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米桑的身世
這一折騰，古宇浩差點撞到窗框下的橫梁，他癱倒在座椅上，嘴角微微向上翹起，“你真想聽嗎？”
“想！”
為了他著想也好，說她自私也好，總之，米桑這個人，不該成為她心裏的一顆毒瘤。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米桑是個危險人物。
如果有一天，這個傳說中的女子突然回來了，而她對米桑一無所知，這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
古宇浩突然陷入沉默，回想往日，那女人閃現的畫麵，心微微有些刺痛，有些懷念她嘴裏輕輕哼過的情歌，隻可惜，那份愛意不是為了他。
捂著心口，好像就能捂住所有與她相關的回憶，這隻手牢牢捉緊著他的愛人，“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輕輕踩著油門，車輪緩緩轉動，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地聽完這個故事。
“為什麽這麽說？”很少聽人用‘可伶’形容別人。
“她是何家傭人的女兒，一個混血兒。”
她盡量保持著原樣，將注意力放在前方的道路上，並不時根據導航的提示左轉右轉，“她……應該很漂亮吧！”
一般混血兒不都長得跟瓷娃娃似的？
“是，她很美，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她的出生不美。”
“她的出生怎麽了？”她很討厭古宇浩的性子，說一句留一句，讓她等得著急。如果此刻是何翌蕭在身邊，一定三兩句就解決了吧，他那個急脾氣。
不知道何翌蕭現在怎麽樣了，有本事為難別人，看來，也不是很嚴重吧！
古宇浩輕輕咳了一聲，這是怎麽了？就連說起米桑的過往，他也會感到難過，為什麽會這樣？
曾記得，那個女人忍著眼淚說他很蠢，那時他什麽也沒說，默默地離去，如果時光倒流，他一定會告訴她，他所有的心事。
這樣，就不會夜夜驚醒，夜夜後悔，夜夜帶著心碎入睡。
回想當年，如果他搶先一步對著她說：“我會用一生保護著你，不讓你受任何委屈。”結局又會怎麽樣呢？
“她的父親是個強J犯，她的母親就是受害者。”說完這句話，他捂住嘴，猛然喘了一陣。
“什麽？”她的雙手抽搐般顫抖，沒想到米桑竟有著這樣的身世！真讓人意想不到。
開啟車窗，他呼吸著窗外的新鮮空氣，夾道兩旁滿是泛黃的鬆針，朝著他撲麵而來，“米桑的父親是個德國人，入獄前是汽車廠的工程師，他患有精神病，又喜歡喝酒，所以那天……”
“還真有這樣的人！”
“恩。米桑的母親受害後發現自己懷孕了，煎熬了幾個月，終於決定將她生了下來。”
這是一個悲慘的故事，米桑的母親比尋常女人更為堅強！
“那……後來呢？”
“在那個年代，被玷汙的女人生下了強J犯的孩子，光是世俗的口水都能淹死她！”
點點頭，林語夢十分理解，“米桑出生後，她的母親一定很痛苦吧！天天看著她，就好像看到那毀了她一生的人。”
苦笑一聲，“你說得沒錯。”
“然後呢？”不知不覺，她開始關心這個女人的命運了。
“頂不住輿論的壓力，阿姨離開了汽車配件廠，帶著米桑四處奔波，偶然的機會，何老遇到了他們母女倆，這才帶回家中安頓下來。”
“所以說，她與何翌蕭從小就生活在一起？”
“是的。”他眯著眼，眼眸閃著暗色的光，接下來，相信他什麽也不用說，林語夢就會自行腦補吧！
林語夢隻感胸口悶悶的，有些心煩意亂，“後來呢？”
“後來……”回憶那丫頭整天傻乎乎的模樣他就想笑，真正要笑出口時，卻又覺得嘴唇發酸，“後來……她愛上了翌蕭。”
“那他們……”
“我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總之，因為翌蕭，她離開了H市，這麽多年音訊全無。”古宇浩說著說著，將臉望向窗外，前方經過一個石橋就是他的酒莊了，莊園裏種植了大片的黑加侖，另一片小丘陵種滿了玫瑰花。
紅色的花海此季還沒開放，他對著玫瑰的枯枝，低聲念叨著，“米桑，我種了滿園的玫瑰，你喜不喜歡？”
林語夢沒有聽到他的話，隻專注地望著前方，一處原木建造的歐式小屋矗立在河岸邊，小屋側麵用碎石壘出了一個高大的煙囪，煙囪背麵是一個中型水車，水車隨河流微微轉動著。
好美麗的地方，好像來了到童話裏的森林小屋。
“是那兒嗎？”她指著屋子問。
“是……”古宇浩艱難地咬著牙，當初他在米桑的畫冊上看到了原型，而後便著手準備了這個莊園。
“你先在車裏等著，我去叫人。”
古宇浩雖然弱不禁風，但好歹也是個男人，她一個人怎麽拽得動呢？
“好……”
雙手沾滿了幹涸的血跡，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彌漫在鼻尖，好像流血的人是她。
“有沒有人？”她拚命地拍著門，拍了好一會兒，裏麵沒有任何回應。
繞到窗戶邊，她探頭探腦往窗內看去，裏麵怎麽沒人！說好的人呢？
氣喘籲籲地跑到車旁，古宇浩看著她臉頰沾著一縷碎發，很抬手想幫她拂去，可是卻沒力氣了。
“古宇浩，房子裏沒人！”
“沒人？”他想了一下，“可能出去采購食材了，這樣吧，你扶著我！”
“我？”她不確定能否撐住他。
古宇浩不由分說，右手已搭在她的肩上，腳掌撐著地，他艱難地起身，一身黑衣濕噠噠的，跟泡了水一般，她知道這裏麵全是血。
“能走嗎？”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古宇浩似酒醉的歸人，整個人靠在她的身上，渾身骨頭軟綿綿的，“這幾步還是可以的。”
“那好，小心一點！”就這樣，他們一步步朝小屋走去。
掏出鑰匙遞給她，林語夢手忙腳亂地開門，將古宇浩放在深棕色的沙發上，抬頭的瞬間，她被這美麗的小屋給驚呆了！
這是仙境嗎？
滿屋子都是植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房頂乍看是封閉的，仔細瞧瞧，頭頂安裝著自動活動麵板，隨時可以開啟，這兒分明是一個植物的溫室！沙發、冰箱、櫥櫃、電視……所有的家具都像嵌入了植物園中。
“古宇浩，你確定這是你家嗎？”
他有些意識恍惚了，這個女人……雖然外貌跟米桑一點也不像，可這說話的語氣，這動作……這不懼他的性子，簡直像極了！
嗬，何翌蕭，我以為你多麽本事，沒想到，到頭來還是找了一個米桑的翻版。
口是心非男人！
當初，你要是留下了她，她又何苦離家出走？
我讓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林語夢，這個時候，你應該幫我找藥箱。”
這個女人，有必要驚訝這麽久嗎？
“哦，是！”她慌亂地四下尋找著，什麽也不敢亂動，“在哪兒？”
“櫥櫃。”
“櫥櫃……”打開第一個、第二個……
“左手邊第三個。”
“你怎麽不早說。”害她找了老半天。
斜著眼角，對著她踮起腳尖尋找藥箱的側影，柔美的曲線映入眼簾，嗬，這個女人，還真有幾分姿色！
“是……這個嗎？”手指撥弄到了一個乳白色小箱子，她回頭，正巧對上他的眼，野獸對著獵物的目光。
男人發出這樣的眼神，代表著什麽呢？
她又不傻，怎會不明白呢？
“喂！”有些怒了，怎麽說她都是何翌蕭的妻子，古宇浩怎麽能這麽看著她？
古宇浩沒有任何驚慌失措地神情，目光依舊火辣辣的，“是。”
拿著藥箱，她滿腦子問號，“我要怎麽做呢？”她隻在考駕照時學過一些急救知識，沒有實際演練過。
冰涼的大手握著滾燙的小手，放在他的衣領處，“我說你做，脫衣服！”
“啊？”
“你幫我脫衣服！”
“哦……”有些心慌慌，腦子裏不斷躥出樹皮出現的三個名字，在這三人中，注定有一個是她的愛人。
愛人……不就是何翌蕭嗎？
難道……還有可能是古宇浩？
這個神秘莫測的男人，同樣看不穿內心的男人，真會是他嗎？
好糾結，她越發地被動了，為什麽她的人生要被老槐樹牽著鼻子走？
替他脫下了外衣，手裏握著一大包醫用棉花，另一隻手舉著剪刀，小心翼翼地揮動著，很快就剪下了衣袖。
一道傷口足足有一寸長，有點像匕首的刀痕，雖然窄小但卻很深。
她有些想不明白，那輛寶馬車頭怎會有傷人的東西呢？
林語夢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比如，就在古宇浩的車裏，靜靜躺著一把染血的小刀，就藏在座位下。
發現她對傷口起疑，古宇浩皺著眉頭，滋的一聲倒吸一口涼氣，“快幫我上藥！”
她回過神，發現他的傷口還在滲血，真是太可怕了，這樣的傷口，常人恐怕用不了十幾分鍾就會自動凝血，可他是個例外。
“哪瓶藥？”裏麵那麽多瓶瓶罐罐，她有些眼花。
“酒精……碘酒……還有那瓶黑色的草藥粉末……然後，包紮……”說到最後，他整個人倒在了林語夢的懷裏，她緊張地抱著他，他的熱量正漸漸流失。
“古宇浩……”探探鼻息，還好，他還活著！
林語夢顧不得其他，快速幫他止血包紮著，她沒注意的是，窗外藏著一個黑色的鏡頭，正透過玻璃對著兩人，悄悄按下了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