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夜闖太極殿。
太極殿。
“十三爺,皇上這個時候,已經就寢了……”
高奇惶恐的聲音在殿外響起,伴隨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守在殿外的內侍被來人逼得節節倒退,卻不敢對來人動武,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來勢洶洶,然後,一把踹開了太極殿的門。
那殿門吱吱呀呀地被踢開的時候,連帶著高奇的所有內侍,都嚇得臉色蒼白。
而來人,已經長身入了殿內,站在寬闊奢侈的殿堂裏,抱手冷眼看著從龍榻之上驚醒的男女,麗妃娘娘嚇得叫了一聲,抱著錦被擋住身子,借著燈火看過來,在看見十三月的時候,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武定帝看見十三月,火氣一下子就燒起來。
怒道:“逆子,太極殿是你能闖的嗎?滾出去!”
這太極殿是皇帝用來寵幸眾嬪妃的地方,每天晚上進來這裏,早上從這裏出去的女人,無一例外的,成了皇帝的女人,得到了豐厚的封賞和風光的位份。
而這太極殿的常客,便是麗妃娘娘了。
今晚,,沒有例外的,又是麗妃娘娘。
本來如此美妙的一個夜晚,被十三月這麽一鬧,一下子就成了一個笑話了。
十三月抱著手清高倨傲地冷眼看著他們,麗妃娘娘從他的神色之中讀出來了輕視的意味,頓時便十分委屈,抱著被子低著頭含淚不敢哭出來,心疼麗妃娘娘的武定帝頓時火氣便更大了一些。
穿上褻、衣,操起那玉枕,朝著十三月便砸了過去。
四十中旬的年紀,還是孔武有力的,他砸過去的玉枕,力度十分大。
穩穩地砸中了十三月的額頭,男人清俊白皙的額角,一下子就被砸出了血來,順著飛揚邪氣的眼角流下來一行豔紅的血,濕了他的鬢角,他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和著這鮮紅的血,在明晃晃的殿內,看起來格外的陰邪。
高奇和其他的內侍嚇得都呆了,武定帝可是從來都舍不得對十三月動手的。
不要說砸成這個樣子,以前就是打一巴掌都是舍不得的。
而再看皇帝,他顯然也是有些愣了,看著十三月說:“你為什麽不躲?”
以前不是沒有打過,隻是以前他每一次動手,十三月都能夠輕輕鬆鬆地給躲過去,不會讓他傷著他分毫的,今天晚上,他習慣地砸出去這個枕頭,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躲過去。
沒想到,這一次,十三月並沒躲。
高奇慌亂地上前去想要為十三月處理傷口,卻被男人一個冰冷的眼神給嚇得不敢上前去了。
他無視自己流著血的傷口,隻顧笑得嘲弄非常:“本王今天心情好,所以不想躲!”
尖銳飛揚的眉梢微微揚起,他伸出手指來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臉,臉上都是血,他低頭看著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指,蒼白的指尖之上,點點紅血如同長在白雪上的紅梅,開得妖豔。
當真是好看。
武定帝被他這話給噎了一下,態度算是緩和了一些,吩咐高奇:“還愣著做什麽,請太醫!”
自己的兒子,打在他的身上,疼的還是作為父親的他。
“奴才該死,這就去!”
高奇好像一下子才反應過來這個時候已經去請太醫的,連忙吩咐人去請太醫,暗暗還看了一眼十三月的反應,這位爺,可是很難侍候的。
在宮中奴才的眼裏,十三月雖然鮮少有出麻煩事,但是一出,肯定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所以,很多人都怕他,特別是皇宮裏膽小的宮女,見著十三月,都要繞著路走。
鬼十三的稱號,可不是白叫的。
他當真有鬼一般的能力,能讓人不寒而栗。
太醫還沒來,武定帝率先就急了,從宮女那拿了帕子想要給十三月擦拭一下臉上的鮮血,他伸出去手,十三月卻很是靈敏地退後了一步,留下武定帝舉著帕子站在那裏,手頓著,臉色僵硬。
而十三月卻覺得很好玩,歪著頭咧著嘴笑著,露出森森白牙:“皇上見血,可不吉利!”
這話,滿是嘲諷。
武定帝自是知道他這話裏嘲諷的味道從哪裏來的,鐵青著臉看著他,不說話。
聽得十三月繼續慢悠悠地說:“我今天來,隻是想要告訴你一件事,這世上,你可以殺任何人,唯獨,不能動流觴!”
明晃晃的燈火之下,男人本來歪著頭,說這句話的時候,倏然轉過頭來,半眯著的眼睛裏生出了無限的寒光來,其中嗜殺的意味,十分明顯。
氣氛頓時變得凝滯了起來,繃著,隻要一個導火線,就會立刻爆炸。
高奇站在那裏額頭開始冒汗,在這個時候,誰都不會上去成為炮灰的,偏生這個時候,內侍去請了太醫過來,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的太醫一進來就忙著給十三月處理傷口。
他還沒來得及碰到十三月,隻見男人揚了長腿,一陣獵風,那太醫便被踢飛了出去。
重重地砸在了牆壁之上,穿過木牆,跌落在殿外的庭院裏。
馬上吐血,重傷不起。
內侍連忙圍了上去扶他,他連吐了幾口血,飛來橫禍,他都懵了。
“還好,小命保住了!”
高奇連忙吩咐人把太醫給扶走了,自己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虛汗,心裏一個發涼,剛才自己也想上去給十三月處理傷口來的,幸好佛薩保佑剛才十三月手下留情了。
不然,剛才被抬走的,一定是他了。
想想都覺得心沒一個落處。
他還沒來得及從自己的僥幸之中回過神來,便聽見了從殿內傳來皇帝暴怒的怒喝聲:“十三,不要得寸進尺了,今晚的事情傳出去,那些大臣,定是饒不得你!”
到底是親生父親,這個時候,他關心的,還是明天那些大臣會不會拿著奏折子來彈劾十三月,說他目無王法惡意傷人,君子犯罪與庶民同,他們又抓住了十三月一個把柄!
十三月卻是毫不在意,抬起頭來看向武定帝,唇角笑意似有似無,字字句句皆是冰冷嘲諷:“那些老不死要是知道今天晚上他們英明神武的大齊皇帝竟然派了幾個殺手去殺一個女人,定然會更加感興趣的。”
武定帝的臉色變了變,剛才就猜測了一下十三月突然大半夜鬧太極殿的原因,想到他是不是知道了今天晚上流殤夫人遇襲的事情了,但是又不敢確定。
畢竟,知道刺殺流殤夫人這件事的那些人,已經死了。
十三月從何得知的?
他冷著臉問:“是哪個混戰和你說的這毫無邊際的話的?”
當然了,他是大齊的帝皇,怎麽能夠承認自己真的派人去刺殺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北漠使團裏的人,這事情要是傳出去,他不但喪失威嚴,還被北漠抓住了把柄。
自是不會承認的。
“那個混蛋,是我!”
十三月樂嗬嗬地笑著,整個人慵懶散漫地站在那裏,臉上的笑,真是要多諷刺有多諷刺,他用手指指著自己和武定帝說:“都這麽多年了,你是什麽人我最清楚,所以說,沒人告訴我,告訴我的那個混蛋,是我自己!”
他承認,自己就是混蛋。
“胡扯!”
武定帝最是見不得十三月輕薄自己,臉色陰陰沉沉,見麗妃還在床上待著,冷著臉輕嗬:“都出去,朕有事和十三說!”
麗妃是聰明人,自是知道武定帝不喜歡她摻和到他們父子之間,武定帝這麽一說,她也隻能在宮女的扶持之下利索地從床上起來,圍著錦被就這樣離開了太極殿。
想來今天晚上,是她這一輩子,受過的最大的恥辱。
就算是以前她還沒什麽位份,但是有皇帝疼愛著,她也沒受過什麽苦頭,而今天晚上,她已經貴為四妃之一,卻還要裹著一床棉被,在宮人們憐憫和同情的眼神之中離開太極殿。
穿過大半個皇宮,回到自己的宮殿。
這真是畢生難忘啊!
麗妃走後,高奇和其他人便也被遣散了下去,殿內一時之間就剩下了武定帝和十三月,十三月站在燭火裏,眉目上帶了血,卻依舊飛揚不羈,半點不肯妥協。
今天晚上他敢闖太極殿,便是表明了,他非保流殤夫人不可!
武定帝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見除了十三月已經沒人其他人在,便苦口婆心地說:“十三,聽父皇一次,這個女人,留不得!”
見十三月臉色毫無變化,他又是接著說:“她是一個禍害,終究會害了你的!”
“對於你來說,我喜歡的女人,哪一個不是禍害?”
十三月忽然陰沉沉地說了這麽一句,語氣之中,已經全是寒冰。
他這一生,統共喜歡過的女人他閉上眼睛都能知道是誰,過了這麽多年了,他還是可以輕易地在腦海之中描摹出來她的樣子。
一顰一笑,回眸間,不可方物。
是他心頭朱砂。
便是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他的父親,親手挖掉了他的心頭朱砂,現在心口處,空蕩蕩的,疼得厲害。
也隻有囂張跋扈,才能慰藉一些疼痛。
男人抿了抿珊瑚紅的唇畔,惻然冷笑:“就算她是禍害,我也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