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平衡
葉薏來到向晚兒對麵坐下，雖然察覺葉荀跟著她過來，站在她的身後，而那個棕衣大叔還不死心把楊炎攔在門前，軟磨硬泡套近乎，但她還是斂了斂神，將注意力放在眼前這個蒙著麵紗的白衣俠女身上。
先天患有屍注之疾，還習武外出，這也是挺讓她意外的。
看著麵前這兩個陌生人，向晚兒疑惑地側目看向弈：“他們是？”
“他們是我找來，幫你擺脫屍注的修行人。”
現在正值中午，客棧的席位區域沒什麽人，所以弈也沒有刻意避諱。
聞言，向晚兒又“咳咳”地咳了咳，才將目光轉向葉薏：“先天之疾，藥石無醫，你們再厲害也不過是人類，又能有什麽方法呢？”
她語氣平淡，麵色平靜，看上去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迎接自己的死亡。
“誰說我是人類了？”
葉薏笑了笑，但並未過多解釋，而是伸出手，讓自己的掌心靠近向晚兒的麵前，然後閉上雙眼，以靈力去感受她的生命之靈。
閉上肉眼後，她成功以心眼觀得向晚兒現在的靈氣狀況，絲絲縷縷的白色靈氣正快速地從向晚兒身軀中消散，而她這副身軀僅存的靈氣也隻夠支撐她活幾天，在她的周圍，並沒有任何惡靈在幹擾。
果然，這屍注非逆天改命不能痊愈……
葉薏將手收了回來，暗暗歎了口氣，然後扭頭抬眼看向葉荀：“我出體去一趟天山，這裏交給你。”
之所以不提楊炎，是因為她的餘光瞥見，楊炎和那個棕衣大叔還在門口“糾纏不清”。
“嗯。”葉荀點了點頭。
哪怕她不說，他也一定會守好這裏，守好她。
葉薏坐直了身體，再次將眼睛閉上，以魂靈出體，迅速地離開了這個時空，來到了寒冷的天山之巔。
一到天山之巔，葉薏就衝進千雪居，這一次，她絲毫沒有去理會躲在雪裏的胖胖，而是徑直走入了花廳內。
“嵐靜！”
她踏進了門框，一邊喊著，一邊習慣性地扭頭看向那張屏風。
屏風後的嵐靜自她踏上天山的雪地，就知道感覺到她的到來。
“你不去找孤鸞笛，來天山做什麽？”
屏風後，嵐靜還是那副慵懶的模樣，斜躺在那張美人椅上。
“我是來找你幫忙救一個人的，這人患有先天屍注，我看了一下，她隻剩下幾天時間了。”
葉薏開門見山。
處理好向晚兒的事情，她還要去跟葉荀，楊炎一起解決聚寶村那些野獸的生命之靈，所以，現在壓根不是磨磨蹭蹭的時候。
“先天屍注？”嵐靜皺起了眉頭，“你師父沒有告訴過你，逆天改命之事不可為嗎？”
“我知道逆天改命非同小可，所以我才來問問你，有沒有別的方法……”葉薏說著，在一旁的圓凳上坐下來，快速地轉動著腦子，補充了一句，“這個人是你一個棋友的靈侍的朋友，你應該不會見死不救吧？”
聞言，嵐靜眼神微眯了一下：“棋友？”
隨後，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問道：“你是說雲遊散仙，玥嗎？”
“玥？”
葉薏瞪大了眼睛。
弈並沒有告訴她，他的主人是誰，她也沒想過要問，可是，她怎麽也想不到，弈的主人竟然是玥！
“要說和我下過棋，那麽就隻有她了，隻是我們，算不上棋友。”
嵐靜慢悠悠地說著，坐了起來。
“就算她是我的棋友，那我也不能幫那個屍注患者逆天改命，這三千世界講究的是平衡，每一個生靈都有其命運軌跡，你若真希望我幫你救人，除非……”
“有一個真心願意和她交換命運的人類。”
對於葉荀來說，以一個生命去換另一個生命，這本身就是不因當的，而嵐靜則不同。
在嵐靜這裏，隻要支付相當的代價，並且保證三千世界的平衡，那麽不論什麽事情，她都能做。
說了半天，還是無法逃脫“改命”這個方法，葉薏垂下了眼眸。
她現在也沒心思去理會玥竟然就是弈的主人這件事情，她為自己最終還是幫不上忙而感到失落。
而現在的她，也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不管是弈還是向晚兒，跟她都隻是一麵之緣，她其實完全可以不攬下這件事的。
或許，她幫他們，隻是出於某種本能吧？
見葉薏陷入了沉默，嵐靜又道：“回去吧，現在收回四神器才是你的任務，不該你管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葉薏深深地吸了口氣，沉默了片刻後，才從凳子上站起來。
“我知道了。”她說。
從以前，葉荀就一直教她三千世界運轉的那套秩序，以及違背秩序的後果，她當然知道，為了救一個人而拿世界運轉秩序去冒險，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而……就算有人願意為向晚兒犧牲，向晚兒真的會為了自己而犧牲另一個人嗎？至少……如果換做是她，她不會這麽做。
就在葉薏麵色凝重準備離開的時候，嵐靜忽然叫住了她。
“等等。”
聽到聲音，葉薏頓住了腳步，回過頭：“嗯？”
嵐靜衝著她伸出了手：“你已經找到了葉荀，我的引魂珠你也用不上了。”
“哦，對，差點忘了這個。”葉薏說著，將引魂珠喚了出來，交還給嵐靜。
“行了，快走吧，以你現在的靈力，魂靈在天山呆久了，身體會很虛弱。”
“嗯，我知道，那麽回見了。”
說完，葉薏就閉上雙眼，催動了靈力，讓自己的魂靈回到了身體裏。
意識恢複後，她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就對上了正在拚命咳嗽的向晚兒。
看見葉薏回來了，弈著急地問道：“怎麽樣？嵐靜怎麽說？”
葉薏壓下了出體後身體的虛弱感，無力地搖了搖頭：“除非，有願意跟她換命的人類。”
聽到這話，弈皺起了眉頭，似乎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而向晚兒則在咳嗽過後，彎著平靜的眼睛笑了笑：“一命還一命，公平，但……如果活命是建立在其他關心我的人的死亡上，那麽，不活也罷，反正……”
她頓了頓，側目看向弈，繼續說：“等和你下完最後一盤棋，我也就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