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態勢6

  看著李定國滿臉不解的樣子，周顯耐心解釋道：“朝鮮為大明屬國，在天下未定之前，隻要他們不投向滿虜，隻要他們不直接攻擊我軍。哪怕他們依舊忠於大明，我都可以接受。實際上，朝鮮王李德仁已經派使入南京，向新皇朝賀了。”


  李定國眉頭緊蹙，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們已經這麽做了，你還能容忍，我還真是有點看不懂你了。”


  周顯淡淡一笑道：“寧宇兄，你說這天下將來會是誰的？”


  李定國看了一眼周顯，緩聲道：“李自成擁眾數十萬，據河南全境，湖廣、山西、直隸半境，實力雄厚。將來爭奪天下，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滿清兵少，但其內部團結，兵悍將勇。此刻多爾袞、豪格、多鐸分三路殺入中原，片刻之間便奪取三邊、陝西全部及山西的大部分重鎮要塞，足見其兵鋒之強。這天下，將來也有多爾袞的一份。”


  “還有就是南邊的朱慈烺，雖然明的問題很多，但他占了個正統的名分。再加上長江以南百姓富足、士人心向於明。若他能穩定局麵，勵精圖治，將來大明中興，北伐收複失地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說到這裏，李定國停頓了一下，“當然，你和隆武帝朱聿鍵也都有機會。隆武帝天資卓越，宅心仁厚，是為仁主。但他在南受限於南明朝廷，向北和向西被闖軍所阻，在東邊又被你擋了回去。除非形勢大變，否則他很難成功。而你……”


  周顯也很想知道李定國對自己的看法，頓時來了心情，“我如何？”


  李定國沉默了一會道：“你所占之地主要在山東，但山東最富裕之地在西北方向。這裏以平原為主，易攻難守。一旦清軍和闖軍決出勝負，他們中的哪一個都會進攻山東。靠你目前的兵力，守住幾座主要的城池不是難事，但你苦心經營的那些地方恐怕會變成一片廢墟。你應該也想到這點了吧！你在德州的運河一線修建了無數的壘堡，箭樓，不就是為了防備他們輕鬆攻入山東吧！但實際用處不大。數百裏長的運河，他們可以登岸的地方很多。德州那邊僅是寬闊了點，距離近了一點，但不是唯一的選擇。”


  周顯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否認。“我知道。我的目的是隻要不讓敵軍主力從德州方向殺入山東，我就有時間清除從其他地方過來的小股敵軍，便能將他們帶來的破壞降到最低。山東乃吾之根基，斷不容敵軍在這裏肆虐。”


  李定國麵無表情，繼續說道：“你擁有的遼南直對清軍，占據的朝鮮又屬苦寒之地。兩邊不但不能給你提供任何援助，反而要你將山東的兵員，海貿所獲的金銀、糧草源源不斷運輸向那兩個地方。爭天下爭的是富饒的中原大地，而不是與強悍的滿虜直接死磕，這對你爭天下無一點好處。”


  周顯無奈苦笑道：“看來我這邊還真是一點優勢都沒有啊！”


  李定國搖了搖頭，“不，你有。在我看來，你至少有三個優勢。一個是山東地形不好，但目前闖軍和清軍在北方大戰，形勢對你還算有利。二是，你通過海外貿易獲取了大量金銀，可以支撐你維持一支強大的軍隊，這是山東能支撐到今的主要原因。但你最大的優勢，還是在你這個人。論領兵之才，你我不相上下。論收攏人心，你不輸隆武帝。論治理百姓，你手下以萬元吉為首的那些人放在整個天下也屬頂尖的。最主要的是你的眼光的長遠，對形勢的了解和把握，這天下也鮮有幾人能和你相比。”


  周顯滿臉笑意，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道：“你這誇的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李定國頗為無語的搖了搖頭，“但你有的時候又很蠢，做的事情毫無章法。明知道是利人不利己的事情，你偏偏要去做。”


  周顯勾了勾嘴角，微微笑道：“寧宇兄，這就回到你剛才所說的看不懂我的事情了。我建議你跳出爭天下這個思維，那麽一切便看的懂了。”


  李定國微微皺眉，“你什麽意思？”


  周顯回道：“天下，能者居之。若是有那個機會，由我來主掌這個天下未嚐不可。但時勢難料，最後誰能坐擁天下要看一個人的能力，也要看形勢的變化。我不確定自己能否是最後成功的那一個，但我至少可以做到不讓滿虜是笑到最後的那一個，這便是我目前行事的主要準則。因為在我看來，無論是李自成、朱慈烺、朱聿鍵，隻要是漢人主權，就不算是最壞的結果，而滿虜不同。”


  李定國沉吟了片刻道：“華夏大地，確實不能讓區區滿虜主宰？但你對滿虜這樣仇視，倒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了。”


  周顯搖了搖頭，“你錯了，我對滿虜並不仇視。反而對他們這個隻有數十萬人口的小族滿心佩服。想努爾哈赤靠十三副鎧甲起事，皇太極身處弱勢，麵對大明卻能屢戰屢勝，這樣的英主放在中原足可以比肩漢武唐宗。可是，他們的人口太少了。”


  李定國不解道：“這和人口有什麽關係？”


  周顯笑道：“沒有關係嗎？人口少，他們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必須給滿人最好的一切，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團結他們。他們設立旗卒，不事生產，專行征討，以二十餘萬精兵悍卒來維護自己的統治。同時還設立滿八旗、蒙八旗、漢八旗，將漢人的地位降到最低，通過和蒙人合作來壓製漢人。因為漢人數量太多，他們就算最後坐擁天下，在上麵的時候也會時時心懷恐懼。為此，隻能通過野蠻屠殺、瘋狂壓製，極力愚民來保住自己的皇位。他們不會把這華夏大地當成自己的，隻會認為那是漢人的，他們隻要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就可以了。但他們不知道的是，現今的天下已經變了。若是我們不能趕上這個機遇，將會逐漸衰落下去，那才是真正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