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和盤不和
太後原本還算比較放鬆的狀態在祁軒的提議後立時變得有些緊繃起來。她很快的掃了男人一眼，進而又別過臉去，並不與他發生對視。
這種一方回避，一方緊逼之下又不是那麽強硬的狀態就如此維持了好一段時間，直到原地等待的馬兒開始踏蹄活動身子，被外因打破的狀態才就此改變。
太後歎了口氣，依舊是不願對視的模樣，出口的話語氣卻柔軟很多，“敏璃是我唯一的孫子，我總要知道她之前做的，讓那孩子以為的，究竟是不是她的虛情假意吧？”
和預料的答案基本相同，這讓祁軒不由得在心底鬆了口氣。他轉到太後麵前，蹲下身子，抬手托住她搭在膝上的手，“母後，您放心。敏璃在她那兒，是不會受委屈的。”
太後聞言，剛想說些什麽，可轉過的目光對上祁軒的那雙黑眸，那句話又被她生生咽下。
她抿唇注視著身前掛著淺笑的男人，好一會兒，才開口說了句，“那孩子是你的嫡長子。即便她封後，這一點也不能改變。”
“兒子知道，敏璃的確對得起他這個嫡長子的身份。”祁軒說著，話頭隨即一轉，“以後您若對她或對我有什麽看不慣的，覺得需要提點的，盡可以直言，無需顧忌什麽。”
“生在皇族的孩子本就會失去很多尋常人家兒女所習以為常的簡單快樂，所以如果母後同意，我們大人的事兒，盡量還是不要牽扯到孩子得好。”
這話意有所指，可口氣上更像是提醒，而非警告。
太後的心緒隻是略起了波瀾，很快就恢複了平靜。沒有語言或舉止上的表示，但太後整個人所傳達出的意味，已然足夠。
男人微微一笑，站起身來，繞到輪椅的後側，“去溪邊走走嗎？”
太後瞥了眼目測應當不會出現多少坑窪的草地，點了點頭，任由身後的兒子將她推至溪邊。
靠得近了，溪水的聲音也越發清晰起來，間或能看到飛躍的水珠，肆意起落，自由且暢快。
畢竟是入了秋的季節，為免寒氣濕意侵體，祁軒沒把輪椅靠得太近。他稍稍調整了一下朝向，讓太後側浴著日光，不至刺眼，卻又和煦溫暖。
有山風偶爾吹過，男人會傾身擋去大半，順手撫平被風揚起的前襟衣擺，陪著太後，安然的享受這段隻屬於他們母子的時光。
太後仰首眯眸望著那日頭的方向，眼眸被刺得開始想泛淚的那一刻，她便收回了視線。劃過男人的瞬間，她的腦海中又想起了那個人，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忽而想到了什麽，緊接著開口。
“你還有什麽話要對我說是嗎？”太後偏過頭，無聲無息的吐出一口氣，“是關於敏璃，還是我日後的去向？”
“她是不是想讓.……”
“母後，兒子的確有話想說。”祁軒彎腰去看太後的眼，唇線動了動，“但不是您想的那樣。”
太後沒有說話，很明顯，她打算繼續聽下去。
祁軒的黑眸轉了轉，斟酌片刻，還是決定與太後麵對麵的把事情攤開來談。
他再度在輪椅前蹲下了身，微揚起頭，看著傾身朝他望來的太後，嗓音低沉的響起，“母後，這件事雖是我們有意隱瞞，可隻要您細想，當也能明白我們會如此做的原因。”
他說著又吸了口氣，接下去的話語有些一字一頓，“母後，其實她和我不止嫣兒那一個孩子。她還為我生了一對雙生子，就在當年她離開後，我也是將她追回來之後才知道的。”
消息勢必驚人，所以祁軒並沒有馬上接著說下去。他耐心的等著太後慢慢將此消化，畢竟這涉及的前因後果著實不能說不複雜。
終於，太後自怔愣中回過神來，不可置信的看著沒改變姿勢，還蹲在她身前的兒子，張了張口，嗓音驟然有些沙啞，“你說什麽？你再，說得明白些。”
祁軒暗自在心底歎了口氣，雙手握上太後瞬間變得有些冰涼的手，捋了一遍思路，終是淺聲道來。
這對雙生子乃是語兮“假死”後產下，那就意味著在她離宮之前，她便有了身孕。
宮中未曾有過這種消息，太後更不會知情。現在回想她曾暗示心漪殺了語兮這事兒，縱使不知者無過，可若心漪當真得了手，那麽一塊兒陪葬的還有她的親孫兒。
孩子終究無辜，何況照祁軒對女子的感情來看，他們的孩子，也不太可能是女子設計懷上的。
是她也不知道，還是她選擇知而不告？又或者這其中還有什麽別的內情，就隻能待男人的描述為自己解惑了。
太過細節的東西祁軒都是一筆帶過，是以故事不算長，但他還是講述得極為認真仔細。
包括他之前向太後提到的關於語兮腿腳的問題，他也連帶著透露了一些。即便這些付出不能公之於眾，可他希望至少自己的母親能夠體諒一二，理解分毫。
直到男人的話音停下，太後始終都是一派沉默。她的神色沒有太多的起落，而那雙眼，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竟有些微紅。
好半晌，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祁軒等著太後，太後則忙著整理思路。
一陣風起，帶來太後調整過的嗓音，“你想將他們認回來？”
“是。”祁軒應著聲，隨即自己又補了一句，“這件事我們曾商量過，隻當是義子，不會打亂如今的皇族係譜。”
“她答應了？”
“應該說她一直都是這個打算。畢竟她原以為.……自己看不到這一天。兩個孩子即便來衛京找他們的父親，都已經與她無關。”
“那他們自己接受嗎？敏璃接受嗎？還有.……還有嫣兒那丫頭。”
“蘇蘇沫沫那裏的問題不大。他們一直都知曉自己的身世，重聚便是賺到，看得挺開的。”祁軒抿唇笑笑，複又抬眸望著太後，“敏璃知道他們的存在，隻是還未見過。嫣兒.……還瞞著呢。”
“你們竟然把這事兒都告訴了敏璃！你們.……”
“母後，敏璃遠比你我想象得要堅強。這一點上，您不如過後直接親自問問他。”
太後張了張口一時沒說出話來，她總有種自己被算計了的感覺，可真要說起來，她又沒真的虧在哪兒。
“下次有機會，母後和敏璃一起去看看蘇蘇沫沫吧？”祁軒含笑提議，笑容隨之更加柔和，“他們被教得很好，您會明白，兒子真的沒有選錯人。”
……
“皇帝，封後之後，你是不是還有別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