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攬螢火蟲的姑娘
王芙又轉向琳琅：“琳琅師姐，掌門真人是真有這種打算，讓死屍一直在青華山待下去？”
琳琅點點頭又搖搖頭：“我爹雖未明說，但死屍軍團既然屬於那什麽夜將軍帶領的一大臂膀，自然不會明著將它們趕走。就算要趕，也得等到合適時機，還得用合適理由。”
郭其其問：“什麽理由？”
琳琅道：“當然是攻打魔界。如果攻下了魔界，殺死其他所有魔族，這些死屍就會再次遷去南境魔族之地。”
青鬆峰的弟子似是很沒有耐性，道：“那就快點攻打魔界。魔族實在太可恨，需得全部殺光才行。”
美人蕉峰弟子道：“我也實在沒想到，這些死屍明明是魔界最可怕的一係之一，卻是我們這邊的。這也太惡心了，掌門真人怎麽會讓一個臥底在魔界幹出建立死屍大軍的事？”
琳琅猛然轉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滿是斥責之意。當然是說他竟對掌門的安排妄加指責。
美人蕉峰弟子趕快做了個鬼臉，似是承認自己說錯話了，不要責怪的意思。
同時也隱隱有些奇怪。琳琅聖女以前可是青華山上最端莊最溫和的女子，如今好似變了個人似的，十分嚴厲冷漠。
王芙不敢提起那日沈心和可樂到紅葉峰的藥房搶藥的事，後來也隻說是魔族打來，毀壞了藥房。再加上魔尊對所有人施過心魔之法，其他幾個女弟子已然記不太清發生過什麽，便不了了之。
但她對可樂的不喜之意是顯而易見的，此時便道：“那個李可樂，不知道從哪裏跑來的野丫頭，竟然在人魔大戰之時竟然敢幫魔族。以前她還在青華山上住過一陣，青華門對她也算不錯，誰知她竟然又跑到魔界去了。下次人魔大戰，真希望一道靈劍穿過她，殺了她才好。”
旁邊一直沒說話的蔡徐風忽然冷冷地道：“閉嘴。”
王芙瞟了一眼蔡徐風，見男子臉色很難看。由於他的靈力和武力突飛猛進，簡直已達最強的鬆下道人的地步，在青華山已是人盡皆知的事，為本門辦了許多事，任何世界都是靠實力說話的，是以王芙不再像以前一樣蹊落他。
蔡徐風想起可樂跟魔族的朱八界的關係那麽的好，心裏就很不是滋味，真不知她為何願意跟一幫魔族人相處，都不願留在青華山。
這也完全是因為他不了解可樂，如果了解，會發現可樂親近魔界並非出於正義或邪惡，而是她原本就是到這裏來旅遊的啊。
旅遊的結尾，就是遊完了一些地方，就回家。
為了緩解自己造成的尷尬，王芙又轉換了話語：“我們不是在說山中的臭氣嗎？這些臭氣何時是個頭啊？難道要我們就這麽忍下去？”
其實琳琅聖女和郭其其等也不想忍，誰願意每天活在這令人生不如死的臭氣之中？
蔡徐風忽然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這些臭氣消失，或者至少能減少一些。”
王芙趕忙問：“什麽辦法？”
蔡徐風手中出現靈劍，向山穀中一指：“去找死屍大軍的首領，夜將軍斯夜。”
……
……
如果許多死屍都沒有進入地下，那麽斯夜就更不願進入地下了。
他本人並不是死屍，而是一個活了一千多年的修行士。——修煉夜魔法也算修行。他也可以進入地下，但並不是像硬生生被活埋那種，嘴鼻都被泥土堵住，再次從土裏出來時，滿身都帶著泥土屑。
斯夜進入地下後，會製造出一個空間，這個空間可大可小，也可以是各種不同的室內風格。
隻不過就算他會在地下製造房屋，甚至可以居住，但在魔界，他還是有一座專門屬於自己的露在地表以上的宅第，這樣他住在自己的“家”裏，也方便其他人找到他。
但是在青華山裏，沒有哪怕一處最小的房間是屬於他的。
既不願意進入地下，斯夜便跟其他許多死屍一樣，也待在濃密的原始密林裏。
他們在裏麵的視力完全不受阻，看什麽都很方便。而且密林中，還時而有成群的熒火蟲飛來飛去。黃色的光芒照出綠色的植物，兩相混合，成一派幽密而美麗的景象。
幾個長相年輕美麗的女死屍，此時正坐在一片巨大的樹根上，伸手招攬著螢火蟲。——在白日裏，尤其是在沒有夜魔法的作用下，她們原本隻會是一片呆滯的神情樣貌，或者進入沉睡狀態，但此時她們還會伸手攬蟲，說明已經有夜魔法作用於她們身上。
當然是斯夜幹的。
他坐在一株巨大樹木平整寬闊的枝幹上，原本隻是見到幾個女死屍躺在那片樹根上。橫七豎八，也許因為剛死不久便被斯夜召至魔界，衣衫還是完整的，就連皮膚也都還有彈力，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潰敗之處，此次人魔大戰之中也沒受傷。
斯夜看了她們一陣。
她們還活著時是那麽年輕，不該死得那麽早，但事實上她們確實死了，這是沒辦法的事。就算斯夜不將她們召出，而是任由她們在棺材裏躺下去，很快她們就會全身腐壯，成為一具白森森的枯骨。
不能說哪一種選擇更好。
隻是她們那樣睡著，看起來有些心酸。
於是斯夜心裏動了一動，就算是在白日，也還是施出夜魔法，作用於那幾個女死屍。
眼看著她們醒過來。
並沒有讓她們向自己行禮，也不會讓她們此時發動攻擊去攻打誰。
就隻是讓她們將目光投向眼前美麗的熒火蟲景象。——於是斯夜看見她們的嘴微微張起，似乎也被這林中的景象給震驚了。還帶著光澤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種在活人身上才能看以的笑意；尤其是她們的眼睛，也還能映進螢火蟲的光芒。
她們伸出手去，想要將那些螢火蟲招到自己手上。臉上那種期待的表情，甚至都是活著的少女特有的。
多麽美好的年齡！
多麽美好的人生！
隻不過她們已經不再是活人。
斯夜看著她們，心裏泛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