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超出界限的愛
心中依舊氣著,可這氣也沒處發啊,踢踢麵前的鐵欄杆?對著江麵罵幾句從沒罵過的髒話,這樣心裏就能舒坦嗎?
不能!一點也不解氣。
她氣的是自己這麽慘,何翌蕭還要落井下石,還是不是男人?
放著那麽對手不去對付,偏偏為難她一個女人,有什麽意義呢?
想著想著,望著渾濁的江麵,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傳來,身後不斷有大型貨車駛過,橋麵有些晃動,每一個彈簧般的動彈,都嚇得她小心髒砰砰亂跳,生怕一不小心橋就會斷成兩截。
可是……如果橋真的垮了,她站在橋上不也是死路一條嗎?
小車緩緩開來,黑色的車身,連玻璃都貼了著暗色的膜,車內的人看她一清二楚,而她卻看到不來者是誰。
何翌蕭開著車,放慢了車速,女人穿著一套黑色的職業裝,跟穿著紅色一般耀眼,好像一株適合觀賞的盆栽,靜靜地放在江邊,被猛烈的風吹歪了身子。
林語夢……比婚禮那天更瘦了些,也堅強了些。
這樣的堅強是他一點也不想得到的,女人要這麽強勢幹嘛?
他很想疼愛她,可兩人好像前世的冤家,在一起總會吵吵鬧鬧,相互折磨著。
明明是夫妻,卻不如一般的情侶,至少,路邊的情侶總會不時地牽掛著對方,在眾目睽睽下熱吻,或著形影不離,這些……他們曾經擁有過,卻已經好像隔了一千年之久。
久到……他忘了上次與她親吻是什麽感受。
其實,每一次吻著她,他都會偷偷睜開眼觀察著她,可她從未發現過。
他很好奇,女人接吻時為什麽要閉著眼呢?
看清對方最近距離的模樣,不是很好嗎?
而這裏……離大橋越近,有關當年的記憶就越清晰。
心有些煩,他將車遠遠停在了路邊上,遲遲不願下車,好像當年的驚心動魄依停在了這個地點,他的心髒有些不適,有些悶得慌。
林語夢為什麽約他在這兒見麵?
是巧合?還是另有安排?
當年在這座橋上,他差點害死了他的好朋友,好兄弟!為此,他一直內疚著,內疚至今。
可是,何翌蕭卻從未向古宇浩表現過內疚,隻默默地用行動彌補對他的傷害。
所以,這些年古宇浩隻要看中了‘人間和睦’的計劃,他都一路開啟綠燈,漸漸的,古宇浩掌控了他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他自認不是個大方的人,能做到這點已算是仁至義盡了。
如果不是姓古的太過分,他也不會來這個狠招。
古宇浩,都是你逼我的!
下了車,他重重地摔上車門,卻悄悄地向她走近,林語夢的背影還是那麽美,隻是太瘦了,有些纖長的腰肢好像被風吹得晃動,隨時都有可能斷掉,天啦,她怎麽會這麽脆弱?
昨晚抱著她時,他還來不及察覺懷中的女人是這麽嬌小,而現實中,她卻經曆了太多不該承受的痛苦。
公司轉讓,與家人決裂,她的孤獨或許從未寫在臉上,其實他也一樣。
他們是同類人。
他們也是是最親近的人。
曾經那個嘰嘰喳喳,連宿舍地板上被人吐了一塊泡泡糖都要張牙舞爪告訴他的人,現在卻沉默得可怕。
慢慢走近,他很想抱住她。
“幹什麽!”她飛速地回頭,一把打掉了他的手,這份警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何翌蕭有些受傷,可是,卻依舊保持著冰冷的撲克臉,“冷嗎?”
“冷!”這不是撒嬌,而是幹脆利落的回答。
“我們換個地方吧!”
“為什麽?”她指著身後的橋,“你不想待在這兒嗎?”
這聲有些質問的感覺了,她絲毫沒有察覺,可他卻聽得明白,林語夢一定知道了什麽。
她當然知道,可是他的版本,她依舊想聽一聽,就算到了法庭,嫌疑人也有權利為自己辯解,她又有什麽理由不讓他解釋呢?
何翌蕭有些提不起脾氣了,自己虧欠她很多很多,不然,事情怎麽會演變成這樣?
“好,就在這兒說。”
她不想看到他,可是,又不自然地盯著他的眼睛,最後有些哭笑不得,林語夢,你犯什麽傻呢?就算你擁有異能,也看不穿他的心啊!
這份看不到與古宇浩的完全不同,古宇浩的世界是一片黑暗,被墨染了好幾層,而何翌蕭……是直接無法看到。
“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
“是不是你害我找不到工作?”
他知道,一切都瞞不過了,“是。”
“為什麽?”她的委屈被憤怒的火焰掩埋,渾身變得滾燙,好像隨時都能炸掉。
該怎麽說呢?說那時他心情不好,說他不想讓她太過勞累?還是說……
“我不想解釋。”
“你……”一口血差點憋死她,“事到如今,你還是不願解釋嗎?”
“就算我對不起你。”
“什麽叫就算……明明就是對不起我!”
“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何翌蕭!”她正色道,“嚴肅一點,我沒有心情跟你嬉皮笑臉。”
何翌蕭很奇怪,自己的臉上有露出笑容嗎?
“我很認真。”反正他就是一副你知道了就知道了,還能怎麽樣的態度,看到他這麽不耐煩,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何翌蕭,耍我很好玩嗎?”她死死地抓著他,“看我過得不好,你就會有滿足感嗎?”
“你怎麽會這麽想?”
“為什麽?你不是個男人!何翌蕭,我討厭你!”
她真的很討厭他,恨不得咬牙切齒捏著拳頭將他痛打一頓,這樣或許還能解解氣,為什麽,為什麽要在她即將原諒他,想找回他們的過去時,突然發生這麽多事?
原本以為他真的受傷了,卻沒想到李汐瑤說的話都是真的。
李汐瑤說,何翌蕭是騙她的,這番話竟然是真的!
可笑的事,她一早就知道了他的騙局,為什麽沒有又上當了呢?
原來,關心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能讓所有的理智都變成圓圓的0,不,不是0,而是負數。
這能怪誰呢?怪自己!
聽到她這一句討厭,他越發地心煩了,討厭這個詞,這輩子不想再聽她說第二次。
“一切都是我的錯,回去吧!你昨晚被凍了一夜,別再著涼了。”說來說去,林語夢今天將他叫來跨江大橋,就是為了談這件事,他莫名地鬆了口氣。
阻攔她找工作,在他眼裏是件哄哄就可以過去的事,她也隻是生氣罷了,消消火很快就會沒事,之後再慢慢解釋也不遲。
如果站在這兒把身體凍壞就得不償失了。
“回去?”她的氣憤與他的淡定自若形成對比,原本沒那麽大火氣,卻被硬生生給逼了出來。
“恩,先回去,回去再說!”
“何翌蕭,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很奇怪!”
“奇怪?”
林語夢修長的脖子向後扭去,“你為什麽那麽心虛呢?”
“我沒有。”
“沒有?是不是看到當年對古宇浩下狠手的地方,心裏不自在呢?”她也不知自己怎麽了,好像……他令她不開心,於是,她就故意揭開了他的瘡疤。
聽到這兒,他的臉色突然變了,有些發黑的絮狀物漂浮在四周,“是誰告訴你的。”
“當初你自己做的事,還不許別人說嗎?”
他冷冷地望著她,眼神比刮著的冷風還要銳利,“我是做過,沒錯,別人怎麽說,怎麽聽著,我不管,可是你……我必須管!”
“憑什麽?”
“就憑,你是我的妻子。”
就憑,我在乎的人的是你!
“既然這麽在乎,為什麽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你從沒告訴過我,不是嗎?”
當這句帶著哭腔的話說出口時,何翌蕭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了,沒想到,她在乎的竟是這個……
何翌蕭點了點頭,“是!”
現在,麵前好像掛著一個牌子: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林語夢就像審犯人一般,而他,決定不再做隱瞞,甚至還有些小小的竊喜,他在高興什麽勁呢?
他高興的是女人的小家子氣,小肚雞腸,還有小心眼,以及……標誌性的胡思亂想都回來了!她不再是那個對著他冷冷冰冰、漠不關心的林語夢了。
在醫院時,他曾看過她對記者鞠躬的錄像,那一刻,眼睛竟是濕潤的。
陪著他的那一夜,她趴在床頭,因為累極了睡得特別香,睡著睡著,鼻子就有些堵得慌了,在夢中,她也會紅了鼻子!
嘴裏輕輕叫著,“翌蕭,醒過來……”
那一刻,他恨不得永遠地沉睡下去,在夜深人靜時,悄悄聽她的在乎,可是,聽著聽著,卻越發不忍心了。
說實話,就算沒有出現這件事,他也忍不住了,不舍得再讓她擔心,所以那一夜才會踱步至她樓下,並不是因為捉奸,而是……他很想她!
這些情緒,在無數個日日夜夜折磨著他,孤獨的人就是這樣,永遠對著月亮埋藏自己的心事。
而現在,她的在乎似乎升級了。
林語夢好像在他臉上看見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心底更為委屈了,“是你妻子又怎樣?你口口聲聲要求我這個妻子,可是你呢?你什麽時候盡過做丈夫的責任?”
“我有。”他做的事,她現在或許不明白,以後一定會諒解的。
“是,你的確有,昨晚你還救了我,可是……這彌補不了你對我的欺騙和傷害,何翌蕭,我真的很害怕,越來越害怕跟你接觸,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這麽狠心呢?”
“對你,我從沒有狠過心。”
“那古宇浩呢?”她指著身後的大橋,“我曾說過,如果一個男人在所有人眼裏都是壞人,在我麵前是個好人,這樣的人我是不會愛的,因為總有一天,當我不是他愛人時,我會很失望,比全世界的人都失望!”
她還是這麽伶牙俐齒,他竟不知怎麽回答,其實,林語夢說的在理,她的擔心也是正常女人常會思考的事。
如果一個口碑很差的男人,隻對她一個人好,的確無法給女人足夠的安全感。
“當年的事我不介意說給你聽,信不信就隨你吧!”
她其實很想告訴他,隻要他說她就一定會相信,可這話不能說得太早,不能讓男人沾沾自喜。
“那好,你說,這次別再騙我了。”心軟到這份上,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可怕的問題,她的愛好像超出了預期界限。
“嗯。”他邁著步子,修長的雙腿不斷交替著,步伐很快地走到一根鋼索旁,“古宇浩出事的地方,就在這裏。”
“為什麽出事……”
答案呼之欲出了,其實繞來繞去,林語夢發現,自己最想問的就是那關鍵性的人物——米桑!
原來,她做不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在乎米桑的存在。
何翌蕭毫不避諱,“因為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想必你已經聽說了,她叫米桑。”
吹著風,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冷靜地聽他說完。
“事情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