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相逢
出了皇城,周顯在轎子內脫了官服,換上了一件便服。讓其他人先行歸家,隻帶上章懷一人,沿著又窄又長的街道和胡同緩緩而行。
一年多沒回京師,它的繁華依舊。但如若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這表麵的繁華下卻不時『露』出一點衰敗的跡象。
破舊的官府衙門,鬆鬆垮垮的巡街士卒,還有那因長久沒有整修而變的有點凹凸不平的街麵。雖然這些都是很細微的小地方,但它們背後所蘊含的東西卻不得不讓人深思。
乞丐滿街都是,看到有人走過,便伸長手中的破碗,不斷的低聲祈求著。而沿途的過客對於他們卻唯恐避之不及,紛紛掩鼻快速通過。
周顯看章懷神『色』激動,問道:“第一次來京師?”
章懷輕輕的點了點頭,笑道:“托軍門的福。否則我這遼東邊地小民恐怕一輩子都不能來這天子腳下。”
周顯笑了笑道:“我們會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你有時間就四處轉轉,不能白來一趟。但是就像你所說的這是天子腳下,向上扔一塊石頭,掉下來砸中一人,或許就是朝廷的某某幾品大員。在這裏,不要輕易給我惹事。”
章懷笑道:“軍門放心。再說,小的也不敢啊!”
周家在京師有兩處宅子,一處是狹小的舊宅。另一處是周泰新婚之時,他的父親周天鴻耗用巨資購買的。因為周泰在婚後半年便前去登萊找尋周顯,而周天鴻在不久之後也去官返回老家,隻留了一個看家的仆人。
宅子就在北安門外,毗鄰什刹海南端,沿著再向北走不遠便是鼓樓和鍾樓所在地。這裏已經算是京師的中心之地,向北走進北安門便是朝廷的各監所在地。司禮監、內官監以及局都距之不遠。
周顯去附近的文昌宮轉了一圈,略感無聊,便啟程歸家。剛進院子,正看到和錦瑟談笑的周乾。
周乾看到周顯,連忙施禮道:“二公子,你回來了。”
周顯用力打了他一拳,笑道:“怎麽現在才來?昨天晚上我還在向錦瑟抱怨你呢!”
周乾嗬嗬笑道:“沒有辦法的事情,據說最近朝廷想要清查京營人數,不好請假。我還是把自己三個月的俸祿交給了邵號頭,他才給了我五天的假。”
周顯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三個月的俸祿,你還真夠大方。這幾日就待在這裏,好好陪我聊聊。”
周顯讓錦瑟準備了一些酒食,和周乾一邊吃飲一邊閑聊。
舊友相逢,總是令人高興的。但周乾一談起自己的近況,眉宇間卻有一股深深的愁緒。
在京師這樣的地方,不是皇親國戚,便是高官富戶。無論走到哪裏,靠的都是關係和金錢。周乾雖然被編入了京營,並被提升為把總,但他沒有關係也沒有金錢,恐怕以後也隻能止步於把總一職了。“二公子,要不我以後跟著你去前線吧!天天聽那些像蠢豬一樣的上司對我呼來喝去,我早就煩了。”
周顯搖了搖頭道:“不是這個時候。我想你待在京師,替我弄清京營的整體情況。天下大變在即,待在京師更能發揮你的作用,但僅一個把總顯然不夠。周乾,我知道三大營的高位基本上都被貴戚所掌控,但它下屬的十二團營卻有一定的分別。你有沒有可能在將來掌控其中的一營,例如你所在的奮武營。”
京師京營又稱三大營,分別為五軍營、三千營和神機營。三大營初建之時,頗有戰鬥力。但土木堡之變後,精銳主力喪失殆盡。後景泰時,兵部尚書於謙對京營進行了改革,於三大營中挑選精銳,組成了十團營,後又增至十二團營。
分別為奮、耀、練、顯四武營,敢、果、效、鼓四勇營,立、伸、揚、振四威營。周乾所在的奮武營便是其中的一個團營。
一個團營的規模相當於明末的一個衛所,接近六千人。他歸屬於三大營,但不屬於皇帝的親近,而類似於駐紮在京師的外營。
周乾尷尬一笑道:“二公子,你太高看了我。無論是資曆還是其他的,我都遠遠不夠,怎麽可能掌控一營呢!而且,依我的出身,感覺能升到號頭官已經是極限的,根本不可能升為武臣。”
十二團營每個營都分設內臣一員,武臣一員,號頭是接下來的官職,下轄五個都指揮,二十個把總。號頭有點類似於外軍的守備,而都指揮類似於千總。如若想要升到號頭,需要周乾再升兩級。
周顯想了想道:“那就號頭官吧!我助你在半年時間內升到那個職位。”
看著周乾驚愕的眼神,周顯淡淡笑道:“京營敗壞,對於處於高層的領將來說,銀子遠比責任更加重要。”
說著,周顯拿出一個棱形金牌遞給他道:“在南城崇文門附近有一個華夏錢莊,你憑借這哥金牌可以隨時支取十萬兩以內的白銀。你不僅要用這些銀子賄賂上官,還要用它們結交低級將領,讓他們為你所用。最主要的是,你需要一批真正可戰,而不是僅是花架子的士卒,以便到時候發揮大用。”
周乾接過金牌,神『色』有點疑『惑』道:“二公子,您到底想要做什麽?”
周顯歎了一口氣,道:“我不認為官軍可以戰勝李自成,如若到時候真被他打到京師,我需要你竭盡全力保護太子和公主的安全。”
周乾哈哈笑了兩聲,看周顯不似在開玩笑,他才收聲道:“二公子,你多慮了,應該不會到那種境地吧!”
周顯淡淡笑道:“我也希望是我多想了,但一些事有備無患。你就盡力做吧!如若銀子不夠,你再給我說。”
周乾點了點頭,笑道:“十萬兩,無論如何也是足夠的。”
周顯笑了笑,問道:“對了。剛才你說的朝廷要清查京營人數是什麽意思?”
提起這個,周乾神『色』有點小激動。他直了直身子,向周顯詳細講了整件事情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