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時變
看他滿臉驚愕,周顯沒再多做解釋,問道:“會騎馬嗎?”
那工匠搖了搖頭,“小人不會。”
周顯點了點頭,轉向身後道:“孫豹,你留下,一會帶他回榆林鋪大營,再詳談此事。”
說著,他跨上坐騎,隨口問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那工匠向上拱手回道:“小人雷振生。”
周顯愣了一下,“雷振生?他家不會是後世那個‘樣式雷’的雷家吧!”
他隨即輕輕的搖了搖頭,管他是不是呢!穿越到這個時代,認識的名人太多了,早就見怪不怪了。
周顯一揚鞭,眾人飛馳而去,留下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的雷振生。
傅以漸和夏完淳前來,是因為有新的戰報傳來,李定國那邊傳來的。
林慶業那邊,阿布達裏岡已被奪下。
驍騎營死傷三千二百,折損過半,已經沒有再突襲赫圖阿拉的實力了。
林慶業的建議是固守阿布達裏岡,以在建州內建立一個前沿據點。同時讓韓勇率領剩餘騎兵深入建州腹地,不斷襲擊建州的女真部落,以期將其他各處的清軍吸引到建州方向,為李定國攻入遼東腹地創造機會。
周顯大部分時候不幹涉手下將領的指揮,李定國已經同意了,他也沒別的意見。但問題是一旦決定堅守阿布達裏岡,糧草就隻能從寬甸堡運送。
從寬甸堡到阿布達裏岡,三百多裏的山路。一萬多將士輜重補給的運輸,或許今後還要更多,這必然是一筆巨大的消耗。
而最終,這批糧草要落在周顯頭上。
好在林慶業的來信中,說在阿布達裏岡周邊得到了不少糧草,而寬甸五堡也有不少剩餘,短期內尚不需要。
而李定國鳳凰城方向也有突破。
不像林慶業這邊隻能用驢馬沿著狹長的山道運輸糧草。他令人製造了很多木船,順著草河逆流而上,然後在通遠堡附近下船。耗時較長,但節省了不少人力和物力,算是解決了糧草運輸的問題。
勒克德渾在通遠堡周邊放置了近萬大軍,由李率泰統領,而在其臨近的青台峪堡亦有數千兵卒。
兩者成掎角之勢,完全阻斷了克遼軍向北的通道。
在攻打鳳凰城之戰中,雙方損失都很大。但因為勒克德渾提前遷走了周邊的大部分百姓,使其有足夠的補充兵力。
在入旗的刺激下,這些百姓爭破腦袋參與清軍。
滿清在遼東統治近三十年,現在更是入主中原,占據京師,其勢更大。
在這些百姓看來,周顯所率的克遼軍隻是大清的癬疥之疾,隨時可能被清軍驅逐出遼東。目前滿清在遼東兵力不足,才給予如此優待,這樣的機會在他們看來是千載難逢的,豈能不爭相恐後?
還真應了那句話,他們覺得誰能贏,他們就站哪邊?什麽禮義廉恥,早就在滿清三十年的高壓統治下化成烏有。
這些新招之卒隻經過兩三個月的訓練,大多都沒上過戰場,戰力不強。而勒克德渾卻把他們放在了最前線,自己統率近兩萬精銳駐紮在通遠堡後麵的連山關。
意思很明顯,這些人都是消耗品。通過他們固守通遠堡和青台峪堡,以消耗克遼軍的兵力、輜重、士氣。
等克遼軍勢衰之後,他再出兵與李定國進行決戰。至於到時候兩堡是否失陷,死多少人,他完全不在意。
李定國知道勒克德渾的打算,但他沒別的選擇。當到達之後,他分出一部人馬擋住青台峪堡的清軍,集中兵力攻打通遠堡。
因為解決了糧草運輸的問題,李定國倒也不急。他以老卒配新卒,不斷發起進攻。按他對手下將領的說法,即使攻不下通遠堡,也可借此練兵。
在這方麵,他和周顯難得的保持一致,都在等一個好的時機。但他身為將,不像周顯那樣時時刻刻擔心糧草的供給。
兩相對戰,損失都不算大,真正的改變發生在岫岩城方向。
林慶業攻占阿布達裏岡,可以隨時攻入建州腹地,還源源不斷的向阿布達裏岡運送糧草,大有一舉攻打赫圖阿拉的意圖。
這讓赫圖阿拉的守將杜爾祜很是憂心,他是努爾哈赤嫡長子褚英的長孫,但在一年前才被恢複宗室身份。
這裏麵出力最多的是此刻主掌盛京的代善。
褚英被努爾哈赤處死之後,其子杜度便跟隨代善生活,甚至一度成為鑲白旗的旗主。因為這個原因,杜度一直以代善馬首是瞻。
但杜度死後,因為清廷的內部爭鬥,杜爾祜受到牽連被削去爵位,逐出宗室,地位一下子降到了穀底。
後來多爾袞率部入關,讓代善留守遼東,代善提出免除杜度一係的所有罪責。在雙方的妥協下,杜爾祜繼承了其父輔國公的爵位,得以繼續領兵。
為此,杜爾祜對代善感恩戴德。雖然不能隨大清入主中原,但赫圖阿拉是努爾哈赤的龍興之地,守衛此處也算是正式承認了他皇室宗親的身份。
但他沒料到的是,克遼軍把首次大舉進攻放在了建州這邊,甚至攻下了阿布達裏岡。他手中兵力不多,也因為南邊的斥候被克遼軍清除幹淨,他連林慶業手中到底有多少兵力都沒徹底弄清楚。
而當杜爾祜從各地征調士卒來防守赫圖阿拉的時候,一支三千多騎的大軍卻在建州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們乘雙馬,從阿布達裏岡一路殺過來。遇到堅守的壘堡便直接繞過,遇到小堡或者沒有防備的大堡就直接進攻。
攻下之後,女真青壯會被直接斬殺,留下老人和婦孺。而對於堡內的漢人和朝鮮人則發放一定的糧食,讓他們自己選擇留下或者離開。
然後一把火燒了堡內的房子和糧食,繼續向前。
杜爾祜不了解他們的虛實,而赫圖阿拉的安全事關重大,他不敢出擊,隻能任由這支敵騎在建州腹地肆虐。
短短半個月內,他們竟然殺了數千個女真族人,釋放了近十萬漢人和朝鮮人,燒了數千間房屋。
很多地方,都留下一片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