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欣網咖
大門被緩緩推開，寒風夾著大雪將一個男人推進了霞霏路上的星欣網咖。趴在前台打瞌睡的網管傑驚醒，馬上站起來喊：“哎呀，皓哥，你咋來了。”
“啊，這鬼氣也太次了，站外麵連根煙都點不著。”
著話，男人叼起煙，熟練的打著火。這男人，名叫陳皓，雖然隻有二十七，卻是這家星欣網咖的老板。陳皓大學畢業後，工作了幾年，換了幾家公司，都不順心。三年前家裏老房子拆遷，得了筆補償款，又有幾個哥們的支持，索性就開了家網吧。雖不是什麽大事業，但對於從打遊戲的人來，有家網吧，也算是時候的夢想。拆遷之後陳皓父母回了老家，陳皓就一人留在了哈爾濱。
“哪台機器閑著呢？”
“啊？啊，7號機沒人，皓哥，你是來上網的啊？”
有了網吧，沒了房子，自己也就隻能租房住。這大半夜閑著無聊，就想來打會遊戲，所以，才嚇了傑一跳，還以為是老板視察工作。
“知道了，7號是不是在樓上來著？”
“對對，二樓左轉，吃點啥不，皓哥？”
“不用了，我上去了。”
“好嘞，給您開二係統了啊。”
陳皓上了二樓，走到了7號機前，發現7號機坐著個姑娘，正看著旁邊機器的一個男的打遊戲。姑娘看著不大，也就二十出頭，長得也算是可愛，大眼睛，梳著雙馬尾。旁邊的看樣子應該是她男朋友，桌上還放著剛吃完的外賣。
“這他媽隊友怎麽不開大呢？開大我這波死不了。”這是一個正在被隊友折磨的“男朋友”，怒砸鍵盤，雙眼透著殺氣。陳皓上下打量，那男的不過二十出頭，穿著打扮，不都是名牌，也是腳踩aj，身穿耐克，大也算個資家庭。也是典型的資脾氣，沒準也是個渣男。陳皓心裏想著，深吸了口煙。
“別生氣，來，喝點飲料。”姑娘遞過飲料，想要安撫男友。誰知男朋友卻是不領情，
“拿走！沒看見我打遊戲呢嗎，還不都是你，要不是你大雪要出來看電影，結果隻能困在這破地方上網，我能碰見這群坑比隊友嗎？”
女孩縮回了手，低下了頭，眼淚在眼裏打轉，不敢多一句話。陳皓皺了皺眉頭，也想上前話，但轉頭一想還是算了，畢竟人家是來消費的，自己也不便多摻和人家感情，扔了煙頭，狠狠踩了兩腳，揚長而去，下樓了。
“呦，皓哥，咋下來了？”
“7號機有人了”
“怎麽事，7號機也沒開機啊，怎麽能有人呢？是不是賴那睡覺的？皓哥，你等我給他整走。”
“算了，是個姑娘。”
“姑娘？好看不，咋的，皓哥有想法了？還把機子讓給人家。”
“想啥呢，人家跟男朋友來的，就是那男的有點傻逼。”
“嗨呀，這年頭，不都是渣男吃香嗎，像我皓哥這樣的大luan男，倒是沒人要了。”傑著也忍不住樂了。
“滾犢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自從陳皓離開單位開了這家網吧，自己也單身到現在，幾個網管也沒事用這事調侃皓哥。陳皓聽他們開玩笑雖然也沒多當真，臉上也是有不少惆悵和無奈。
陳皓和傑正嘮著嗑，突然被樓上的一聲“滾蛋”打斷。
伴隨幾聲震耳的腳步聲，一個男的氣衝衝的從樓上走下來，陳皓抬頭看了一眼，正是剛才那一對。男人從吧台陳皓這經過，邁著大步，奪門而出，那個姑娘也飛奔著跑下來，看樣子是想去追上那男人。陳皓隻是一瞥，也沒多放在心上。突然!一聲刺耳的刹車聲打破了原本安靜的夜晚。女人門也沒關跑了出去，風不住將雪送進原本就不暖和的網吧。陳皓扭頭示意傑去把門關上，順便看看外麵是怎麽回事。。。傑，頂著風雪探了探頭，猛的回頭雙眼瞪大了朝著陳皓喊”皓哥，出事了！“
陳皓快步跑了出去，眼前一幕驚呆了他，女人跪在不遠處的地方大哭，前方停了輛貨車，輪胎還冒著剛剛急刹產生的熱氣。再向前，是已經被撞飛出去的，血肉模糊的屍體。陳皓，咽了咽口水，等緩過神了，僅僅是過了不到一分鍾，卻讓他感覺過了幾，心裏五味雜陳，羽絨服下是他無法停止的冷汗。深吸一口氣，陳皓艱難的抬著腳，向前挪動腳步，走到女人旁邊，女人跪在雪裏，低頭，捂著臉大哭，全身在不停的發抖。陳皓見狀，脫下羽絨服，披在女人身上，女人抬頭看他，臉上的妝已經被哭花，雙眼充滿恐懼和絕望。陳皓繼續走上前，來到貨車旁，向裏麵望去，司機早已逃之夭夭，駕駛室裏空無一人。再向前麵那句屍體看了看，鮮血染紅了雪白，已經看不出身體輪廓了，隻能從殘留的衣服碎片和女人的哭聲分辨出這是剛才那男人。陳皓打了個冷顫，轉過身去，從口袋裏掏出煙，點上，深吸一口，緩緩吐出。。。
沒過多久，警鈴聲和救護車的鳴笛聲淹沒了女人的哭聲。現場被封鎖了起來，警察在拍照取證，法醫也在打掃現場，拉上裹屍袋，裝車。陳皓站在女人旁邊，也不知道什麽，隻是沉默。一位女警官走過來，禮貌的問道
“姐，可以和我們到局裏做個筆錄嗎？”
又向陳皓問道
“你是她的家屬嗎？陪她一起去吧。”
“啊？其實我不。。”還沒等陳皓解釋完，女人拉緊身上的羽絨服，望向陳皓，用無助的大眼睛看著陳皓，陳皓動了惻隱之心，收了口，沒繼續解釋，隻點頭了句“好。”就這樣，兩人跟著女警官一起上了警車，離開了現場。
到了警察局，陳皓陪著女人一起錄筆錄，桌子對麵坐的是一男一女兩警官。畢竟不是真的家屬，陳皓也沒多什麽，隻是了她們倆之前在自己的網吧上網等無關緊要的話。但是也間接的了解女人和她的男朋友。女人名叫徐穎，上海人，是師範大學大三的學生。死者，也就是徐穎男友，名叫王興浩，本地人，也是師範大學大三學生，兩人原本是同專業的同學，後來成為戀人。事情的起因是因為原本看完電影的兩人，由於雪下的太大，打不到車回學校，也沒訂到賓館，就來到網吧暫避。因為打遊戲，王興浩遷怒於女友，兩人又吵了幾句，王興浩怒氣上頭要獨自離開，才造成了慘劇的發生。錄筆錄時，徐穎不停的哭，嘴裏也不停的著不該吵架的後悔話。。。錄完筆錄，徐穎和陳皓坐在警局的走廊裏等著接下來的通知。這時，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男人從樓梯口跑了上來，陳皓起身，而來的正是陳皓的發，也是陳皓的老同學，更是網吧對麵唐會會所的少東家，唐雲銘。
唐雲銘，與陳皓同歲，眉清目秀，帥氣逼人。，身材高挑且標準，戴著一款黑色的某奢侈品牌的眼鏡，一身深藍色大衣，裏麵是白色的高領上衣，聯名的黑色長褲，更不用腳踩的是上萬塊的皮鞋，很明顯，這是個標準的高富帥。唐雲銘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緩了口氣，張口向陳皓問
“怎麽事啊，我聽會所的人，你們網吧門口出了車禍。都要給我嚇死了，要不是後來傑跟我你在這，我就叫人準備辦白事了。”
唐雲銘看到陳皓安然無恙，也輕鬆的開起玩笑來。
“嗨呀，能有什麽事。你還不知道？我這人命大。是這姑娘男朋友出事了。”
唐雲銘這時才看到還在長椅上坐著的徐穎。看了看陳皓，目光交流之後，輕聲對姑娘
“姑娘，節哀。”
徐穎臉上的淚還沒幹，也不想多看旁人一眼，隻是抹了抹眼角，點頭示意唐雲銘。唐雲銘又將陳皓拉到一旁，仔細問了問情況。
“這姑娘你認識？”
“不認識啊。”
“不認識你還陪人家來警察局，人家男朋友出事，跟你有什麽關係？”此時的唐雲銘臉上多了幾分焦慮。
“他倆之前在我網吧玩來著，出了事，我看這姑娘一直哭，太可憐了，就陪她來了啊，這有啥的，就算是做好人好事了唄。”陳皓倒是一臉淡然，全然不放心上。
“你快拉倒，我還不知道你，你哪有那麽善良，還不是因為人家姑娘好看，才有了英雄惜美人的戲碼？”
正當兩人在一旁竊竊私語，樓梯間裏又傳來一陣震耳的腳步聲。上來的是一對中年夫妻。丈夫扶著妻子，踉踉蹌蹌的跑上來，表情都是極其惶恐，衝進了陳皓他們剛才待的辦公室。沒過多久，就聽見嚎啕大哭，中年女人從辦公室衝出來，跑到徐穎麵前，雙手緊握住徐穎的肩膀，不停用力的搖晃，大喊
“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
中年男人和兩位警官也趕緊跑了出來，拉開女人。陳皓，唐雲銘見狀，也走上前去，也估計出了，這十有八九是王興浩的父母。陳皓將徐穎拉起，站在徐穎身前，看著剛被拉開的王興浩的母親，心裏百感交集，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該為誰話，兩方看著都是極度可憐無助。這時，之前那位女警官走了過來。
“你們今先回去吧，如果找到了肇事司機，我們會通知你們的，回去放平心，節哀順便，還要多保重自己身體。”
徐穎雖然已經稍微平複了心情，也還是一言不發，埋頭沉默。陳皓看了看徐穎，又看了看唐雲銘，無可奈何的回答“嗯”。。。。。。
三人下樓，走出了警局的大門，上了唐雲銘的奔馳車。路上，唐雲銘開車，陳皓坐在副駕，而徐穎則坐在後排，繼續埋頭沉默。唐雲銘向陳皓問道
“這姑娘住哪？”
“那我哪知道啊。”
“不知道，你不會問啊？”唐雲銘著瞥了眼後視鏡。
陳皓也明白唐雲銘的意思，問自己其實就是在問徐穎。回頭向徐穎問
“姑娘，你住哪啊？”
徐穎好像沒有聽到，沒有回答。
陳皓繼續喊了兩聲“姑娘？”“姑娘？”
徐穎都沒有聽到。
“徐穎！”
這次，徐穎終於定住了神，抬頭看了陳皓。
“你住在哪裏啊？我們給你送回去啊？”
“我住在學校寢室。”徐穎隻是簡單回答，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啊，好”陳皓回答之後就回頭看路了，也沒有過多交流，但這卻是兩人自始至終的第一次語言交流。
“送她回學校吧。”陳皓對著唐雲銘。
“扯淡，這都快半夜兩點了，哪個學校寢室能開門？你是沒上過大學咋的？”唐雲銘邊開車邊略帶怒氣的回答陳皓。
“對啊，那咋辦啊？”此時的陳皓突然像個不經世事的孩子了，全然失去了網吧老板的老成淡定。
“還能咋辦，送她去她父母家吧。”
“姑娘，你父母住在哈爾濱嗎？”陳皓又回頭問了徐穎。
“不在，我家都在上海，我一個人在這上學。”這次的徐穎沒有走神，應該是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了，的話也稍多了幾句。
陳皓看出了徐穎的恢複，身上的緊張也終於緩解了許多。但也對接下來打算全無計劃，隻能迷茫的看看唐雲銘。。
“那就先送她去我那吧，先讓她休息，別的明再。”
徐穎沒有話，陳皓不知道她是否同意，但也並未提出反對，也就默認了唐雲銘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