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審問3
此話一出,在座皆驚。
周顯臉色平靜,繼續說道:“天氣越熱,疫病傳染性越強,接下來或許會迎來高峰。若是闖賊攻到城下,九門緊閉,死人無法運出。不用李自成進攻,半月之內,城中的死人恐怕比活人還要多。”
王承恩問道:“忘筌,此事你確定嗎?”
周顯笑道:“我又非醫官,隻是說出了自己的推測。而之所以得出這樣的推測也隻是因為我之前看過行醫吳又可所著的。紫禁城內有禦醫,京師內又有那麽多好醫生,為什麽不讓他們去驗察一下?”
王承恩轉向魏藻德,“魏閣部,吳又可是什麽人,有這本嗎?”
魏藻德搖了搖頭,“未曾聽過。此事是我的失職,我稍後便會令人前去查看。”
王國興沒有再說話,光時亨又跳出來道:“就算你所說為真,也是你到了之後才發現此事。但你之前在山東之時就抱定京師不可守,而你的所做作為就是完全棄京師於不顧,這就是心有不軌,背叛朝廷。”
周顯鼓掌笑道:“說的好,那你是否也解釋一下。既然我心有不軌,為何卻在此時孤身入京師?還要坐在這裏受你這個蠢貨的隨意指摘?”
光時亨一時愣在當地,但很快他提高音調,大聲道:“你必有所圖,必有所圖。”
周顯彎身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小口,拿在手中問道:“我聽聞陛下召對,和眾臣商議南遷之事。你是極力反對,是吧!”
光時亨直起身子,臉色傲然道:“正是。我可不像某些人手握重兵,卻連抗擊闖賊,守衛京師的勇氣都沒有。”
周顯緩聲道:“你不是說我必有所圖嗎?我的所圖就是我山東之兵助白翥守住保定,確保聖上南撤的通道順暢。而我隻率七百騎入京,隻是想護送陛下南下。”
施邦昭道:“督帥說你想護送陛下南下,那朝內的王公大臣怎麽辦?”
周顯搖了搖頭道:“如若是半個月前,以唐通、白翥抵抗闖賊,吳三桂遷兵入關,掩護陛下遷都南京。京師幾十萬王卿大臣,至少可以走一半。但現在,嗬,我隻能說時間太晚了,各自自求多福吧!”
王承恩突然問道:“忘筌,現在高郵、揚州依舊在隆武叛軍手裏。即使皇爺到了山東,又如何前往南京?還是你本就打算讓皇爺滯留山東?”
周顯搖了搖頭道:“我來之前給朱聿鍵去了一封信,提出願意放淮河以東的數萬隆武軍離開,以換取高郵、揚州二城。如果他答應了,那怎麽去南京自然便不再是問題。若他不答應,那就通過海路。魯西、魯北一馬平川,不易防守。魯東、魯南山多田少,百姓困苦,更不適宜陛下長居,我從來沒想過讓陛下滯留山東。”
王承恩輕輕的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光時亨再次跳出來,“哈,私下聯係叛賊,你還說自己沒有心懷不軌?”
周顯懶的再理他,就沒有再說話。
而此時魏藻德卻突然站起來,將一個奏折遞給周顯道:“周督帥,這是高文采上呈的奏報。裏麵說賊婦高夫人,就是李闖賊的發妻曾派使者前去拜訪你。不知你們談了什麽,但之後你便下令放歸了所有被俘的闖賊將領,此事是否為真?”
周顯拿著那封奏報,卻沒有看,而是直接回道:“是真的。但事實稍微有點不同,賀錦被我留了下來。”
魏藻德繼續問道:“那闖賊使者到底給你說了什麽,你為什麽會同意放歸所有闖賊俘將?是不是這其中又有什麽交易?”
說到這裏,王承恩突然插嘴道:“忘筌,魏閣部這話是代聖上所問,有些話你可要想好了再好好回答。”
周顯心知王承恩是在提醒自己,他想了片刻道:“那使者前來主要是來招降的,想要說服我歸降闖軍。為此,他提出封侯,讓我繼續駐守山東等等諸多條件。”
魏藻德眼中一亮,光時亨更是差點笑出了聲,但其他的人頓時沉下臉來。
王國興猛的站起身來,“周督帥,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麽?”他對周顯並無惡感,甚至還抱有一些期待,希望周顯能助大明守住京師。現在聽周顯如此說話,他頓時有點急了。
周顯笑道:“不是讓我照實回答嗎?他來時就是這麽說的。但說什麽在他,而最後應不應在我。”
光時亨大聲指責道:“你放了那些闖賊俘將,不就是應了他嗎?現在卻還在這裏狡辯,你可知道什麽叫廉恥?”
周顯靜靜的看著他,右手食指在茶蓋上滑來滑去,然後輕輕的說了一個字“滾”。周顯實在不明白這光時亨到底抽什麽風,處處針對自己。是他本人就是這樣的個性,還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想要致自己於死地。但他什麽目的和周顯無關,周顯隻是懶得理他。
光時亨一步從座位上跨出來,怒指周顯道:“叛國之賊,你竟然還敢罵我?”說著,還要上前。
周顯猛的站起來,一躍而起。光時亨大驚,想要逃走,卻被周顯左手一把揪住衣領,右手抓起茶杯便向他腦門上砸去。
光時亨慘叫一聲,鮮血帶著茶漬流了他滿臉。
周顯鬆開他的衣領,光時亨像一團棉花般倒了下去。周顯拍去手上的瓷器殘渣,淡淡道:“終於閉嘴了。”說著,他緩緩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事情發生的太快,等眾人反應過來,周顯已經坐回了椅子上。看著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光時亨,他們臉色頓時變的怪異了起來。
還是魏藻德反應最快,他連忙將門外士卒叫了進來,並派人去請醫官。
不一會,幾個士卒進來,光時亨橫著被抬了出去。院內吵鬧了一陣子,然後逐漸安靜了下來。一個小廝走進來,打掃了屋內的碎片殘渣。
除了魏藻德出去了,在內的幾人看著周顯,誰也沒說話,氣氛尷尬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