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剿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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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崧此刻突然明白為什麽自己在廣府當監軍當的好好的,卻突然被召回南京,原來是讓他回來表態的。
看眾人都看向自己,朱由崧沉默片刻,做出了一個十分聰明的舉動。隻見他站起來麵向朱慈烺道:“聖上,臣與闖賊有殺父之仇,恨不得生吞其肉。但也明白事有輕重緩急,在大明危亡之秋,我等藩王應該時時都要為大明的將來計。若是聖上認為招撫闖賊更利於大明,那臣自當支持您的決議。”說著,他向朱慈烺作了一個長揖。
朱慈烺連忙站起來扶住朱由崧,“王叔能如此深明大義,以大局為重,實乃我大明之福,天下之幸。”
實際上,朱由崧猜錯了。這次朱慈烺之所以將朱由崧從廣州召回,是因為他到廣府數月已鬧的當地民怨沸騰,朱慈烺是準備向他問罪的。
朱由崧並不是暴虐之人,但他酒色財氣,無一不沾。
廣府是大明對外的窗口,商人群聚,頗為富裕。
朱由崧來到廣府,這些商人就像蒼蠅見到屎一樣齊齊擁向他那裏。有的送宅子,有的送田地,有的送歌姬,珠玉瑪瑙、金銀財寶,無一不齊。
當然,這些都不是免費的,他們攀附朱由崧當然是有所求。他們需要朱由崧為他們提供各種便利和保護。
朱慈烺對廣府十分看重,這才派了張肯堂和黃蜚前去。
張肯堂被派往廣府是為大明征稅的,黃蜚到廣府是為了大明募兵的,這兩項都需要海量的銀子。
在京師淪陷之前,大明藩王是沒有實權的。但在朱慈烺繼位之後聽從史可法的建議,讓藩王鎮守一地,充當監軍。使之擁有了實權,甚至可以幹涉當地的行政和軍隊。
朱由崧在廣府的所作所為已經直接影響了大明在當地新的政策的推行,張肯堂和黃蜚的上書中都頗多抱怨。
朱慈烺為此專門派了數個錦衣衛秘密前去廣府,調查朱由崧的所為。發現朱由崧真是罪狀累累,不堪直視。
朱慈烺為之大怒,欲要下書將朱由崧直接綁縛入京。
但此舉被史可法所阻,他認為剛賦予藩王權利,數月之後卻要懲戒藩王,恐怕會令其他藩王寒心。
一旦藩王謀結地方勢力,會對大明極其不利。
最後,朱慈烺決議將朱由崧召回,打算糾結宗室對之進行訓責。為避免朱由崧生疑,朱慈烺還召回了魯王、德王、楚王、衡王等藩王。
但朱由崧此刻突然這樣的表態,反而讓朱慈烺不好對他加以懲戒了。
朱慈烺心中雖然有隱隱後悔,認為自己喪失了殺雞儆猴,以此警戒其他藩王的方法。但也明白現在斷不能懲罰朱由崧,反而應該把他豎立成藩王擁護朝廷的典範。
於是朱慈烺立即站起來,與之熱情敘說宗室情誼。
朱由崧的表態基本上定了這次堂會的基調,就是招降湖廣闖軍,接下來討論的就是如何招降的問題了。
史可法匯報了和牛金星相談的情況,隻不過略過了和他的那些私密之話。
接下來數日,牛金星攜帶禮物分別拜訪了錢謙益、高宏圖、甚至是開始支持剿平闖軍的李建泰等朝內大臣,謀求他們的支持。
史可法與牛金星相談數次,最後確定了在收降湖廣闖軍之後。改其名為忠貞營,讓其永駐荊州,軍費輜重由大明提供。
對湖廣闖軍將領給予兩侯三伯加封。
封李過為興國侯,封劉芳亮為鎮國侯,封劉體純為安國伯,封李雙喜為平順伯,封劉希堯為平順伯。
其他如郝搖旗、張鼐、塔天寶、白旺等闖軍文武,或封將軍,或封總兵。
而以宋獻策為首的闖軍文臣,也被授予各種官職。
為了收降湖廣闖軍,明廷這次可算是下了血本。
牛金星本人本想進入朝內為官,但史可法等人卻想他返回湖廣以便更好的控製闖軍。
最後牛金星妥協了。
隨後,朱慈烺召見了牛金星,封其為兵部侍郎,並對其加以封賞。
牛金星千恩萬謝,許諾將助明廷徹底收降湖廣闖軍。
這一年盛夏,南方出奇的熱。
午後,一輛馬車在十幾個騎馬護衛的護送下,快速而行。
朱媺娖打開車簾,已經可以遙遙望見那雄偉的城牆。她心中歡喜萬分,向坐在那裏,不斷打著哈切的小女孩道:“昭仁,我們馬上就到了。”
昭仁“哦”了一聲便不再言語,眼皮在打架。
陳鋒坐在車頭,勾嘴笑道:“殿下,這一路上又是坐船又是坐車的,小殿下這是累壞了。”
朱媺娖點了點頭,寵溺的看著自己的妹妹。看她額頭有一層細汗,便拿出一個方巾,很細心的給她擦了擦。
陳鋒道:“殿下,這南京城的城牆可比濟南的高大多了。都說江南繁華,我們到了之後要不要四處轉轉?”
朱媺娖想了片刻,最終搖了搖頭道:“到時候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免得給皇兄惹麻煩。”
陳鋒眼眉間露出些失望,但很快道:“沒事,以後還有機會。”
這時,隻聽“籲”的一聲短呼,馬車停了下來。“殿下,有人來了。”
一個太監快步上前,在車前彎身行禮,“奴婢韓讚周拜見殿下。”
朱媺娖下車,問道:“是皇兄讓你來接我們的嗎?”
韓讚周回道:“是的,殿下。聖上出宮不易,隻能讓奴婢代他前來。聖上對兩位殿下思念的緊,基本上天天念叨此事,今日你們終於到了。”
朱媺娖點了點頭,望向一旁的中年男子道:“方先生,好久不見。”
方以智連忙上前,行禮道“殿下還記得微臣。”
朱媺娖點了點頭,問道:“現在你還在為慈炤授課嗎?”
方以智還未回答,韓讚周便接過話來,“殿下,方大人現在已經榮升為禮部侍郎了,是我大明最年輕的禮部侍郎。”
朱媺娖笑道:“那恭喜方大人了。韓……”
韓讚周連忙道:“奴婢韓讚周。”
朱媺娖道:“我們現在入宮吧!我也想盡快見到皇兄。”
韓讚周行了一禮,“請兩位殿下換車。”
朱媺娖點了點頭,拉著昭仁的手下了車。當陳鋒要隨著向前的時候,韓讚周攔下了他,“閑雜人等不得入宮。”
陳鋒眉頭一挑,“我家督帥讓我保護殿下,寸步不離。你這個老宦官,怎敢攔我?”
韓讚周怒道:“這裏是南京,不是山東,周顯的話在這裏不管用。小小毛孩子,就敢咱家無禮,這就是周顯教你的禮數。”
陳鋒大怒,欲要動手。
方以智上前攔住,壓低聲音道:“陳鋒,周督帥讓你前來是讓你來惹事的嗎?”
陳鋒猶豫了片刻,“但他……”
方以智道:“無礙,聖上是殿下的兄長,殿下的安全自會得到保障。況且,你就是跟去了,又能做什麽?我會一路跟著殿下,你就放心吧!”
朱媺娖看到,也說道:“陳鋒,你先去拜見一下周顯的父兄吧!等我見過皇兄,再派人去尋你。”
陳鋒沉默了一會,躬身向方以智一拜,“一切就拜托方先生了。”
兩輛馬車先後而行,向著宮城方向。
方以智和韓讚周坐在第二輛馬車上,看韓讚周依舊滿臉怒色,淡淡笑道:“韓公公,你和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麽。”
韓讚周搖了搖頭道:“咱家在意的不是他,而是周顯。試想,他帳下一小孩都敢對咱家如此無禮,他手下的其他將士對聖上,對大明還有多少忠心可言?”
方以智臉色一暗,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韓讚周看著方以智,“咱家聽聞周顯派了不少細作前來南邊,意圖拉攏一些不忠之臣為之效力。方大人和他本就是舊識,卻不知周顯是否也派人來見過你?”
方以智愣了一下,有點難以置信的看著韓讚周,“韓公公,您這是何意?難道覺得方某會和周顯私下有聯係嗎?”
韓讚周搖了搖頭,“陛下年幼,心思單純,重情重義。凡是從北京一路隨之而來的,基本上都得到了重用。包括李建泰、談震彩、楊禦藩、、王維棟,還有你。最低的也是個錦衣衛鎮撫使,皇恩不可謂不重。但有些人卻狼心狗肺,拿著朝廷的俸祿,卻兩麵下注,妄圖兩邊的好都占。這種人,是該找機會清理一下了。咱家相信方大人不是那樣的人,這才稍微做一個提醒。”
方以智麵色難看,“韓公公,您是說聖上準備……”
韓讚周道:“聖上沒那麽說,但身為臣子難道不應該提前替聖上考慮嗎?方大人是聖上身邊的紅人,咱家想你和咱家,還有其他一些人一起,好好整治一下南京裏的那些人和事。”
方以智心中猶豫,聽韓讚周的意思,準備徹底與周顯斷絕聯係的不在少數。他沉默了好半晌,最終點頭道:“韓公公,此事方某可以答應你。但畢竟現在南邊才安穩不久,大明也沒和周顯徹底開戰。方某覺得此事可以暗中實施,而且能不流血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