子。
這個男人很年輕，五官深邃而英俊，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優雅從容的貴氣。
但是林泡泡心裏卻警鈴大作，經過前麵幾次事件，使得她對陌生靠近的人都有防備不安的心理。
男人注意到林泡泡投來的視線，微微笑了，吃力的抬起右手晃了晃。說道“別怕，小姐，我在你隔壁的房間。“
一隻手打了石膏，圈圈紗線綁起來，正僵硬的垂掛在胸口。
林泡泡鬆了口氣。看來，也是這裏的一個休養的患者。
“那謝謝您了。”
“沒關係，我也正好要回房間休息。”
“知道麽？你和我過去的一位朋友長得很像。一開始，我還以為是看到了她。”
“朋友？她去別的地方了，你們很久沒有聯係？”
“嗯。”
“感覺得出你很想念她，既然想她，為什麽不主動聯係？”
“那個地方，是聯係不到的。”他的聲音忽然間有些哀傷低沉。
林泡泡後知後覺明白過來，心裏頓時有些歉意起來“抱歉，我……”
“沒事。”
身後的男人似乎此刻落入了心事。說完了這句話後，空氣便陷入了沉默。
她在輪椅上，如坐針氈，心頭有些抱歉和不適，一時間覺得回去的路有些漫長。
終於到了林泡泡所住的房間，男人扭開了門，把輪椅車推了進去，向她微笑告別“美麗的小姐，很高興能幫上你，祝你晚上有個好夢。”
“再見。”林泡泡笑著揮手。
“對了，我叫諸葛沛宇。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麽？”
“林泡泡，林木的林，泡沫的泡。”
“泡泡。”男人低頭，複又抬起來笑“名字很好聽。”
“謝謝。”
“晚安，好夢。”
說罷，為她細心的關上了門。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男人帶著沉思的意味，靜靜看著白色的牆壁，好似透過這麵牆便能看到剛才的女孩。
“馨雨。”他喃喃，露出朦朦癡意。
“咚咚咚。”
“進來。”隨之，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震醒了一般，諸葛沛宇馬上恢複了清明之色。
“沛宇先生。您的手明天就可以拆線出院了，這兩個星期切忌右手不要勞累過度。”
“好的，有勞你了。”他像是想起什麽“隔壁16號病房的女孩大概什麽能出院。”
“大概是下周吧。”
“那把我出院時間也安排在下周。”
“什麽？”
“比她早一天。”
這年頭還有人心甘情願待在醫院裏的？這人是不是腦子也給碰到撞壞了？年輕的女護士邊在心裏嘀咕邊拿筆記錄。
卻在他轉頭不經意一瞥看來的時候，看見了他的容顏，猛然間忘記了呼吸。
諸葛沛宇說完，繼續不知想著什麽，忽然感覺房間裏似乎有一道視線盯著他，讓他頗為不舒服。他皺眉，抬頭一看，原來是剛才的護士正一臉泛癡的盯著自己。
“看夠了沒有？看夠了就給我出去，還有，別忘了關門。”諸葛沛宇瞬間冷下臉來說道。
女護士臉變得通紅，瞬間又失了血色，又漲得通紅。
合上門，世界隨之變得安靜了下來。
這些女人永遠都是這樣！
他忽然想到剛才那個女孩看見他的第一眼，沒有癡迷，隻是警惕。他笑，他的馨雨果然和別的女人不一樣。
諸葛沛宇當晚就拿到了林泡泡的一切資料，逐一細致翻閱。當看到林泡泡在中國被朱家針對這則信息時，神情若有所思。
半天，他笑了。
16號病房內。
林泡泡正雙手撐著輪椅，嚐試自己爬上床。
門忽然被人“砰”一聲打開了，她唬了一跳，差一點又坐回輪椅上。
“林泡泡你這個死女人，怎麽自己一個人跑回來，把老娘嚇了個半死，害得我東找西找隻差沒把整個醫院給倒掀過來了！”張麒兒手撐門前，上氣不接下氣怒罵道。
要是病房裏再沒人，她就要打電話給林子昊了！
林泡泡愣了下，看著想要抓狂的張麒兒，迅速反應過來“有人和男人煲這麽久的電話粥，天黑了還沒來，我以為她是把我扔下了。”說道這裏神情有點哀怨，和林子昊在一起那麽久了，真是說起瞎話來一點都不費力。“我一個人推輪椅回來，路又那麽黑，地上還坑窪不平……”
“好好好，打住，我錯了！”
林泡泡住嘴，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看得張麒兒又是一愣，還以為是看花了眼，定睛一看，這丫頭在偷著樂呢。前後一想，便明白了。
這丫頭啥時候也學會騙人了？
張麒兒長長慨歎，當年的軟綿兔子呢，現在咋有了狐狸身上油猾的味道？
思及至此，不免臉上默默流下兩行熱淚，心裏更加怨念，都是林子昊的錯，你丫還老娘單純好欺的泡泡來！！
此刻，遠在x國的林子昊正在辦公桌上處理一堆文件，忽然覺得身邊有股冷冷的陰風掃過，寒了一下。
他抬頭，門是關著的，搖搖頭，繼續掃看文件。
一周很快就過去了。
一個女孩在前麵輕盈蹦跳走路，姿勢還有點不自然。
“小心點，小心點，腿剛剛離了輪椅現在就走得這麽快，小心你再坐回去！”
“麒兒，你真是……”林泡泡滿腦黑線。
“ok，就是這樣的速度~”
張麒兒伸手叫了一輛出租車，把林泡泡塞了進去，合上門。
“怎麽，你要去哪裏？”林泡泡搖下窗，奇怪道。
張麒兒“嘿嘿”一笑，衝她飛了個吻“有人今早剛來的美國，我要坐航母去看他。”
林泡泡悟，伸手抓起包裏一條巧克力砸去，笑罵“真是，有了男人就忘了閨蜜，快滾吧！”
張麒兒接了巧克力“謝謝親愛的，我滾了！”
這段時間，林子昊有聯係她，但不多，似乎現在事情很多，被忙得抽不開身。有時，在電話裏他的聲音裏難掩疲憊。
她心疼不已，每每問他怎麽樣，林子昊總是打趣回答說還行，還有某隻白兔沒給他欺負個夠，等他回來好好一定要按住她屁屁，好好收拾一頓，誰讓她這麽不乖擅自出走！
林泡泡語塞，明白指的是那天和他吵了一架的事。後麵出去散散心，結果湊巧不湊巧就被綁架了！
“你敢？”
“我敢？那，你敢對我怎樣？”他輕笑了下，忽然間話語曖昧起來。
林泡泡臉紅心跳，支吾沒等她吐出個字來。
下一秒，林子昊便說“泡泡，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
思緒飛轉，她看向窗外，忽然覺得不對勁，路邊行跡越來越荒疏，這哪裏是開往金家的路？！
她剛想坐起身來勒令司機停車，身子卻好像被抽絲了一般沒有氣力，連聲音也微不可聽。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終於，林泡泡閉上眼睛迷倒了。
下午，林子昊不知道怎麽回事，心裏不安濃濃泛開，直覺告訴他今天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劉老的情況目前是穩定下來了，正在醫院裏靜修。
他起來倒了一杯水入肚，心裏的焦躁霎時減輕了不少。
也許是天氣轉夏，氣溫高了。他在心裏想道。
這時，急促的鈴聲劃破辦公室安靜，尤顯得幾分刺耳。他拿起一看，是張麒兒打來的電話。
忽然間，他終於明白不安感是來自哪裏了！
隻聽了一句話，林子昊如遭雷擊。
他的手機便從手中脫落下來，砸向地上，觸碰到了揚聲器，裏麵傳來張麒兒嗚嗚哭聲。腿一軟，他轉身扶住桌子。腦袋嗡嗡作響，好像靈魂出竅在半空中看著自己此刻的模樣，身體已經變得如同行屍走肉沒有任何的感覺。
耳邊隻有一句話反複回響“泡泡坐的車失控撞上電線杆，車子自燃，她燒得太重快撐不下去了！”
怎麽會這樣？
他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醫生說她這兩天就會醒過來。他還沒有來得及看他美麗的天使一眼，便匆匆去了x國。
才不過十來天而已。
怎麽可能？
這段日子忙碌了，沒有照應到她，一定是泡泡那丫頭心裏不滿了和張麒兒串通好來騙他回去的。
何況那丫頭是越來越古靈精怪起來了。
一定是的！一定是這樣的！林子昊在心裏強自說服自己。
想到這裏，林子昊覺得自己有了些神識回來，他撈起桌上電話要人安排私人飛機，即刻回到美國。
從X國搭乘私人飛機到美國，最快的時間是4小時左右。
這4個小時，卻是林子昊平生最為難熬的時候，覺得時間從來沒有這麽慢過。
在沒有見到林泡泡之前，他必須盡可能保持自己大腦還有幾分清醒，不要出現任何差錯。
期間，他還鎮靜給陳鑫打了一個電話，要他調查清楚此事。
好好的車子怎麽會自燃？
林子昊敏銳，這裏麵透出幾分不同尋常的氣息。
陳鑫的效率一向極高，不出一個小時便調查出這起車禍是由朱家動得手腳。
朱家。
他握住手裏的手機，半天不動，身上散發出陰冷的氣息。
下了飛機，林子昊直奔Xx醫院。
當打開房門的一刻，看到陳鑫摟著在旁邊哭得不成樣子的張麒兒。他的視線往床上一投，一個人蒙著白布安靜的躺在床上不動。
林子昊腳步遲緩往床邊走去，手顫顫巍巍掀開白布一角，隻看了一眼，便一頭重重栽倒在地上。
兩年後，朱家連根殲滅，而林氏家族發展日益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