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年哥的波動
杜斯年蹲坐在板凳上,眼睛上蒙著綢布,額頭上有細碎的汗落下來,沿著他白皙好看的脖頸落下來。
他穿著一件無袖運動衫,下麵是短褲,手上還帶著護具,一張臉看著還很稚嫩,甚至可以說漂亮。
可就是這個有點漂亮的男孩,在五分鍾之前,用三十秒解決了一個來自越南的壯漢。
下手狠厲,迅速,幹淨利落,那壯漢倒在地上,好半晌甚至沒反應過來對方什麽時候出手的。
這就是杜斯年,一個還不滿十八歲的年輕小孩,石大炮覺得他簡直是個寶。
杜斯年正仰頭喝著水,喉結滾動,神色漫不經心。
按照以往,他會馬上拒絕石大炮,但是今天,喝完了水後,他沒說話,而是沉默在那兒。
石大炮眉眼一挑,覺得有戲,又說:“你看,你現在也高三了,我聽曲老板說你成績很好,可成績再好也不能總耽誤課程啊,而且你未來若上了大學,那大學的校長老師可就不會像七中那樣隨便你請假曠課了,那是要出勤率的,可你爺爺的病還是得治,錢還是得花,怎麽辦呢?最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你晚上,抽空來打個拳……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你說是不是?”
郭陽在邊上給杜斯年整理東西,見石大炮一副不放棄的樣子,笑著道:“石老板,您別說啦,我年哥不打連環拳的,都說了很多次了啊。”
石大炮“嘿”了一聲,說:“小郭,你瞧你不懂事了吧,你年哥自己都還沒說什麽,你倒是瞎操心了。”
郭陽嘟嘟唇,想著,我年哥本來就不會答應,這不是錢不錢的事兒,這是很危險很危險的事兒,好麽?
萬一到時候真的失去理智了,那對年哥來說簡直是要命的事情。
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當然是命!
我年哥又不愛錢!
杜斯年那邊又喝了一大口水,手中的瓶子空了,郭陽利落的接過了空瓶子,順便開始解杜斯年手上的護具。
石大炮再次道:“斯年啊,物盡其用,物盡其用,你知道麽?就剛才被你輕易撂倒的那個越南大漢,他昨兒晚上就參加了黃金級,三場下來兩勝一負,也得了兩萬塊呢……而且負的那一場,也就差那麽一點兒,就贏了,你認識你石哥我也有兩年了,應該知道石哥是個實誠人,不會誑你!再說,你也希望早點回去,多點時間跟同學相處,陪你爺爺吧?”
杜斯年垂著頭,手上的護具被去掉了,手指裸露出來。
那真是一雙好看的手,修長,纖細,白皙,骨節分明。
石大炮覺得,杜斯年這手比那些春閨裏的千金大小姐還要精細漂亮。
所謂十指不沾陽春水……大抵就是這樣吧。
這哪兒像一雙打拳的手?又哪兒像是窮苦人家出生的孩子?
不過石大炮一直覺得杜斯年家裏以前指不定經濟不錯,後來是被老爺子的病給折騰成這樣的。
杜斯年的眼睛被遮著,眉宇卻微微擰著,薄唇緊抿,依舊不動聲色的表情。
關於蒙眼睛,石大炮最初也有點奇怪。
曲洋蛟給石大炮的解釋是:他暈血。
打拳嘛,哪怕是點小傷,也難免會見血。
所以一個暈血的人,是很難打拳的。
尤其還是一個看著這麽纖細的少年。
石大炮當年不大想收杜斯年,但曲洋蛟作保,說肯定沒問題,出什麽問題了他一力承擔。
不但如此,曲洋蛟還在杜斯年身上下了死注,也就是但凡有杜斯年出場的拳,他全買他。
如此,石大炮這才讓杜斯年試打了兩場。
再然後,石大炮就被杜斯年給驚豔了。
雖然杜斯年沒打過連環場,但石大炮覺得他的實力,哪怕去打鉑金鑽石場都完全夠了。
但畢竟還是個少年,鉑金鑽石場要麽是高手,要麽是一些不要命隻認錢的,石老板還是愛才心切。
他看著杜斯年,吐出一口煙繼續道:“這樣吧,距離晚上還有點兒時間,你要改變主意了隨時找我,你知道我在什麽地兒的……或者打我電話也成!”
杜斯年依舊沒說話,石大炮歎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郭陽忙去關門,還順便將門上了鎖,口中嘀咕:“石老板可真是,都說不打了……”
杜斯年伸手扯掉了眼睛上的黑色綢布,淡淡道:“其實他說的也有道理……”
郭陽一怔,像是沒反應過來杜斯年說了啥,剛喊了一聲“年哥——”杜斯年已經起身朝著洗手間方向走。
這一次,他沒關洗手間的門,站在洗手台前洗了把臉,許久後,抬起頭,看向了鏡子裏那個有著幽綠色眸子的自己。
他的眼睛是黑色時,那眸子總像是籠著一層薄霧,讓人看不清晰,隻有是綠色眼睛時,才是那麽澄澈,透明,幹淨。
杜斯年盯著自己看,很認真很仔細的看,然後,他輕輕開口,問道:“郭陽,你說我如果打連環拳……黃金場,三場下來,會失去理智嗎?”
郭陽手裏拿著個護具,聽到這話,“啪嗒”一聲,護具直接掉地上來了。
他再次喊:“年哥……”
杜斯年垂下眸子,沒有再說話。
可是心裏,的確是波動的。
如果……
他想,如果他可以三天時間就賺完爺爺一個月的住院費,他應該就不用請很長時間的假,他可以回到學校……
而三天後開學,第一次摸底考試應該就會公布成績了吧……
——不管我們倆誰贏,如果分差不超過五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不是什麽會讓你很為難的……你就先答應我唄,杜斯年~~
阿玖清新悅耳帶著點撒嬌的聲音再次晃在了耳邊。
杜斯年眸子斂了下,胸腔中湧起了一股不知名的熱流。
然後他轉身,走到桌子前,拿起那塊黑色的綢布,係在了眼睛上。
郭陽不明所以:“年哥……怎麽了?”
尋常,不都會在這兒呆上三個小時再走麽?而這兒除了石老板,也基本不會有人來。
所以年哥這係上綢布是要幹什麽?
“我們走……”杜斯年隨手拿起自己的黑色長袖運動衫,套在了身上。
郭陽還在懵:“……年哥,我們現在……是要去哪兒啊?”
杜斯年扣上了自己的鴨舌帽,淡淡道:“去月半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