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不言則棄
查芝箬吸了口氣，眼眶有些發紅，“母後在宮裏就隻有你一個依靠，自然想要你有所出息。但你不能因為母後嚴厲，就覺得自己被當成了工具，那會讓母後傷心的。”
品銘抿唇看著敏璃小小的背影，聽了查芝箬的話，反而愈發揪心。
“為了保全我們母子倆，母後在宮中也付出了許多，有時讓你覺得自己被忽略，那確實也是母後的錯。可皇族生存，素來母子共榮共損，母後將期望放在你身上，也是常情不是嗎？”
“何況你的成功，不隻能護得我們母子安全，還能施展你的抱負，完成你自己的心願。”查芝箬神情懇切的看著敏璃，“如此一味的怪到母後頭上，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眼見敏璃並不接話，查芝箬頓了頓，再度開口道，“是，這段時間母後因為那個賤人和母族的事兒情緒不穩，很多時候口不擇言，態度也的確欠妥。”
“這當中對你有所虧欠，很多時候都沒能顧及到。”查芝箬說著閉了閉眼，“母後會反省，所以.……”
“我應該原諒你？”
一直沒出聲的敏璃突然接了這句嘴，話音很輕，卻分外明確的鑽進殿中其他三人的耳裏。
敏璃仰起頭，看著一時因打斷而怔愣住的查芝箬，“不管你有怎樣的理由和苦衷，做了就是做了，你無從改變。”
“你可以花功夫彌補，但接不接受，是我說了算，不是你幾句話就可以打發的。”
查芝箬張著口，想說什麽，可敏璃完全不給她多留時間。
敏璃深吸一口氣，雙手在前行了一個禮，“兒臣此來，並不是要和母後談論這些。兒臣，有別的話想問母後。”
查芝箬沒想到敏璃輕易的就將他們近來的隔閡忽略翻篇，盡管尚未解決，可他竟然不是更在意這件事兒，這實在讓她有些難以理解。
女子轉首看了看身側的燕晴，後者同樣露出不解。一時之間，查芝箬突然開始不安起來。
“母後，除了查家的案子外，您可曾做過其他錯事兒？”
“你說什麽？”
女子的驚異反應早在敏璃的預料當中。他閉了閉眼，邁步上前，“兒臣想知道，無關嬪妃爭鬥，您這些年在宮中是否有過出格兒的舉動？”
查芝箬搭在扶手上的手下意識握緊。她凝著階下的孩子，對上他澄澈的黑眸，第一反應仍是定式般的一定是某人在從中搞鬼。
她張了張口，正欲指責那人的搬弄是非，驀然瞥見最遠處的品銘，心頭猛地一跳。
注意到查芝箬的視線，敏璃側身向後看了看，隨即重新轉回，“母後，父皇什麽都沒有告訴兒臣，她也一樣。”他說著稍稍抬眸，“兒臣想聽母後說實話。”
“實話？你都帶著他來了，還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你以為本宮會信嗎？”查芝箬壓根兒就不信敏璃的說辭。
原先因著猜到孩子是從儲秀宮來的，所以見到品銘，她也沒有多想。
可眼下品銘的存在，根本就是對她的一種警告。她做的事兒他們早已知曉，他們要的，就是讓她在自己的兒子麵前全無尊嚴。
敏璃看著查芝箬的神色變化，聽著她話語當中的稱謂轉換，忽然自嘲一笑，“母後的態度，還真是切換自如啊。”
“殿下，您不要這樣和娘娘說話。”燕晴也意識到敏璃和品銘到此的用意，耳聽他略帶嘲諷的話語，為查芝箬不忿的同時，不覺出聲提醒。
敏璃轉眸看了一眼護主的燕晴，又望向抿唇不語的查芝箬，“母後，兒臣說了想聽實話。”
“本宮沒什麽好跟你說的。”
“承認自己的錯誤就那麽難嗎！”敏璃豁然甩袖，一雙眼裏盡是憤怒與失望，“你剛剛的反省是真心的嗎？究竟你做了什麽，就是不願告訴我？”
“你人在宮中，可以做的事兒本就有限。如今卻對品銘生出戒備，是因為他是父皇的近侍，還是因為他是內務府總管？”
“母後，難道你要我親自去查，親手去揭露你的罪行嗎？”
“你到底還想騙我到什麽時候！”
“夠了！”查芝箬豁然站起身來，快步走下台階，“這就是她的目的不是嗎？你現在，都要跟自己的母親反目了不是嗎？”
“我做了什麽？我還能做什麽！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我們母子在後宮的將來。”
“既是為了我，那有什麽不能讓我知道的？”敏璃喘了口氣，進而迎上走近的女子，“你可以對我與誰相處指手畫腳，為什麽我便連問一問你做了什麽都不行？”
“我是你母後，是長輩！教導你都是應該的，你這是不敬不孝！”查芝箬麵對敏璃緊追不舍的逼問，氣得人都微微發起抖來。她絕不能說實話，就算他們手握證據，也堅決不行。
“母後？長輩？你除了拿身份壓我，給我強調不可逾矩，又哪裏做到一位母親或長輩該做的了？”敏璃朝後退了一步，仿佛不想再與查芝箬靠近。
“你每次都把自己的情感強加於我，你問過我是怎麽想的嗎？你有擔心過我受不受得住，有想過怎樣為我開導勸解嗎？”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這些老祖宗的教誨，都需要長輩為晚輩先做出表率，可你呢？你都做了什麽！”
“你，你這個逆子！我怎麽，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
“白眼狼嗎？我記住這個詞兒了。”
敏璃繼續拉開著距離，抖動的衣袖顯示著他極為波動的情緒，“母後不想說，不必這樣扯開話題。你將我看作什麽，我也已經不大關心。”
他說著再度抬眸看了眼激動的查芝箬，“我今次本是打算來做個了斷的，既然母後不願給我這個機會，那是敏璃魯莽，驚擾了母後，這便告辭了。”
品銘緊步上前，剛要勸敏璃別衝動，就聽查芝箬在後喊道，“你要敢走，就不必認我這個母後了。”
敏璃轉身的腳步一頓，片刻後，“我也是才發現，有些人作為母親，比你強上太多了。”