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君家人的狠辣。
古聲自是知道流觴夫人的火氣從哪裏來的,小心翼翼地說:“君家現在家大業大,總是有那麽幾個不肖子孫的,這一次,擄走公主的,便是君家的三公子君子澤!”
君子澤!
便是那個被百裏雲裳當街暴打的君子澤。
紈絝子弟蠻橫了十幾年的君子澤,自是咽不下這一口氣,這幾天放了聲出去,在長安城裏到處找百裏雲裳,自是不知道百裏雲裳的身份的,今日得到消息說百裏雲裳去了迎福樓,便想出了這一個辦法,把百裏雲裳給直接擄走了。
“君家家主可知道了這件事?”
長淩冷靜地想了一下眼前的局勢,公主在君子澤的手上,雖然兩人有嫌隙,估計也不至於要傷人性命,公主暫時是安全的。
“屬下不知道。”古聲搖了搖頭:“公主失蹤的事情除了我們還沒人知道,估計君家那邊也被蒙在鼓裏,公主大抵是被君子澤藏在了哪裏,我們沒有找對地方。”
知道公主被君子澤擄走之後,古聲已經派人遍尋了君子澤名下的屋宅和可能去的地方,愣是沒有找到君子澤和公主。
他猜想:“公主,可能就在君家大宅之中。”
要把公主藏在哪裏最安全?
自是君家大宅啊,想要進君家,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等閑之輩,誰進得去?
所以公主藏在君家大宅之中,最為隱秘不過。
段景浩急了:“我們可以直接去找君家要人,那麽一個大活人,難不成他們還能不認不成?”
“他們就是不認,你能怎麽樣?”古聲一點都不給段景浩麵子,冷哼了一聲道:“君家有現在的名望,哪裏是尋常人和事能夠撼動的,就算他們現在不知道君子澤擄走了公主,我們前去要人,他們知道了,權衡利益之下,他們會選擇包庇君子澤!”
擄走和親公主,是大罪!
君家人到時候一定是選擇保住自己的名聲地位,把公主給毀屍滅跡,是最好的選擇。
反正君家人,什麽都做得出來。
古聲看了一眼始終不說話的流殤夫人,心中始終有一句話,流殤夫人,便是君家人心狠手辣的最好證明。
還指望君家人能留下公主?
想都不用想的!
長淩見流殤夫人一直不說話,心中自是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要是這件事牽扯的不是君家,她可能已經有了決斷了。
偏生是君家人。
自是兩難了。
他看了一眼古聲和段景浩,冷冷地打斷這兩個人的爭執:“都別說了,夫人自有定論。”
知道目前公主還出不了什麽事,幾個人都能冷靜下來,齊齊地看向流觴夫人,等著她說一些什麽。
這件事,隻有她最知道怎麽辦!
畢竟,她最了解君家人!
這一等,又是一個多時辰的時間,茶水都涼了半響了,她還是沒有說話。
暮色西沉,從天蒙蒙亮崔績的死,到現在百裏雲裳失蹤,每一件事,都發生得這麽緊湊,讓誰都喘不過氣來。
等到實在是無法沉住氣了,段景浩這才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夫人,現在該怎麽辦?”
去找百裏雲裳的人已經回來稟報過好幾趟,就是沒能找到百裏雲裳。
這樣便更加篤定了,百裏雲裳,真的在君家大宅。
段景浩自知心虛,說話都沒什麽底氣,幸好看見流殤夫人臉上已經沒有怒色,這才稍加放心。
流觴夫人伸手剛想要端起那杯冷茶喝一口,長淩眼疾手快地率先取了過來:“茶冷了,屬下給您換一杯。”
他在她的身邊,自是照顧得事無巨細。
她沒有說話,任由他給她續上了熱茶,捧在手中,這才稍微暖和了一些,喝了一口,紳、體回暖了許多,聲線清淡地開口:“你們都下去,公主失蹤的事情不要說出去,君家那邊,我去處理!”
再也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君家大宅裏麵到底是一個什麽樣子了。
古聲不安地問:“夫人是不是想要親自去君家?”
夫人的身份,是絕密,君家人要是知道夫人的身份,定是留不得她的。
這便是時間最冷酷的情。
“回去吧!”
流觴夫人不願意多說,擺了擺手讓古聲和段景浩下去,眉目間,已經可以瞧見倦意。
見她這般,沒人再敢說什麽,行了禮之後便下去了。
獨留下長淩在身邊侍候著。
天黑了,長淩轉身想要去點燈,卻被她給叫住:“別點了。”
相對於白,她更喜歡黑。
有多少個這樣的夜晚,她坐在北漠荒蕪幹燥寒烈的夜裏,仔仔細細地品位過這半生,回過頭來,隻是為別人活了一遭。
長淩不敢動,順了她的意思,沒有點燈。
黑暗裏,他抬頭望去,端坐在美人榻上的女子筆直地坐在那裏,雙手攏在身前,睜著眼睛,萬千思緒,過了眼睛,沉入了心底。
他不知道做什麽,隻能陪著。
陪了這麽多年,也已經成了習慣了。
長久的沉寂,她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依舊保持著最為端正的坐姿,在他的印象之中,不管遇上什麽事情,這個女子,都是背脊挺直額頭微揚,不願意在別人的跟前表露半點的狼狽和妥協。
縱然消沉,也美得不可方物。
他剛低下頭,便聽見她說:“我去一趟君家,今晚的事情,你知道該怎麽做!”
“屬下知道。”
要不是出了百裏雲裳這件事情,今天晚上,他們要做的,就是抓到殺死崔績的凶手,從而揪出來背後的主謀。
可是現在百裏雲裳失蹤,她無暇顧及崔績這邊,隻能由他來做了。
夜色下的君家,連綿幾裏路,坐落在長安城最為繁華之所,一眼望去,竟然不能窮盡。
其中奢華,難以用言語形容。
君家家規甚嚴,上至妻妾下至子女到仆人,都有非常嚴苛的規定,妻妾住北院,閣樓之間可相望,不得有爭端不可勾心鬥角,所以在君家,君家家主君恒逸便如同帝皇一般用北院妻妾,雨露均沾,少有偏頗。
子女住西院,嫡出上院,庶出下院。
雖然有身份的懸殊,但君恒逸自小便有嚴苛的規定,子女之間不得相互爭風吃醋,吃喝用度,嫡出和庶出不分上下,為的就是營造出和諧的氛圍。
仆人都在最偏僻的南院之中,和府中各種雜役場所混住,君家人,通常不會去往南院之中,因為於他們而言,南院,是下賤之地。
東院是君家中地位最高的,君家老太太住在那裏,擁有不敢撼動的地位。
君家人,必當每次前去問安陪侍,不得有半點忤逆。
也就是家風嚴苛,教養極好,君家在六年前一度崛起,成為了現在的齊國第一大家。
不得不說,君恒逸,算得上一個非常聰慧的當家人。
她在暗夜裏停在了西院的牆頭之上,院子裏的青柳依舊垂下長長的的枝條,寒峭的夜裏,寬闊的西院一點人聲都沒有,上院下院隻隔了一個垂花拱門和兩個庭院,一點燈火都沒有。
索性找了一處牆坐在其上,青柳把她長長的的身影全部遮蓋,目光所及之處,對外的中院處一片燈火迷離。
隱隱約約傳來笙歌古箏聲,應當是在舉行宴會,一片的觥籌交錯熱鬧非凡景象。
這西院裏麵的公子小姐,都到了中院參加宴會,這西院,自是門可羅雀了。
六年前的君家,每到晚上總是如水一般平靜,到了現在,也能夜夜歌舞升平了,
到底是今日已經大不如前了。
想要在這幾十個閣樓裏麵找出來百裏雲裳的所在,就是今天晚上一整夜,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這君家之中,還有無數的暗室密室。
也不知道她離開了這麽多年,那些暗室密室,是不是又重新翻了一遍,移了位置,加了機關!
想想,總還是覺得一些廖然。
就在她高高俯視整個西院的時候,忽然從黑暗中傳出了一點光,兩個婢女提了一盞風燈從下院的拱門穿過,入了上院,繞過庭院一角,把風燈懸在一處門楣前,一人捧著托盤進、入了內室,一人便在門外等著。
沒有多久,內室馬上傳出托盤被打翻的聲音。
站在外麵的婢女探頭進去看了一眼,問裏麵:“怎麽了?”
端著托盤進去的婢女從裏麵出來,手中的托盤上麵沾了一些狼藉的飯菜殘屑,顯然是剛才端進去的飯菜被打翻了。
“她還是不肯吃?”
等在門外的婢女看見這般情況,便已經知道是裏麵的那人耍性子不肯吃飯。
端飯進去的婢女搖頭:“不肯吃!”
“三少爺這一次可是帶了一個大麻煩回來了,我傍晚給她送飯的時候,她一直在說,她是北漠的公主,讓我放她出去,你說,這會不會是真的?”那婢女伸手把剛才懸在門楣上的風燈給取了下來,狐疑地問拿著托盤的婢女。
那婢女看了她一眼,壓低聲音說:“剛才我進去,她也這麽說了!”
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間都有些的不安。
裏麵的那個女孩看起來不像是說謊,要是真的是北漠公主,那君家的麻煩,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