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獵熊者銀弓掠風
北方冰雪地的冥山腳下,頑強的鬆柏在此紮根,形成神秘的北方林地,把最西端的冰雪湖群和東麵的止戈山脈連接在一起。一些善於狩獵的族群,在這片山野林地間追逐獵物,他們把羚羊、雪兔、山鼠等動物視為美餐,當然,也會被鬃毛熊、雪狼、白額虎等掠食者追得四處奔命。
一塵不染的雪地上,一隻饑餓的雪兔冒險探出洞穴,它用鼻子仔細辨別空氣中的氣味,以確認周圍沒有敵,它極度心地輕踩雪麵,盡量不留下腳印。即便如此,灌木叢中的銀弓掠風還是發現了它,一支鋒銳的箭矢精確的瞄準,隻聽“咻”得一聲,箭矢撕裂空氣,可憐的雪兔應聲倒地。
一個剛滿二十歲的俊朗青年高興地起身,拍打掉皮裘沾滿的雪花,嘴中哈著熱氣撿起雪兔,用力拔出箭矢後係在腰上,再把箭矢用袖子心擦拭幹淨。這樣一隻瘦弱的雪兔跟本不足以大快朵頤,他正要繼續尋找獵物,遠處傳來地沉重腳步聲立刻讓他警覺。他翻身躲在一棵塔鬆後麵,豎起耳朵仔細辨別著聲音的來源,很快一隻巨大的鬃毛熊出現在林間,它是北方林地中體型最高大的生物,脊背上長長的咖色鬃毛向兩側披下,如同男人整齊的中分。
但凡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惹這種一巴掌就能拍出腦漿的巨獸,銀弓掠風放緩呼吸,心轉換著方位以避免被它發現。鬃毛熊威風凜凜地踱著步子,這是林地食物鏈頂端生物才有的自信和淡定,然而“裝逼遭雷劈”的規則對動物同樣適用,一隻捕獸夾在它的踩踏下“砰”得彈起,一聲震的咆哮將樹上的積雪紛紛抖落。鬃毛熊被右前腿的疼痛折磨到亂跑亂撞,繩索都被扯斷,這不但不能讓它擺脫卡住骨頭的鋼齒,反而把傷口撕扯得血肉模糊。
銀弓掠風心驚不已,想趁它注意力都在受傷的腿上,趕緊逃走,不想卻在慌亂中一腳踩空摔倒在地,剛好壓在一堆幹枯的腐木上,發出清脆的斷裂聲,恨得他心裏直罵髒話。正無處發泄的鬃毛熊聽到聲音一眼便看到他,它已把這個突然出現的人類當成罪魁禍首,低吼著眼睛快要噴出火,卷起飛揚的雪沫向他直衝上來。
人在極度危險的時候往往會爆發出驚人的潛力,銀弓掠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到身邊一株高大的雲杉上,但他有些恐高,本來是不會爬樹的。因此在他低頭看了一眼鬃毛熊後,立刻感到一陣眩暈,全靠意誌死死抱住樹枝。
本來爬樹對熊來沒什麽難度,但鬃毛熊被夾的右爪已無法著力,緊靠剩下的三個爪子很難攀爬,三個支點雖穩定,卻不方便行動。可極度地憤怒讓它失去了理智(假如熊有理智的話),硬是憑三隻爪子慢慢爬上去,樹幹上留下一條條深深的抓痕和血跡。在冷風中逐漸清醒的銀弓掠風見鬃毛熊正在接近,心涼了半截,趕緊繼續向上爬,一個不想死一個不放棄,他們越爬越高,越來越遠離地麵。
氣喘籲籲的銀弓掠風已到達最高的分枝,他鼓起勇氣向下觀察,鬃毛熊同樣喘著粗氣抱著一段樹枝休息。他覺得可以跟這隻執著的大塊頭談談,或許大家都不必這麽狼狽,便衝它大喊道:“老兄,那根本不是我下的捕獸夾,你找錯報複對象了,我隻是來捕雪兔而已。”
完將腰間的獵物展示給它看:“你看!當然你要是想補補身子我也可以送給你,但是你得先下去。”
鬃毛熊一臉懵逼地看著他自自話,直到他舉起獵物時,才明白原來是拿一隻死兔子恐嚇自己,“老子可不是兔子,老子是林地的王!”它剛穩定的情緒再一次爆發,吼叫著拚命向上爬。銀弓掠風心想這老兄是不是誤會什麽了,可他已無處可逃,要麽坐以待斃要麽殊死一搏,這是個不需要選擇的問題。既然談不成,那就隻能動手了。他從背上拿下閃亮的銀弓,長吸一口氣讓自己平穩,然後搭上箭瞄準這個巨獸的眼睛,他要等它停止移動的時候一擊而中。
它的傷口因激烈的攀爬而血流不止,又爬了一陣的鬃毛熊已精疲力竭,隻好抱住一個樹杈稍作喘息。機會就在轉瞬之間,銀弓掠風拉滿的長弓已釋放,箭鏃如同被神祝福過一樣絲毫不差的插入它的眼睛,直入神經的劇痛讓它抓握不住,嘶吼著從二十多米高的雲杉上摔下,巨大的撞擊聲在林間回蕩了很久,這隻暴躁的野獸已七竅流血一命嗚呼。
銀弓掠風忐忑的心終於放下,他平緩了一下情緒看了眼地麵,又是一陣旋地轉,當他抱著必死的決心艱難地從雲杉爬下來,恐高症也基本上治好了。
一個聞聲趕來的狩獵者看著氣喘籲籲地銀弓掠風再看看鬃毛熊,驚異地問:“這是你自己幹得?”
“不,”他直起腰指了指鬃毛熊,“準確來是我們兩個一起幹得……”
要知道這可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人單挑擊殺鬃毛熊,足以編成歌謠代代傳唱,眾人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一起抬著鬃毛熊的屍體,簇擁著他在鎮上轉了好幾圈,“獵熊者銀弓掠風”的名號瞬間在十戒鎮家喻戶曉。
然而銀弓掠風的母親卻狠狠地斥責了他,她才並不在乎什麽“獵熊者”的稱謂,他隻關心自己的兒子有沒有受傷,甚至聽他講述驚心動魄的過程都會擔心地流淚。從不休之手人人尊敬的王妃到十戒鎮戍邊的婦人,她已經失去太多,兒子是她唯一的寄托和希望,是她決不能失去的人。
“你發誓,以後不再去北方林地冒險,你現是拱衛軍,不再是狩獵者!”母親花間婉瑜悲戚地哀求道。
“這隻是意外,而且我不是好好站在這兒嗎?”銀弓掠風安慰她,“我以後會心的,況且你看,這隻巨獸的皮毛正好可以做一件禦寒披風……”
“你怎麽跟你父親一樣執拗!”母親有些生氣,“難道你想跟他一樣……”
提到丈夫她有些不下去,畢竟那個戴著王冠的男人曾給過她悸動。她依稀記得那是一個春的午後,他騎著棕褐色的戰馬踩踏了她的油菜花田,不知高地厚的農家女孩兒高聲斥責,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霸道地把她擄到馬上帶回王宮,不顧王後的反對讓她成為銀弓王國的王妃,享盡萬千恩寵。
“絕對不會的,我會一直陪著你,保護你。”銀弓掠風靠近母親輕輕抱住她抽泣的肩膀,“他是個好父親,盡管有點簡單粗暴,我永遠以他為榮。”
“你應該怨恨我,”母親花間婉瑜悲傷地,“我沒有能力維護本該屬於你的地位,讓你流落在這充滿惡棍和酒鬼的邊陲鎮。你是他最得意的孩子,論才華和品行,你都應該是那個手持攝魂神弓的人。”
與現在的國王銀弓星垂相比,他確實要出色得多,但善於權謀的王後在高層裏根深蒂固,而且出身高貴的懸鈴家族,他隻是農家女的孩子,根本不能和他相提並論。但現在他早已不在乎這些,當拱衛軍也沒什麽不好,是守護王都,但誰都知道不休之手被冥山、止戈山脈和疊嶂嶺這三座不可逾越的山脈所包圍,向西的唯一通道還有風棲穀地作為緩衝,根本沒有什麽能夠威脅到它,所謂拱衛軍不過是將政敵驅逐出城的借口。
“跟不休之手的蠅營狗苟相比,我倒是更喜歡拱衛軍,”銀弓掠風對母親,“他們比你想象地還要出色,隻是缺少證明自己的機會。”
“我知道你現在活得很自在,”母親稍顯寬慰,“但你終究不屬於這裏……”
那他屬於哪裏?銀弓掠風有時自己也很迷茫,他喜歡到北方林地,因為那裏總有個聲音在風中隱隱約約呼喚他,但從來不給他明確的方向;他想念王宮,那是他出生、長大的地方,可現在不休之手的大門已對他關閉……
銀弓掠風獵殺鬃毛熊的消息很快傳到王宮,銀弓花鉤興奮地跑進哥哥的房間,年輕的銀弓星垂國王正在把玩一件奇怪的武器:“你聽了嗎?那個農婦的兒子居然殺了一頭熊,他到底怎麽做到的?”
“哦,你總是這麽大驚怪的,”銀弓星垂頭也沒抬,“鬃毛熊而已,如果我想,隨時可以殺一頭。”
“用你的嘴嗎?”這個十二歲的弟弟跟他們的母親懸鈴薔薇一樣尖酸刻薄,“你連攝魂神弓都拉不動,真不明白怎麽當上的國王……”
銀弓星垂很煩這個沒大沒的弟弟:“你懂什麽,那弓根本沒人能拉動,所謂‘攝魂者火狐賜予的神弓’隻是嚇唬那些外族的法,它的藍色火焰幾百年前就已經熄滅了,現在隻是個擺設而已。我手裏這個才是真的‘攝魂神弓’!”
“這是什麽東西?”銀弓花鉤現在才注意到哥哥手裏的武器,它有一根長長的黑鐵管子,下麵還有一個能用手指勾住的開關。
“這是黑鐵礦場的最新產品,叫做火槍,”銀弓星垂滿臉得意,“隻要輕輕拉一下扳機,就能噴出火焰發射燒紅的火球,十幾米外就能打穿鬃毛熊的心髒!”
顯然弟弟認為他又在吹牛:“我才不相信會有這種東西,柘木定西將軍銀弓部族的神弓是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器。”。
“那個老頭兒懂什麽?!”他向來不喜歡倚老賣老的柘木定西,“今就讓你見識見識。”
銀弓星垂決定給弟弟露一手,帶他來到射擊訓練場,訓練師和一些練箭的少年見到國王立刻行禮並退到一邊。他讓人將靶子推到最遠的地方,看起來至少有三十米,然後堵住自己的耳朵端起火槍,黑色的管子對準箭靶,隻聽“砰”得一聲噴出一堆火星,眾人尚沒看見鐵球,靶心就已被打穿,冒著縷縷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