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四海雲遊伴紅顏
當海魅逆鱗醒來時,他正被五花大綁丟在海珊王宮的大殿上,一起被綁的還有虎鯊寒流等得力幹將。他仔細回憶自己昏迷前所發生的事情,似乎慢慢想明白了什麽,不禁自嘲地大笑起來,他現在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白癡,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上而不自知,枉稱亂世梟雄,這一仗他輸得徹徹底底、無話可。
這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颶風紅帆穿戴整齊帶著海葵夕顏走進大殿,珊瑚顧盼威嚴地坐到王位上,現在國王的死訊已無需隱瞞,眾人向新女王鞠躬施禮後紛紛落座。
“你等合謀殺害珊瑚碎礁國王的罪名成立,凶手海魅狼蠍已將化名‘冷貝珍珠’藏身王宮行刺之事如實交代,”首輔晴山化碧厲聲道,“你等不但枉顧國法弑君罔上,更是妄圖勾結外部勢力,通過栽贓嫁禍幻月港總督挑起兩國戰爭,置百姓生死於不顧,其罪當誅!”
“呸,你們拋棄賦予兩棲者生命的海洋就是背叛先祖,挖空縛靈山換取富貴就是賣國求榮,你們已經受到海神的唾棄,必會付出滅亡的代價!”虎鯊寒流義憤填膺地訓斥道,“幻月港就是吸血的螞蟥,用那些包裝精美的垃圾來騙取遊魂島的財寶,你們這些蠢貨卻對他們感恩戴德,真是認賊作父,自甘墮落……”
“夠了!”珊瑚顧盼憤懣地站起來身,“開放貿易是高階議會的決定,當初你們都是同意的,現在卻要拿它借題發揮。當初父王發現金礦並沒有獨享,就是希望遊魂島能夠停止戰亂,他將一生都奉獻給海珊王國,可你們卻隻會製造死亡和恐懼!兩棲者回到海裏除了和鯊魚搶食物還能做什麽?人類的文明都是建立在陸地,兩棲者也不例外!”
颶風紅帆越來越覺得這個外表柔弱的女王真的不能覷,她以十九歲的年齡忍受喪父之痛時還能穩如泰山地收拾殘局,若身邊有高人輔佐想必會是個出色的領袖,或許將來也會成為成為難纏的敵人。但是到高人輔佐,他又看了眼正在照本宣科念法律條款的晴山化碧,不禁啞然失笑,想來是自己多慮了。
當一切塵埃落定,已成為女王的珊瑚顧盼專門款待了颶風紅帆、颶風遠舵、海葵夕顏三人,她心中尚有許多疑問,比如他如何得知冷貝珍珠就是刺客的。
颶風紅帆苦笑道:“其實,我也是猜的,從她一些不太合理的行為以及碎片化的信息,如果她當時堅持否認,我也拿不出證據,她的身份是絕密,連海葵夕顏都完全不知道。”
“那你又是如何聯絡上颶風遠舵的,按你的你一直躲在王宮的密室,除非……”珊瑚顧盼似乎有意想讓他承認什麽。
颶風紅帆和颶風遠舵相視一笑,解釋道:“我們最正宗的身份是商人,商人最不缺的就是朋友,誰會不喜歡閃閃的金幣呢?白石王國並不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相比之下智慧和金錢比那些嗜血的武器要鋒利得多,有些時候的確需要把局麵推到戰爭邊緣,但那不過是另一種避免戰爭的手段。”
“我開始明白為什麽白石王國會如此強大,颶風三叉戟果然和傳的一樣厲害,聽你們話真是種享受,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將你們留在遊魂島,雖然這隻是我個人的奢望。”珊瑚顧盼眼神中流轉著對颶風紅帆的崇拜,讓海葵夕顏很不舒服,女人生就有這種直覺,她知道再逗留下去,這個年輕的女王就該表達愛意了。
“對於之前的所作所為,我很抱歉,女王陛下,”海葵夕顏接過話茬,“感謝您的盛情款待,但是東部盟國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我們今就走,對吧‘爸爸’?”
她把“爸爸”兩個字叫得特別親,同樣是女人的珊瑚顧盼自然聽出了其中的“敵意”。
“那確實有些可惜,”颶風遠舵看氣氛有些尷尬,趕緊解圍道,“但我還沒有看夠遊魂島的風景,可否在此叨擾幾日?放心,白石大軍會先回去。”
“那正好,我特別想聽聽颶風遠舵先生的那些見聞,從南部的煙瘴之地到西北的高寒草原,聽你幾乎走遍了整個世界。”珊瑚顧盼對颶風遠舵同樣很有好感,反正都比晴山化碧要有趣得多。
“破風號”紅色的船帆極為醒目,在白帆點點的遊魂碼頭上猶如一片嬌豔的花瓣。
“到底是先有‘破風號’的紅帆才有的‘颶風紅帆’還是先有‘颶風紅帆’才給‘破風號’裝上的紅帆?”海葵夕顏繞口令般的問題讓颶風紅帆啞然失笑。
“從今以後它叫‘夕顏’號,”颶風紅帆拉著她的手認真,“‘紅帆’會一直帶著‘夕顏’乘風破浪,遊遍五湖四海,看盡歲月變遷。”
突如其來的情話讓海葵夕顏雙腮緋紅,她輕咬嘴唇,羞澀的靠在颶風紅帆身上……
匿風海灣恢複了往日的祥和,幻月港和遊魂島已恢複通航,來來往往的白帆滿載著一個個美好的希望。颶風紅帆在幻月港停留幾日,便再一次站在“破風號”,不,“夕顏號”的甲板上,在遊魂島這些時日實在耽誤太多事。尤其是北部大陸橫空出世的攝魂者銀弓掠風,令東部盟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此行便要去西部大陸的裂石王國,一起商討對策。
他抬頭看向空,努力尋找那朵帶著彩色光環的雲。事實上,二十年前那並不完全是一個夢,而是帶著雲端女神魔力的七彩羽毛,感受到他的愛而化身成少女形象,恩賜他一夜雲雨。從此之後他便和羽毛融為一體,擁有了製造幻覺的魔法,正是憑借這個能力,他才能從漁家子成長為幻月總督。很多人奇怪他為什麽不結婚,那是因為和神交歡過以後便如受到詛咒一般對凡間的女人無法動心,直到海葵夕顏這個“女兒”出現,雖然知道不可能,但他有時真會覺得她就是那個雲上女神的化身。
“所謂製造幻覺,隻不過是喚醒人內心深處最刻骨銘心的記憶,而不是真的由我製造,所以會出現何種幻覺我也無法控製。”颶風紅帆對海葵夕顏解釋道,“而且這種能力要慎重使用,很多人會被喚起那些拚盡全力才忘記的事情,突然被強行推進這些痛苦的情境裏,往往會像海魅狼蠍一樣精神崩潰。”
“那可不可以再對我用一次?”海葵夕顏很想再見到母親。
颶風紅帆搖了搖頭:“對不起,我不能讓你活在回憶裏,人最重要的是現在,過去不可追,未來不可期,何必為了那些抓不住的時光而荒廢當下?”
“又講大道理……”海葵夕顏撇了撇嘴,“還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明知道逐浪沉錨是整件事的真正幕後黑手,為什麽卻對他什麽都不做呢?”
“這是個解釋起來有些複雜的事情。”颶風紅帆聳聳肩,“人人都以為我們是兄弟情誼,倘若我對他動手,你覺得人們會怎麽看我?這是其一,其二是我喜歡有這樣一個威脅在身邊,這讓我時刻保持警覺,第三他也並非一無是處,有些不方便我做的事情需要假借他手。”
“可他是壞人,壞人不都應該消滅嗎?”她還是有些不懂。
“你曾經不也是‘壞人’?”颶風紅帆故意逗她,然後很嚴肅地出一句更讓人不懂的話,“把壞人都消滅,就等於把好人也消滅了……”
“‘爸爸’剛才的樣子好認真,”海葵夕顏嬉皮笑臉的挽著他的胳膊,“我們是要去潮汐湖嗎?”
“你已經問過三遍了,”颶風紅帆捏了下她的鼻子,“潮汐湖是內陸唯一適合建設港口的地方,誰控製了它誰便控製了水上貿易的中心。”
“哦,哦……”海葵夕顏敷衍著,顯然這個“女兒”對生意沒有什麽興趣。“你不是海珊王宮的密室隻能出去不能回來嗎?那你是怎麽把我又弄進去的?”
“你的思維還是真是跳躍,但的確早就該問了。”颶風紅帆壞壞地笑起來,“那扇門的確如此,但還有另一扇門隻能進不能出。”
“‘爸爸’是個大騙子……”海葵夕顏努著嘴,佯怒道,“那我的衣服是誰給換的?”
“這個問題就不要回答了吧?”颶風紅帆有點尷尬。
“不行!”海葵夕顏跳起來環抱住他的脖子,壞笑著,“快,是不是‘爸爸’?”
颶風紅帆心想:“房間一共就兩個人,這還需要回答嗎?”但麵對這個撒嬌的“女兒”,他可得想好再:“當時你身上不少地方有擦傷,不盡快清理會發炎化膿,每個‘爸爸’都會這麽做的。”
海葵夕顏有些嬌羞的問:“那‘爸爸’有沒有做其他爸爸不會做的?”
“那時候沒有,不過……”他輕輕吻了一下海葵夕顏溫潤柔軟的嘴唇,“現在有了。”
這一吻就像將最後那張紙捅破,早已深愛對方的兩顆心再也不願隱藏,“父女倆”緊緊擁吻著,兩顆碰撞的靈魂在船艙裏重現二十年前那個美麗的夢。“夕顏號”搖晃著發出船木特有的“吱吱呀呀”摩擦聲,被風吹滿的紅帆繃在高高挺立的桅杆上,蕩漾在起起伏伏的潮汐湖,慢慢進入水域深處。
夜短情長,直到東方既白,相擁而眠的兩人幾番纏綿後才起床走出船艙。“夕顏號”已靠在西部大陸的長明碼頭,完成工作的水手們紛紛向兩人致意,颶風紅帆慷慨地拿出一塊金幣,讓大家到岸上放鬆一下,水手們歡呼雀躍如同節慶。
“你看,錢真是好東西,輕易就能帶給人快樂。”颶風紅帆看著他們向酒館狂奔的背影道,“往往越貧窮的地方越悲哀,偏偏我喜歡去的地方都很窮。”
“那‘爸爸’為什麽要去賺窮人的錢?”海葵夕顏還在整理她漂亮的金色卷發,墨綠色的大眼睛帶動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
“賺錢?不,寶貝,‘爸爸’對錢沒有興趣。”颶風紅帆一本正經地,“我是來花錢的,‘爸爸’對花錢很有興趣。”
海葵夕顏心中嘀咕:“那為什麽你會越花錢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