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韓括
周顯走出府衙,馬懷義已經在那裏等待多時。他看到周顯,連忙快步迎了上去,躬身一揖到底道:“小人見過知府大人。”
周顯扶起他,笑道:“懷義,昌邑這件事你做的十分漂亮,以後就不用這麽多禮了。”
馬懷義眼角帶笑,拱手道:“多謝大人厚愛。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府庫內剩下的兩萬兩銀全部調出裝車。”
周顯點了點頭,轉向身後道:“吉木,我先走,你和馬先生負責將銀子運到軍營。”
吉木點了點頭,向後命令道:“你們幾個騎馬和周參將一起去。”
到達巡防營軍營,周顯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腦殼有點隱隱作疼。地上的血跡未幹,而事情的經過,李開也已經詳細給他敘述過了。
周顯本來的計劃是,利用尚易逮捕高從良。同時,再憑持尚易以及高毅和韓括二人的支持,來平複軍中可能出現的騷亂。但韓括的橫插一腳,卻讓一切都朝著另一個稍顯慘烈的方向發展。
高從良是按照原來的安排,被尚易逮到的。除了這個,剩下的一切基本上和計劃都無關。
韓括也不知道通過什麽樣的方法,竟然說服了俞百易這個軍需把總站到了自己這邊。並配合他將七個支持高氏兄弟的軍中把總,以及他們的副手,全部十四人都引到了軍需倉庫中。一場急促的短兵相交,十四人血濺當地。
後,尚易召集來剩下的所有把總,並亮出了周顯的軍令。把他們全部暫時囚禁在室內,從而強迫他們聽從自己的命令。然後,召集全營將士,在校場上宣告高氏兄弟的罪狀,並就地斬殺了高從良。如若事情到這裏,還不算太差。
但直屬於高從良的一個百人隊,裏麵有一些高氏子弟,一般被他作為親兵對待。他們看到高從良被斬,心中驚恐,在內製造混亂,想要逃出軍營。但韓括卻早有準備,和高毅一起率領自己的手下士卒猛追直打,當即就斬殺了近百亂兵,止住騷亂。
李開率部到達之後,和尚易一起安撫士卒,總算控製住了局麵。
而現在,所有士卒都被解除了武器。他們亂糟糟的坐在校場中央,臉色間滿是驚恐。而在他們的外則,則是數百持械士卒。大部分是李開帶來的,還有一部分是韓括和高毅二人統治下的士卒。
周顯瞥了一下站在自己旁邊的韓括,有點一巴掌想要拍死他。十四個正副把總,連同近百士卒就這麽被他報銷了。而他還完全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在周顯來到之後,連恕罪的話都沒說上一句。周顯長舒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揮手屏退左右。
“韓括,你控製有一個百人隊,想要降伏那些把總並非難事。而且已經把那十四個人都引到了倉庫,你為什麽一定要殺了他們?”
“知府大人,這些人跟隨高從風多年,對他極其忠心。如若將他們留在軍中,難免會生出其他的異亂,隻有殺了他們才能永絕後患。況且,這些人除了欺壓良善,什麽都不會做,殺了也並不可惜。”
周顯氣結道:“你倒是很會為自己找理由。你還不如直接說所有人都是廢物,隻有你一個人是人才,讓我不要錯過好了。”
韓括躬身侍立,一動不動,連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
周顯看他的樣子,無奈笑道:“韓括,我們兩個總共不過見過三次麵,本來能獲取你的支持我已十分高興。現在你做出這樣的事,是讓我充分見識到了你的能力,也認識到了你的冷酷狠絕。但有個問題,我比較好奇。你難道就不怕有朝一日,上麵追究此事。我為了脫身,直接把你當成一顆棄子丟棄。要知道,這可是上百的人命。”
韓括臉色沉靜,抱拳直言道:“稟大人,小人的確有這樣的擔憂。但為了報仇,小人隻能冒險試一次。而且,我雖然與大人相處不多,但也可以看出您與高從風那些人有點不同。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周顯臉色疑惑,道:“報仇,報什麽仇,找誰報仇,是高從風嗎?”
“滅門之仇,孔有德。”
韓括以一種特有的平淡語氣,敘述著自己的一切,好似在講著別人的故事。
他家本是距離萊州城二十裏外的一家鄉紳,是當地有名的大族,有近百口老小。吳橋兵變之時,他的祖父支持官軍,冒死為萊州城的守軍提供糧草軍需。後來萊州城破,有官軍投降了孔有德,並把所有事都告訴了他。
孔有德當時正想殺一儆百,就選中了韓家。最後,韓家全族上百口,男子全部被殺,女子被拉到軍中為妓,淩虐至死。而韓括成了唯一的幸存者,當年,他隻有十三歲。後來,他便去從了軍。但軍中關係盤根錯節,他性格孤傲獨立,一直混的不好。
當周顯到達之後,韓括看出了他的拉攏之意,本來沉寂已久的複仇願望又在心中發芽。然後,他便想著拚盡全力讓周顯見識到自己的能力,這才有了今天發生的一切。他這樣做,等於把自己推到絕路,而為周顯清除了所有的障礙。
周顯皺眉,心中對韓括湧出了一股同情。“那你和高毅之間的矛盾,也是因為他是遼東人的緣故嗎?”
韓括點了點頭,道:“是,這些遼東人和昔日的孔有德沒有分別。他們失去了祖宗留下自己的土地,逃到山東。由我們當地人提供吃喝,他們卻絲毫不感恩,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我瞧不上他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我們山東人不是好欺負的。我要讓他們知道,要想安逸,就打回遼東去,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韓括說的氣憤,顯然是把對孔有德的怒氣灑在了高毅等人的身上。
周顯聽出了他滿腹的怒氣,笑了笑,道:“孔有德在滿清那裏已經封王,你一個小小的把總還想找他報仇,真是好大的狗膽。”
“大人,匹夫一怒,尚能血濺五步,何況我還是個把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