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路口
秦若謙不好意思垂下頭,說:“路過……就順便來看看。”
然後將排隊一個小時買的荷花酥,放在了桌子上。
白荷喜歡吃荷花酥,他是從照顧她的仆人那裏得知的。
白荷喜歡讀書,但別墅裏能夠供她讀的書並不多,經常是一本書就看上好幾遍。
如此,秦若謙又開始給她買書。
漸漸的,房間裏原本稀稀朗朗的書架滿了,將近一年的時間裏,白荷看了很多書,也逐漸跟秦若謙相熟起來。
兩個人見麵時,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隻是簡單的幾句對話,他們有很多的話要說。
不,應該說是白荷有許多的話要對秦若謙說。
許多時候,秦若謙隻是靜靜的聽著。
白荷是那種說話溫聲細語,聲音柔和又甜美的,秦若謙每次都聽得如癡如醉。
可即使如癡如醉,每次聽完,他記住最多的,也隻是白荷說話時眉飛色舞的表情,至於內容,他多半是忘了。
當秦若謙越來越想見白荷,夜裏想的,夢裏夢的,都是白荷。
他知道,自己危險了。
可是妻子與他結婚以來並無過錯,甚至還跟他一起孕育了一個女兒。
他們在外人眼裏,算是很幸福和美的一家人,而對於現在的生活,他其實是滿足的。
他並不想破壞。
尤其那個人是白荷,是被周家認定要送給周譯文的女人。
秦若謙開始克製自己的渴望,以身體不適為由,將定期給白荷檢查的事情推給了別的醫生。
他不能再見白荷。
之後的一個月,他過的很痛苦,但這份痛苦他不能有分毫的外露。
那是藏在他內心的小秘密,他甚至連分享的人都沒有。
但他覺得,遲早會忘記的,時間可以改變許多東西。
他用一年時間將白荷放在了心裏,也可以用一年時間將白荷從心裏抹去。
他這麽想著,甚至覺得自己是可以做到的。
那一天,天上下了雨,天氣變得冷,他查完最後一個病房,打算回家。
但他的人剛走出醫院,口袋裏的手機便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微微的詫異。
因為來電話的人,居然是照顧白荷的保姆。
他在很早之前就有保姆的電話,當初他是負責白荷身體狀況的醫生,除了一周一次的定期檢查,還要隨時預防意外事件發生。
保險起見,保姆的電話,以及別墅的座機號碼,他都是有的。
但他負責白荷一年左右時間,保姆並沒怎麽來過電話,白荷的狀況比所有人想的都要穩定許多。
可是這一次,在他不在負責白荷的一個月後,居然接到了保姆的電話。
他本能的覺得,是白荷出了問題,連他自己都無法控製自己的緊張與擔憂,他忙接起電話。
保姆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秦醫生,你快來吧,你再不來,白小姐要沒命了。”
那是時隔一個多月後,他再次見到白荷。
一個月,也不算很長,短短的四個星期,三十多天而已……
可是三十多天的時間,居然可以將一個人變成那種樣子。
白荷本就瘦,現在更是瘦的厲害,臉色憔悴,嘴唇沒有一點兒血色。
她躺在床上,身體蜷縮在一團,看著是那樣小的一團,讓人難以相信,這上麵躺著的,是一個成年人。
保姆跟他說:“自從秦醫生你……你不來之後,白小姐的狀態就變得很差,雖然看著也是一日三餐的照常吃,可是吃了就吐,吃了就吐,隻有荷花酥還能稍微吃下去點兒,可那東西甜膩,她其實吃的也不多……整天呆在房間裏,一個多月了,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下過樓,整天站在窗前往外麵看……”
保姆說:“其實她那樣看也是很正常的,畢竟秦醫生你出現之前就如此,可是我後來才知道,是不同的。以前她看,是茫然和無助,現在她看,是在等人……而等待是最煎熬和痛苦的事情,尤其是等待一個不可能再來的人……秦醫生,她是為了你才變成現在這幅樣子的,你不能對她不管不問了,否則,她會死的。”
那天的白荷,可能因為站在窗前太久,加上天氣太冷,她穿的太單薄,以至於受了涼,發燒,超過三十九度,直接昏倒在了窗前。
保姆看見後,嚇壞了,二話不說就撥打了秦若謙的電話。
因為她知道,別的醫生來了沒用,再好的醫生來了都沒用。
隻有秦若謙來了,才有用。
那一天,秦若謙看著眉頭緊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白荷,許久沒有說話。
後來,他給白荷掛了點滴,喂了藥,在別墅守著白荷的燒退下。
但在白荷醒來前,他還是離開了。
保姆攔住他:“秦醫生,白小姐還沒好,你不能走啊!”
秦若謙看著保姆,眼神是無力的,說話的語氣也是無力而平靜的。
他說:“我結婚了……我妻子和女兒還在等我回去。”
一句話,讓保姆瞬間說不出話。
是啊,能說什麽呢?秦若謙是已婚人士,白荷更是周家看中的人,誰能在其中說些什麽?誰又敢說些什麽?
不管如何說,都是錯,全都是錯。
秦若謙走了,一路上,車子開得飛快,他像是在發泄自己的無力,可是發泄的了嗎?
那內心壓抑的感情已經快要擠炸他的五髒六腑,他覺得整個人都要不能呼吸了。
在一個拐彎路口,他險些撞上一輛卡車,緊急刹車,卻還是撞上了邊上的圍欄。
他額頭受了傷,踉蹌著下了車,夜晚的大雨衝刷著他的身體,那冰冷的雨水卻似乎根本澆不息他內心燃燒的痛。
他一拳頭砸在了樹上,整個手背血肉模糊,他大叫起來,像個瘋子。
他覺得那一刻,還不如死了更好受。
一道驚雷,一陣急促的電話聲,就在那時傳來,他站在雨水中,整個人呆愣了下。
然後他拉開車門,看著副駕駛座位上的手機,那上麵閃縮的名字,依舊來自保姆。
他眼眸輕閃,心裏又慌又亂,可是更多的,卻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